第28章 眼中西施
宋珉晞也是赶巧,刚出来散心,没一会,就让他逮到了那厮的正房。
梁仲依今天穿了一身淡蓝长袍,远远一看如冰上的一块美玉。她闲坐在凉亭中,脸目似芙蓉般美艳,乍一看,便让人心生好感。
梁仲依不经意也望向了这边,美人儿似在打量着他。她比宋珉晞先到了桃花林,反而,他才是个后来者。
穆晏骨的好景就少的可怜,能看入眼的,就只有那几片地。
他们现在站的位置,正是穆晏骨东阳的一片林子,也是一片种满桃花的林子。
树上纷纷开出了粉嫩的桃花,一阵微风吹过,花瓣开始沙沙晃动了起来,随后落下来了,一片片密小的桃瓣雨。地面已经被瓣雨,覆盖得看不清路。
石缸里的小竹,还在不停往外泼着水。亭中轻纱被吹得猎猎作响,伴着瓦沿的白玉铜铃,一点都不突兀。
宋珉晞本打算随便逛逛,不曾想走着走着,就到这桃花林来了。这处林子离东阳宅近,相对也比较好找。
跟在宋珉晞身旁的丫鬟,却突然停下了脚步,只见她躬下身子,向凉亭女子行礼道:“奴婢,见过尊后。”
尊后!
乍一听,如同五雷轰顶,晴天霹雳。
尊上!尊后!他不可置信地看向那块美玉。
欲昆,他已经成婚了吗?他已经有妻了吗?
倏然,有那么一瞬间,他喉间是那么的酸涩,快要呼吸不上来的感觉。
看着那抹淡蓝是无比的刺眼,越想越是焦心,他们是不是连孩子都有了。想着,戴殃那股折腾人的力劲,是不是孩子都能围着一个大院跑了。
他觉得自己是那么傻,这样苦撑着又有什么意义。这种痛是刻骨铭心的痛,他已经快熬不住了。
喜欢他,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更不是小孩子过家家。
宋珉晞喜欢上一个人,是固定的,更不会随便就改变心意,就算那人是烂泥一坨,在他看来都是独一无二的。要把这人抹去,谈何容易。这可比杀了他,还要痛苦,千刀万剐都没有这么疼。
宋珉晞按耐着自己的情绪,转身离开了桃花林,不与那女人有过多的对视。
匆匆走到院室,心已经凉了一半。他从来没有这么无助过,那女子的相貌是无可挑剔的,自己根本就没法比,也比不过。何况,他是男子,这一点他就已经输了,还输的挺惨。
突而,低头苦笑了一声。
自己暗恋自个师弟,本就不是一件光彩的事。何况他们都是男子,说出来会被别人笑话。
所以,他一直都不敢说,也没那个胆说。
龙阳之癖,本就是被修界人士所唾弃的,更会沦为修界的一大丑谈,招人鄙夷揣笑,他们的感情是没有结果的。
每想清楚一点,就为心口那处再添了一道疤。像在火上顿煮,在冰中煎熬。
因为,他想的太多了,越想明白就越是痛苦。之前,没在意的事,在此刻才渐渐感悟。
“刚刚那人是谁?”梁仲依抿了一口茶水,问着身旁的奴婢。
身旁婢女个个摇头,表示自己不认识他。宋珉晞走后,她坐了一会,就回清河院了。
外人总说戴殃没有来,宠幸清河院这位。所以,那厮这几天回来,就赶着清河院这边,来陪他名义上的正妃。
在戴殃看来这没什么,只是捧场做戏,陪陪她而已,哄人的话他说的不少,也是顺口拈来。
要什么给什么,不就行了,唯独没有一颗真心。
梁仲依对着镜子看了很久,捏着发尾轻轻打理起来,突然一问:“小鞣,我好看吗?”
境中人柳眉如画,出水芸芸,跟下凡仙子一样娇媚动人。
“师姐,什么时候不好看过。”小鞣回道。
小鞣是她在炫瑛带过来的人,并不是那些只会端茶送水的傀儡奴。
梁仲依放下梳子:“这个点,尊上他,也该回来了。”
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一个有节奏的脚步声,接着门扉被人推开,那股肃冷气息也随之而来。
小鞣一看到他,便自个行礼退下。
梁仲依身形比戴殃矮了一大节,甚至只到他的胸口。
美人儿看到他,立刻站了起来,亲切地唤道:“尊上,你回来了。”
从戴殃这个角度看去,更显得她柔弱娇小,最能击起男人的占有欲,他淡漠地说:“让你等久了?”
戴殃低眸睨着,趴在自己怀中的娇羞美玉,不觉起了个念头。
世人总说,梁仲依怎么美艳什么的,但却从没有人看过她笑过。说如能见过她一笑,千金也值。
那好,他今天就来解了这个破例,看是不是如旁人所说,美玉一笑千金也值。
戴殃倾俯下身,撩起她的一撮墨发吻在嘴边,半开玩笑道:“郎君读书浅薄,不会用什么花言巧语,哄得美人开心。”
“看这样可好。美人若是一笑,本尊拿重金来换怎么样?”
