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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回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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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朝堂之上愈演愈烈,皇甫傲慌不迭走下高台,搀起了韩相,一脸惜才感恩道:“韩相快快请起。韩相乃两朝元老,若不是有韩相鼎力扶持,孤岂能坐上这个位子。当初,韩相可是立下了汗马功劳。”

    皇甫傲一席话,弄得满朝文武摸不着头脑,不懂陛下为何如此说,尤其另一位陷入夺嫡之嫌的漓亲王皇甫漓还在早朝上呢。

    莫非,陛下这是要与皇甫漓撕破脸?

    官员们嘀嘀咕咕,暗叹果然帝王之心,深沉似海,不可揣摩。皇甫漓静静地听着皇甫傲和韩相的对话,波澜不惊。身旁,德硕亲王悄无声息凑向皇甫漓:“老七,陛下这是什么意思?好好的提那些事干嘛。”

    皇甫漓耸肩,一脸莫名地摊手:“我也不知。”

    韩相颤颤巍巍起身,百感交集,浑浊不清的眼眸凝聚着万千深情,“陛下。”

    “张进年虽是韩相门生,但此事与韩相并无干系,孤不会追究。”皇甫傲宽慰道。

    韩相:“老臣叩谢陛下圣恩。”

    皇甫傲重坐回龙椅,“张进年虽贪了赈灾的白银,但好歹身为朝廷命官。如今,张进年不仅被人暗杀,头颅竟还被割下来悬于刺史府大门之上。如此穷凶极恶,蔑视朝廷,孤定要严查到底。不然,律法何在,孤的威严何在。”皇甫傲骤然厉声,神色严肃郑重。

    “陛下圣明。”满朝文武齐齐躬身,口道颂词。

    “孤拟派遣朝中大臣,前往青州彻查此事。不知诸位爱卿意下如何,何人愿替孤前去青州?”龙椅上,皇甫傲端坐,威严肃穆。

    “这……”官员们对看,大眼瞪小眼,为难地互相推辞。

    “王大人,在下觉得您去合适?”

    “不了不了,近日我身体多有不适,青州路途遥远,只怕难以成行。要不,黄大人,您去?”

    “哎呦呦,在下不过一个掌管皇家祭祀的小官,如何能办得了查案呢。”

    ……

    皇甫傲听着朝下的纷纷议论,脸上越听越没有表情。不怪官员们为难,实在是这件事情难如登天。张进年乃韩相的门生,官至青州刺史全仰赖韩相的提携,他贪污一事许多官员早有耳闻,只是弹劾的折子都被韩相一一拦了下来。如今张进年被人刺杀,谁敢说不是韩相所为?如今,陛下要彻查此事,分明是要清算韩相一党。试问,谁敢?

    在朝堂韩相可是万人之上,根深蒂固。只怕办案不成,反倒白白丢了性命。官员们一个个心明眼亮,缩着脑袋不敢看向皇甫傲。

    皇甫敏正和林太师交换了下眼神,打定主意准备出声,不想被皇甫啸云捷足先登。

    皇甫啸云从行列中走出来,志得意满道:“回父皇,儿臣愿为陛下分忧。”说完,挑衅地瞪向韩相,韩相怒而不发,脸上一片风平浪静。

    皇甫敏正默默攥紧了拳头,瞧见林太师眼里的催促之意,紧随其后高声道:“回陛下,儿臣愿前往青州,为父皇查清张进年被杀一案。”

    皇甫傲破颜一笑,一拍大腿,“好,好。知其不可为而为之,人之所以为人也。敦义王和永安王不愧是我大齐的亲王。”

    知其不可为而为之?皇甫漓冷笑,皇兄这是要和韩相撕破脸?韩相却是昂首挺直腰背,坦然地接受官员们探究的视线。

    “不过,”皇甫傲和蔼地望向皇甫敏正,话里话外都是为他考量的关切。“永安王妃身孕已八月有余,不如查案一事交由敦义王,你就留在皇都陪着永安王妃吧。”

    皇甫敏正面色平淡,看不出是喜还是忧,从容道:“儿臣遵命。”

    “好。”皇甫傲目视前方,郑重其事道:“张进年被杀一案,便由敦义王负责,不日,敦义王就离京前去青州,定要将此案查个水落石出。”

    皇甫啸云洋洋自得地瞥了眼皇甫敏正,慵懒不失恭敬答道:“儿臣遵命。”

