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小官人
姜德书把这气恼发泄在了盖在身上的披风上,她一把扯开披风退了出来。
这个兖王真是没来由的黏糊,令人不喜。
忽然身后爆发出一阵惊叫,因为未知的从众恐怖作祟,沿街的百姓们纷纷往前跑,姜德书被人群推搡前进,与兖王冲散在人群里。
下一刻便有人拦腰将她带走,她撞入一个坚硬的怀抱中,那人策马与人群相背,瞬间转过街角跑远了。
姜德书也算是对着符奚涩/涩过好几次了,她看着眼前那双手和鼻尖冷冽的气息,便知道是他。
她侧坐着,丝毫不挣扎,在马儿飞跃,面前人恼怒间还不忘去玩他散落在身前的长发。
50个黑化值点就这么反弹了,她真的欲哭无泪,可是哭完了该上还得上。
符奚进了藏身的院子,率先下了马,也不管她自顾自往正屋里去了。
姜德书咬咬牙,自己攀着缰绳艰难缩下来,跟了上去。
入秋以后天儿一日比一日冷,这屋子里的气息和符奚身上的气质是一样的,都没什么温度,让人感觉冷飕飕的。
还不等她进了内室,就被人堵在门边。
像是赌气一样,就不让她进去。
她下意识退了一步去看符奚的表情,他冷着眼睛目视前方,也看不出什么,就是依旧雷打不动地站着堵门。
姜德书心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但她没抓住。
秉持着敌退我进的想法,低头抬手抓了他衣摆在书里,指间顺着衣料一点点挪进去,终于摸到他腰侧,她抬头冲符奚笑了一下,就要扑上去。
符奚快速抽了腰侧的剑用剑柄抵住她,用力将她逼退几步,面上阴恻恻的:“退开些。”
姜德书跟他相处日久,对他的脾气还有有所里了解的,这样的神态语气,显然是生气了,可是为着什么她却一时间猜不出来。
他一双眼睛终于肯看她,只不过是冷冷地盯着她:“你今日去街上做什么?”
她回看过去:“太子和苏东旭这般着急地赶了出去,又是这大半夜的,不是为了你又是为着谁,我担心你自然要跟出来看看。”
符奚忽然眼神闪躲,避开她的眼睛,啧了一声,面带嘲讽:“寻我还要人护着?”
姜德书怼了回去:“我何时让人护着了?你惯会污蔑我!我明明满心记挂着你,你这么说就是没良心!”
他没见过她如此疾言厉色的样子,愣了一下,偏头冷笑:“不必说这些没用的闲话,用情至深的幌子不管用了,你身旁的郎君对你才可谓是用情至深。”
他眸色深沉,眼里带着嫉恨,那份恼怒又有点不一样,因为他牢牢盯着她的眼睛,太过明显的期望她反驳。
像前日瓢泼的大雨,浇地他自己瞬间凉透心扉,密密麻麻的压得他自己喘不过气来,却渴望着云销雨霁,彩彻区明。
姜德书不可置信地瞪圆了眼睛,所以他这是吃醋了?
就因为看到了兖王护着她就吃醋了?
啊喂啊喂,这是真的假的,不带这么刺激的吧!
他面色苍白,嘴唇也没有血色,没得到她的回复,突然不见了方才凉薄模样,脆弱的还不如她案上□□百遍的稿纸,只要自己一吹,就残破了。
她故意顺着他的话头答:“对呀,我和他就是用情至深,他今日还护着我呢,别提多有安全感了。”让他不分青红皂白,她要先扎他几个窟窿再哄。
总之不能这么轻飘飘顺着他,势必要叫他以后再不要怀疑她的深情才好。
她与废黑化值者不共戴天!
“以后我再不来寻你了,我要日日去寻我的多情郎君。”
她那张玉白的小脸儿被激的通红,眉头凝蹙纠结,睫毛微垂,偏又带了几分怒气,狠狠瞪着自己。
额角和鬓边的发丝,被气恼的汗水儿打湿,黏在面颊上,瞧着好像是受了多大的冤屈。
一件烟粉的襦裙,轻巧的随风荡着,整个人看起来清清灵灵的,在别人面前的娇俏气不见,唯剩排斥和厌恶。
她把这句诀别说的干干脆脆。
符奚的心像是滚在油锅里,被反复煎炸起锅,又复始终,面上生脆发焦,里头却鲜活着,心头血一点点渗下来,一寸寸都是生疼。
他思绪飘散,心里纷纷乱乱的不知想到哪里去了,许久,终于夺回神思,嗤笑道:“原来有的人的倾慕这么不值钱,不用风吹日晒的,自己就散了。”
姜德书蛮横地绕过他进了内室,自己寻了个位置坐下:“我是倾慕你,偏你不稀罕,既然不要又何苦这样污蔑我,不如一并丢开来,两厢都干净。”
忽然身后轰的一声巨响,她回头去看,两扇门被拆下散落在地上,扑起一片凌乱升腾的灰尘,符奚怒目看着她。
黑化值系统剧烈的跳动着,似乎下一刻就要崩坏破碎。
姜德书见时机差不多了,趁他不注意起身跑过去扑进他怀里,任他怎么挣扎也不撒手,闷闷地回:“谁叫你冤枉我,我方才说的那些都是气你的假话。”
姜徳书抱够了突然退开他的怀抱,笑眯眯地看着他,冷不丁的开口:“小官人。”
符奚猛然抬头,直直的看进她眼里,她笑弯了眼,看不见瞳仁,只留下一条弯弯的眼缝,像个天真的孩子,说着无伤大雅的话。
他心里鼓跳如雷,震的头皮发麻,眼睛热的能喷出火来,她最恶劣,说着动人的话,将他打个晕头转向,第二日又浑然不提,或许又钻进别人怀里,再也不记得。
她得了一句童言无忌,而自己清醒地看着自己兵荒马乱,被她打的满地散沙。
自己偏又不舍得怪她,只要见到她便情不自禁的将这世间所有美丽善意的诗词往她身上安插。
她实在恶劣,自己实在难堪。
他握紧拳头,抖着睫毛质问:“你说什么?”
