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打工
一年半前，姜秋在湘城打暑假工，这年她读大三，还有半个月升大四。她反复数了数手里的钱，加上前几天刚存的工资，刚好够交下学年的学杂费，但是生活费还没有着落。
“再坚持十天吧，好歹赚够下个月的生活费。”姜秋给自己打气。
已经下午五点半了，她7点要到ktv做兼职服务生，于是匆匆吃了碗炒粉，登上校门口的317路公交车。
湘城的夏天特别闷热，公交车里的冷气开得很足，她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来，呆呆地望着暮色下窗外缓缓后退的街景，直到公交车停在一个繁华的十字路口。
华灯初上，湘城的夜生活拉开帷幕，这个繁华的十字路口开始迎来各路人流。
华悦大酒店是湘城最高档五星级酒店之一，酒店大堂在一楼，二楼是ktv，是姜秋打暑假工的地方。
姜秋从员工通道进了二楼的吧台，吧台外是是半圆形的休息区，ktv经理正在休息区里抽烟。吧台经理已经早早到了，正在点货。她迅速进了更衣室，换上服务生的工装，把头发扎成高马尾。
签到表在吧台下方的抽屉里，她翻出来，签上自己的名字。
吧台主管李成，看着低头签字的姜秋，吧台的灯光映在她的侧脸上，在长长的睫毛下投下一片阴影，李成一直都觉得姜秋很漂亮，虽然她每天上班都只涂了点口红，但就是比ktv里浓妆艳抹的陪酒小妹们好看。
“李主管，我签好了，麻烦你把前两天的工资跟我结算下吧。”
李成愣了一会儿，回神，他刚从出纳那里拿了工资，还没焐热的薄薄几张红票子，他抽出一张，递给姜秋。
姜秋道了声谢谢，迅速把现金放进更衣室的包包里。
李成瞅了两眼姜秋高挑的背影，普通的橙色的衬衫和黑色长裤套在她身上，竟然有几分制服诱惑的性感。
姜秋身高一米七，胸高，腰细，腿长，均码的瘦腿黑色长裤被她穿成九分裤，再穿一双5公分的高跟鞋，身高碾压场子里所有的女人。
“哟，人都走了，你还看呢！”
丽姐沙哑的声音让李成回过神，他匆匆打了声招呼继续点货。
丽姐是夜场里生意最好的妈咪，手下有好多大学生兼职陪酒的姑娘，她留着大波浪，穿着一套灰色职业装，内搭白色吊带，胸前沟壑深邃，她长腿交叠着倚靠在吧台边，点燃一支女士香烟，眼神迷离。
“姜秋这么好的条件，只做服务员真可惜了，好多客人盯着她，大把的钱不赚，傻子！”丽姐一脸惋惜。
姜秋把还没捂热的一百元塞进钱包里，给自己加油打气：“姜秋，坚持，凌晨1点就可以下班了！”
姜秋迅速调整好状态，回到吧台，接过李主管递过来的传呼机，别在腰上，开始清洗吧台待用的酒杯。
“张总，来了湘城，吃饭k歌宵夜按摩一条龙必须安排上！”湘城土著许成扯着嗓子说。
张桦是海城来的巨佬，刚接手家族企业三年，张氏集团手上捂着一个电子行业天价的大单，许成好不容易托关系把这尊大佛请到湘城考察代工厂，湘城的同行们都想啃一口这个大蛋糕，许成这几天铆足劲一定要把他伺候好了。
“许总随意就好。”
张桦的语气不冷不热，目光清明，许成的脑袋还泡在酒精里，摸不透他的心思。
今天晚上张桦只喝了几口茅台，菜也没怎么吃，许成生怕自己怠慢了这尊大佛，酒桌上各种“我干了，张总您随意！”。一桌子人仰着脖子一口闷了杯里的白酒，张桦只是象征性地轻抿一小口。
论在湘城，许成也算的上是地方一霸，但是跟张氏集团比起来，连人家一个小破分公司都比不上。
喝多了的许成还不忘给张桦按电梯，张桦进了电梯许成才跟进来，电梯停在了二楼，刚到电梯口，花枝招展的丽姐就迎了上来。
“许哥，包厢已经开好了，我过来接你们。”
许成打着酒嗝笑出一口大烟牙：“好，好，小丽就是会做事！今天晚上一定要伺候好我张哥！”
精明的丽姐一眼就瞧见许成身前高大的男人，男人目测身高一米八五以上，穿着一件大牌的polo衫，出色的五官，但是表情冷淡。许成反而穿着正经的白衬衫，醉醺醺的一副很狗腿的样子，眼前这个许成叫“张哥”的男人的来头一定不小。
“张哥，许哥，里面请。今晚一定要喝好玩好啊~”
丽姐扭着细腰在前面带路，许成盯了一会儿丽姐的腰肢，听说她年轻的时候是夜场的头牌。
张桦晚上没吃多少东西，这种应酬局从来就很难让人有什么胃口，加上湘城的菜都偏辣，连炒个包菜都要放半碗辣椒，更让不吃辣的人没什么食欲了。傍晚的时候他已经喝了一碗海鲜粥，肚子一点也不饿。