    “有本启奏,无本退朝。”皇甫傲干咳一声,内官心领神会,向前站了一步,声音又尖又细,大声疾呼。

    “回父皇,儿臣有事要奏。”朝堂上,一向沉默寡言的太子忽然出声,跪下,见此情形百官纷纷好奇看了过去。

    “今日孤累了,太子有事明日再说吧。”皇甫傲闷闷不乐,在内官的搀扶下急急离开。眼看皇甫傲就要走出朝堂,太子顾不得其他,叩首道:“请父皇答应儿臣,辞去太子之位。”

    皇甫贺兰一句话,震翻了整个朝堂,皇甫傲脚下一顿,慌忙逃窜。

    下朝,远离了剑拔弩张的氛围,官员们顿觉轻松自在,看到皇甫漓,笑着调侃沐鹤麟:“沐大将军可真是为女儿许了门好亲事啊,这漓亲王真是身躯凛凛,仪表堂堂啊。”

    烦闷的沐鹤麟瞪着说话的那人,哼了一声,径直离去。

    “这,沐煜文……”那人不明所以,瞠目结舌地望向生了气的沐鹤麟。

    也有人谈论着太子请辞的事情,言语间不乏激烈亢奋。皇甫敏正和林太师一起走着,“陛下固然要查案不假,但陛下的真实心思你可猜得出来?”林太师问。

    皇甫敏正思考片刻,胸有成竹回道:“赈灾。”

    林太师赞赏地看了眼皇甫敏正,“不错,正是赈灾。青州水患,灾民遍地,死伤无数。陛下名义上是派皇甫啸云前去严查张进年被暗杀一事,但背后究竟是谁动手,想必陛下早已心知肚明。这趟青州之行,注定查不出什么,救济灾民才是首要。水灾之后便生疫病,眼下酷暑难耐,如若不早早解决,只怕要出大祸。”

    “不过,”林太师百思不得其解,“皇甫啸云华而不实,他居然能够想到这点,背后肯定有高人指点,你记得去查一下。如果能为我们所用,自然是好,如果不能,”林太师作出抹脖子的手势,“只能以绝后患。”

    皇甫敏正:“好。”

    林太师不甘道:“这么一个让你出头博个好名声的时机,竟然白白便宜了皇甫啸云,真是不甘心。”

    御书房里,皇甫啸云低头弯腰,屈膝下跪;皇甫傲在书案后肃然危坐,一本正经地看着他。

    皇甫傲:“啸云,你可知孤唤你来所为何事?”

    皇甫啸云头低得更向下:“回父皇,儿臣不知。”

    皇甫傲:“古有云,行仁义而王天下。你可知何意?”

    皇甫啸云心中窃喜,但仍装出平淡无奇,恬然地回道:“回父皇,行仁义而王天下,这句话是说若想天下称王,必须多行仁义之事,以仁治国,以礼治人。”

    皇甫傲认同地点头称是:“不错。刺史被杀,眼下青州各官员无能为继,担以大任。孤派你前去青州,一是要你查清张进年贪污被杀一案,二是担起赈灾济贫之责,你可办得到?”

    皇甫啸云大喜,忙伏在地上,“儿臣定不负父皇厚望。”

    “起来吧,”皇甫傲掏出一枚腰牌,“孤赐你这枚腰牌,除八公之外可调动大齐任何官员,青州的兵马也可由你随意调配。”

    皇甫啸云战战兢兢地拿起腰牌,诚惶诚恐。

    皇甫傲:“记住,此次青州之行,重在赈灾,不得有误。”

    皇甫啸云:“儿臣遵命。”

    回到王府,皇甫啸云兴高采烈地直奔厢房而去,幽雅安静的房间里,檀香袅袅,一白衣书生倚窗而坐。看到敦义王,起身拱手施礼。“草民乔蔚,参见敦义王。”

    “先生不必多礼,”皇甫啸云笑着坐在书生一旁的椅子上,“先生果然高见。昨日听闻先生言说父皇若派人前往青州,查案为虚实为救灾,本王还不信。没想到今日下了早朝父皇就把本王叫去御书房,命本王前去青州济助灾民。一切果如先生所料。”皇甫啸云敬佩道。

    “那草民先向王爷道喜了。”乔蔚立即起身再度拱手,“太子请辞,陛下又派王爷前去赈灾,此行如若顺利,王爷落个好名声,何愁坐不上太子之位。”