他这话有点混子哥吊儿郎当的内味。这货泡妞可是个老熟手,他相貌阳刚而不输俊气,哪个姑娘家招架的住。
“尊上,真是说笑了。只是妾身一个面部表情而已,需要什么黄金白银?”
被他这么一糊弄,梁仲依果真淡笑出声:“妾身,现在正不是尊上的人吗?”
“你倒是会说。”戴殃刮着她那小巧的鼻尖,微微挑起了一边眉梢。梁仲依这一笑,并没有让他感到惊艳,反而与心坎上的人产生了对比。
这货大概是情人眼里出西施,欣赏不了别人眼中的风花雪月罢了。
的确在戴殃看来梁仲依笑起来,远远比不上宋珉晞好看,心机太重了,话里藏话。他能想象撕开这张无害的面具,下面掩盖的是怎么一副丑恶的嘴脸。
居然,这场戏已经开始演了,就没有半途终止的定律,再怎么嫌恶,也得继续演下去……
戴殃强忍着恶心把她压\在床榻。
两人如机械般滚过被褥,更如同机械般复制着男欢\女爱的事。能看出戴殃在这场戏中的心不在焉,根本无法容入其中。
中途,戴殃还是经不住心中那种反感,而选择半途离开。可能如别人所说,他就是个无药可救的死断袖。
来清河院接连几天,都是一个模样。梁仲依虽然口上没说什么,但心里却已经打好了小算盘。看来这戴殃不好糊弄,自己还是得下点真功夫的。她万般撩\拨,就不信那君王不中美人计,这一套。
她把事情看得很开,现在跟着戴殃,比在炫瑛派好的多。再不用看着父亲脸色,不用在同父异母的姐妹手下过日子。
后半个月,在清河院就没有看到那厮的身影了,连东阳宅都没有。整个穆晏骨,都没见着戴殃的半点身影。
在那半个月,他号令着所有阴兵与那些名门正派豪战了,十七,八夜。
这场恶战终是正派,先落了下风,给正派人士来了个所料不及。
那厮确实读书半个逃,干架第一名。其实戴殃的学习能力挺强,战场上的很多谋策他都懂,也能把猎场反败为胜。
修界人士惨败严重,还加上瘟疫,没修养一段时间是不行的。这也代表着,修界战乱要停歇一段时间了。
·
一淡色身影立在院中,额发随着季风漂浮,脸庞也被吹得隐隐刺痛。
宋珉晞麻痹着不去想,这怎能如了他的愿。往事如潮,止也止不住,小师弟在他生命中,占据太多了。
“都先退下。”
身后一个磁性的声音响起,包含着一股战场上肃冷的味道。
“是,尊上。”几个婢女纷纷退下。
戴殃走前了几步,能清楚地听到,他身上甲服摩擦的银铁声,还有那过于急切的喘息。
“师哥?”
宋珉晞的眼神虚空,似沉寂在往事的潮流中,无法自拔,风吹得他是那么单薄,如一片纸鸢。
戴殃已经很久没有,以师哥的名分称呼他了,一时间,也不知那厮是在叫他。
他身上的血腥味很浓,冲刺股战场上杀来的狠厉。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一时,很想看到师哥。甚至,连铠甲服都没有换,就急急忙忙地来了。
两人已经一个月没见面了,在戴殃看来仿佛半年之久。
当他走进一看,火急攻心,立即窜到三尺之高:“宋岩!你在这吹着凉风,很好受是吧!那件大氅呢?你为什么不穿!”
“我送给你的东西,你就这么嫌弃!”
宋珉晞没有回头,那股血腥味实在刺鼻,他疑问道:“你杀人了?”
戴殃一听,更为脑火了,当即跨前,拉起他手按住自己的伤口:“他们不来伤我,我怎会去杀他们,这都是他们自找死!是他们自找的!”
确实,好几次都是那些名门正派,先挑起头的,这次也不例外。戴殃当然不会嫌命长,先去找不痛快。
他手劲之大,隔着甲服都能感觉出,他伤口那处正渗着血,仿佛已经破了个大洞。
戴殃觉得是那么卑屈,两手抓着他的肩膀:“宋岩!你偶尔也关心一下我,好不好?你以为我就不是活人,我就不会疼的吗?”
宋珉晞看着他却是笑了,自己怎么就不关心他了。他一直以来在意的,喜爱的都只有他一个。但这些,戴殃从来就没有稀罕过。
他在此之前想了很多,最终还是问了出来。
“戴欲昆?那你又是把我当什么了?是不是,可笑的师哥而已?”
戴殃手指微顿,思量着他话中含义。
宋珉晞盯了他许久,渐渐成了失望:“好了。我明白了,你可以放我走了,继续留在这里也没意思。”
“死白莲!你开什么玩笑……”
戴殃骂到一半,就被他打断了:“没跟你开玩笑!”
戴殃眼睛睁得老大:“你不怕死是不是?谁给你的胆子!”
无论他怎么大吼,宋珉晞都没回应他。
“你想走没门!就算下了地狱,我也跟着!休想甩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