姜徳书眯着的眼睛瞬间睁圆了,抱怨似的重申:“小官人呀,我说的这么清楚,你还听不清,一定是没有认真与我说话”
他逼近一步:“你可知道你方才说了什么?”
她手还环在他腰侧,只身体向后仰着,疑惑地看着他:“我知道啊,我方才听那路边的妇人就是这么叫她们的夫君的,不过念着你年纪还小便加了一个小字,你要是不喜欢,也可以去掉的。”
他步步紧逼,将她推在墙角:“以后不准说了!”
她诶了一声:“难道你不喜欢这个称呼吗?我还听见有人叫冤家死鬼的”
符奚气急败坏的,想堵住她的嘴,又怕触碰她,拧着眉斥:“都不准说了!”
他凑得这样近,又因为个子太高,姜徳书快要看不见他的眼睛了,她干脆收了手撑在他的胳膊上,依旧仰着头看着他:“说得说得,我年初便及笄了,宫里的教养姑姑说及笄以后便可以嫁人了,我日后嫁人最想嫁给你,符奚,日后你做我的官人可好?”
他面上的冷漠面具松动,眼底是汹涌的动容,喃喃着回:“谁说这个了”
“那你说的什么?”怀里人又小小挣扎了一下便停下了,她继续输出:“符奚我最喜欢你了,以后我招驸马谁都不要,就要你。”
“我想想哈,我们符奚武功最厉害了,到时候我就举办一个比武招亲大会,到时候你可要努力拿第一名哦!”
符奚心里翻涌难受,接触到她清凌凌的眸子,眼睛酸涩生疼,猛然挪开眼睛不敢看她。
他也不知道今夜怎么就搞成这副情状了,他不该一时脑子不清醒捉了她来,她总有法子牵制他,偏他还做不出任何反抗回击,回回都是他落败。
他心里依旧抗拒着,确信自己断然不会爱她的,毕竟情爱这东西最不可靠,最难琢磨,端看他父与母便可知一二,那个曾经笃定会爱对方一生一世的人最终兵戎相向,一个为了家国利益悔恨半生,一个为爱反目恨意滔天。
这足可以证明情爱最扰人心,却也最不坚固长久,一时爱意缠绵便要生生世世去解苦痛。
符奚犹自劝慰自己,忽然怀里的人挨着他心口动了一下,她确实蹭到了他的伤口上,那滋味却如他想象中一般,不疼,很熨帖。
这样温暖的感觉他抗拒不了,他告诉自己不要去爱她,却也找到了一个理由坦然接受她的爱意,他如何能阻止她呢?
毕竟她愿意这样亲近他是她自己的事,总归是与他无关的。
他以前躲避过,抗拒过,威胁过,也试图杀过她,她依旧缠绵上来。
他又能如何呢?
他这样想着,便放松了身体,顺从地向她靠了过去。
——
太子立在苏家府门前,看着远处火光渐熄,浓烟也落了下去,心中着急。
不过须臾便有人跑进来禀:“殿下,火已经扑灭了,未见符氏子和死士身影。”
太子紧张的手垂下,终究是再次扑了空,他问:“现场可有发现什么线索?”
侍从掏出怀中玉符:“起火点发现刻有兖王家臣符印的玉佩,还有苏东旭慌忙捡起的鸣哨一只,我夺了过来。”
太子抵着额头深呼吸一口气,倏而愤怒地低骂:“姜鸿殊,原来是你。”
他反应过来,突然转头死盯着侍从:“你说今日那尖利哨声,是苏东旭的人做的信号?”
侍从道:“当时苏东旭大概不知我会去,我见他面色仓惶紧张,便猜得了一二分,方才我又去探问过,这鸣哨确实是苏东旭所有。”
太子失意散开的五指瞬间合拢攥紧:“原是他们两个勾结起来耍弄本宫,等我兵马来,这两个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