    “这是陛下,对王爷的考验。”乔蔚提醒道,“王爷一定要竭尽全力,把事情做得漂漂亮亮。”

    “那是自然,本王以后还要多仰仗先生在旁指点。”皇甫啸云乐呵呵的,接受着乔蔚的恭维话。

    屋外,日头正盛,清风徐来,夹杂着或馥郁或清淡的花香。洛苏经过时,听到厢房里爽朗的笑声,凝了好看的眉眼。

    走出天阳门,韩相惴惴不安,看了眼耀眼的阳光,心神怎么也平静不下来,转身重入皇宫,去见了太后。

    “什么?陛下当真这么说?”太后骤然怒冲云霄,摔了手里的茶盏,身后的内官和宫女识相地全部退了出去。

    “知其不可为而为之。陛下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太后怒气不见,转而心存疑虑,喃喃呓语。

    “太后,”韩相抬眼,眼底里的寒意一闪而过,“陛下是不是怀疑了老臣?难道他想对韩家动手。”

    “他敢。”太后提高了嗓音,能看出年轻时风韵的眼睛清澈透亮,“当年若不是有哥哥,陛下焉能稳坐皇位。他不想着念哥哥的大恩,难道还想要恩将仇报不成?”

    “哥哥放心,有哀家在,陛下不敢对你怎样。”太后柔和了声音,对韩相庄重许诺,“哥哥,哀家一定会护住你,护住韩家。”

    德坤宫里,宁王皇甫怀远对着皇后质疑道:“母后,现在我们要怎么办?当年,皇祖母承诺,只要我娶了韩家的女儿,她就许我太子之位。现在呢,大哥请辞东宫之位,可是皇祖母还有韩相,一点动静也没有。他们是怎么筹谋的?”

    瞧着焦急难耐的儿子,皇后也一阵心慌意乱,“怀远,你别急,你皇祖母说过,一定会让你当上太子的。只是你哥哥突然请辞,让爹爹还有姑姑来不及应对,你放心,你外公早已拟好了废黜你哥哥的折子,他们一定会为你争到太子位子的。”

    “那又有什么用呢?”皇甫怀远凄然道,“大哥自己辞去了太子,韩相那道奏折还有什么用。既然韩相写好了折子,为何他不早点呈上去?偏偏……”皇甫怀远攥住皇后的手,撒娇,“母后,你一定要为儿臣筹谋,咱们不能太依仗皇祖母还有韩相了,不然,儿臣也不至于落到这种境地。”

    “好好好,母后答应你,一定会为你做主的。”儿子的娇嗔,逗得皇后喜笑颜开,“你看看你,都快成为父亲了,还像个小孩子似的。”

    叽叽喳喳,嬉笑欢闹。隔了老远,皇甫漓就听到院子里一阵欢声笑语,尤其是沐晏清的声音,响亮得几乎要传到了二里外。

    皇甫漓挂上微笑,朝堂上的不快一扫而光,喜滋滋地走进厅堂。沐晏清换好回门装,样式和成婚时的礼服相差无几,只是做工还有布料更加精致。

    这是沐晏清第一次见到皇甫漓穿上朝服,不由得眼前一亮。褐色的长袍衬得他身子更加颀长,黑红相间的腰带围住了他细窄的腰身,花纹繁琐,金丝祥云团簇,玄色冠子垂了两条长带,威风凛凛,气宇轩昂。

    平儿和彩星施礼,道:“参见王爷。”

    “嗯。”皇甫漓同样扫了沐晏清一眼,道:“我先回屋更衣,随后便去将军府。”

    出了漓王府,沐晏清看到停在门口的驷车,后面还跟着两辆上面堆满了箱子的马车,惊讶得合不拢嘴,“王爷,我们行事不必如此高调吧。”

    “本王乃是亲王。”皇甫漓轻飘飘回了一句,沐晏清再无话可说。

    长街上,热闹非凡,摊贩的叫卖声,酒肆小厮的吆喝声不绝如缕,热气腾腾的包子蒸屉掀开,令人垂涎欲滴的肉香扑鼻而来。见马车驶来,百姓们纷纷让道。

    “嗳,四驾马车,是哪位王公贵族?”