丽姐不知道什么时候挨了过来，张桦走在装修豪华的包厢走道里，没听边上的丽姐叽叽喳喳的说什么，他的思绪飘回了海城，他来湘城两天了，前几天他捡了一只半大的橘猫，目测三个多月大吧，很亲人，经常扬着小脑袋瓜跟他讨摸。这两天它自己在家会不会寂寞，保姆送它去医院体检的时候它会不会害怕……听说十个橘猫九个胖，还有一个压倒炕，现在这个小不点会不会长成一个橘胖子？就像当年小时候陪他长大的那只橘猫想起刚遇见它时它可怜兮兮的样子，张桦忍不住皱了皱眉。
丽姐刚侧头看见张桦皱眉的样子，是嫌她太聒噪了吗？她脸上的笑容一僵，刚好看见许成扔过来一记眼刀：话多！
许成订了一个豪华包，张桦只带了两个人，一个是他助理，一个是分公司负责人朱总，加上许成自己的人，只有6个人，偌大的包厢显得有些空旷。
“张哥，坐，坐，小丽马上就安排小妹进来。”
许成依然很狗腿地请张桦坐在沙发的正中间，身高只有一米六多的许成弓着背，点头哈腰的样子在张桦边上显得更矮。
张桦长腿一岔坐在主位上，往沙发上一靠，神色依然让人摸不清。
丽姐殷勤地把水晶烟灰缸推到他面前的大理石桌上，放上一张纸巾，倒上一点水。做完这些，就扭着腰肢先出去，说马上就领美女过来。
许成凑到张桦边上说：“张哥，我跟你讲，这个场子是湘城最火的，保证今天晚上玩得开心！”
张桦点点头，摸出一盒烟，抽出一根，许成立刻凑上前帮他点火。
“888豪包六提小青岛先送过来！还有熟食，鸭头鸭架鸭脖鸭锁骨毛豆花生各来两份！”姜秋的耳机里传来丽姐的声音。
“好的，我现在就去。”
虽然来了一个多月，姜秋还是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大白眼，这些有钱人真是吃饱了撑的，一份鸭脖五十块，够她一天的工资了，路边摊鸭脖一份四块钱不香嘛，非要来这里吃，况且这里的鸭头鸭架鸭脖鸭锁骨一点也不好吃！
姜秋搬了六提小青岛到推车上，熟练地推着推车去包厢。她只要送酒开酒就好，厨房有阿姨专门送熟食。
推开包厢的门，姜秋一眼就看见坐在正中间的一个高大男子，一看就知道是今晚的主角，旁边一脸谄媚喷口水的应该就是今晚请客买单的人。来这打工的这些天，姜秋觉得自己也练出了一点眼力。
姜秋蹲下来，把小青岛一瓶一瓶分别码在三张大理石桌上，丽姐已经带着一群穿吊带长裙的女孩进了包厢。这群女孩有一半以上是在校生，来这打暑假工的，她们只陪酒，不出台的。少部分“全职”的才赚出台的钱。
这群女孩姜秋很熟悉，相对别的妈咪手下的玩得开的姑娘，她们算是比较“矜持”一些的了。其中，有个女孩叫“可可”，和姜秋是一个学校的，姜秋遇到难缠的客户时，可可会帮姜秋解围。
姜秋利落地码完啤酒，抬头问今天请客的人：“老板，这些酒要全部打开吗？”
许成正盯着丽姐带进来的姑娘，包厢的灯光不够亮，他正琢磨着哪个最漂亮让给张桦。他瞄了一眼跟他说话的姜秋，包厢的暖色灯光正好罩在她脸上。许成突然觉得这个服务员长得真不错，但就是素着一张脸。
许成又小心翼翼看了一眼张桦，见他没动静，就开口：“全开了！”
于是姜秋开启了莫得感情的开瓶机模式。
张桦的眼角扫了一眼站成一排的姑娘，许成立刻说：“张哥，您先选！几个都成！不满意我们换下一批！”
这时候手机振动了，张桦起身准备出去接电话，姑娘们以为他要站近了选人，个个收腰挺胸。许成是这里的常客，出手阔绰，小费也给的多。这里的小费是一次300块起，许成有时候心情好会给五六百。
许成也以为张桦要选人，连忙从妈咪身边凑过来，问他喜欢哪个。
姜秋已经蹲着开了十来瓶小青岛，拿起一瓶刚开的小青岛准备伸手放到张桦面前的桌上，许成凑过来的时候，不小心撞了一下她的肩膀，她的手一滑，酒瓶“咚”的一声，摔倒桌子上，没碎，酒洒了出来。
酒水直接洒在张桦的裤子和鞋子上。
许成的脸一黑，大骂：“你是怎么做事的？！”
还没点歌，包厢里突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盯着姜秋。
姜秋一惊，忙低头道歉：“对不起，老板，我马上帮您擦！”她迅速抽出桌上的纸巾，擦拭张桦的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