    “这不就是刚刚大婚的漓亲王吗。对哦,今儿个是漓王妃回门的日子。”

    “啧啧,这场面,可真大啊。”

    听着大街上百姓们的议论,沐晏清坐立不安,她一向自由惯了,从不在意这些礼仪规矩。皇甫漓慢声细语,对她说道:“以后,经历得多了,也就不觉得有什么了。”

    忽然,沐晏清察觉到一丝危险的气息,佯装不稳倒向皇甫漓怀里,随即一支箭射到了沐晏清刚才的位置上。

    害怕地瞪大眼睛,沐晏清捂嘴惊呼:“王爷。”

    “有刺客,快保护王爷,王妃。”陈威率先反应过来,拉着平儿找地方躲起来。四周,百姓们疯狂逃窜,不少酒肆、茶楼纷纷闭紧门窗,很快,马车周围已经没有几个人影,腾出大片空地。

    “平儿姑娘,你待在这里不要乱动。”安置妥当,陈威急躁地拔出刀,冲回马车队伍中。平儿感动地缩紧身子,关心道:“陈首领,你要小心。”

    奈何陈威一心忙着抵挡飞射的羽箭,根本没有听到平儿的话。马车里,皇甫漓面色生硬,愤怒不已,搂紧了沐晏清到处躲避伤人的暗箭。“你待在车里不要乱动。”皇甫漓动了杀意,跳出马车,陈威见到立即将一柄长剑丢向皇甫漓。

    陈威:“王爷接剑。”

    陈威持刀,皇甫漓拿剑,两个人一路厮杀。沐晏清丝毫没将皇甫漓的话放在心上,跳下马车轻巧地躲过刺客,跑到平儿那里和她一起猫着。

    两人一主一仆,眼神充满了期待,看着陷入困境的皇甫漓和陈威头头是道地点评。

    平儿:“陈首领,不行啊。”

    沐晏清:“嗯,没错,虽然出招有力,但不够快,恐怕不能坚持太久。”

    平儿:“小姐,是因为他太壮了吗?”

    沐晏清摇头:“不是。江湖的路数和行伍出身的本就不同,军营里要的是速战速决,所以多用蛮力;但江湖的高手实战经验丰富,出招灵活轻便,为的就是一个字,耗。耗干对方的力气,然后一招毙命。”

    平儿:“那这么看,王爷还不错。”

    沐晏清又摇了摇头:“出招太漂亮。与人打斗,赢为上策,若是顾虑着招式好不好看,只会一败涂地。”

    她们的话说得小声,但还是一字不落进了皇甫漓和陈威的耳朵,经沐晏清提醒,两人立即改变招式,尤其是皇甫漓出招又快又狠。

    在刺客手臂上砍了一剑,皇甫漓咬牙切齿,他真想下令把沐晏清吊起来狠狠鞭笞一顿,性命攸关之际,他们在前面拼死搏斗,她居然有闲情逸致和平儿闲聊起来。

    皇甫漓,又砍了刺客一剑。

    平儿:“小姐,这群人应该是七堂的人吧?感觉他们比五堂也好不了哪去。”

    沐晏清:“我也觉得。”

    幸好,沐昀闻讯带着将军府的侍卫赶来支援,一番纠缠后刺客们见势不对,相互对望一眼,飞身跳到屋檐上,向不同的方位逃离。

    “陈威,不要追了。”见陈威似要追上去,皇甫漓慌忙下令。

    “是,王爷。”陈威忿忿不平看了眼刺客们的身影,啐了一口,怒骂:“他奶奶的,这帮孙子要是哪天落到我手上,老子非要扒了他们的皮不可。”

    “末将沐昀,营救来迟,还望漓亲王恕罪。”沐昀整整衣衫,匆忙下跪请罪。

    “沐将军不必拘礼,”皇甫漓言笑晏晏,落落大方,扶起沐昀的胳膊,“咱们是一家人,论辈分,本王还要尊你一声大哥呢。”

    “末将不敢当,还请王爷叫我长哲就好。”沐昀虽听闻漓亲王英姿不世,是大齐难得的美男子,但今日得见,却觉得此言谬矣,漓亲王容貌俊美,天下无双。

    “大哥,我刚刚好怕。”一道靓丽的身影在皇甫漓眼前一闪而过,等他看清,沐晏清早已扑进沐昀的怀里,哭得梨花带雨。

    皇甫漓嘴角抽搐了好几下,若不是他曾见过沐晏清与人打斗的凶狠,加之方才厮杀时她恬静安然的模样,还真被她骗了过去。

    这么说,沐昀也不知道沐晏清身怀武功的事情?沐晏清到底瞒了多少人?皇甫漓暗暗狐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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