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外婆的味道
方家的亲戚面面相觑，这高坚还要打人？还打得这么严重？
“没有的事！”高坚扯着嗓子喊，“我怎么会打人！都是外面乱传的，就想就想泼我脏水。”
“我没说什么传闻，你心虚什么？”方月薇微笑看着他。
方建设早打听到这事，觉得男人打骂两句女人，再正常不过，现在大闺女居然在这么多人面前说这些，真是杀了自家面子。
“你个大姑娘说什么嫁不嫁的，现在是家里定好了，哪有你开口的份儿！”他脾气暴躁，又是一家之主，直接拍板决定。
“意思是，你的女儿嫁出去被人打伤打残，你也无所谓了？”方月薇不甘示弱，盯着他的眼睛。
“月薇，你相信我们，坚子真不是这种人，他可会疼人儿了。”赵兰说得十分真诚，看得旁人都要信了。
赵兰和高坚是真没想到，这事儿都私下赔钱解决了，按理说十分隐蔽，怎么会被眼前没出过远门的小姑娘知道呢？高坚张张嘴，刚想辩解两句，就听到李国彪的声音响起。
“是那牛家村的徐家闺女？”他皱着眉头回想，“我有个亲戚在那儿，确实听说过这事儿，说是被自己男人打残了，费了大力气逃出来。那男人好像是城里工厂的。”
这一桩桩都对上了，其他不知内情的人也怀疑起来，看高坚母子的眼神也变了，如果真是他，都把人打残吓跑了，得多狠啊。看不出来，这男人居然是个下毒手的，幸好方月薇还没嫁过去。
赵兰到底是经过大世面的，轻声细语说话，“大队长，这事儿是有些误会。我们家媳妇儿性子有些不好，惯爱偷拿家里钱，有回怕被我们发现慌忙跑了，结果把腿给摔了，自己羞愧回家去了。可为了名声就在外头说些坚子的坏话，污我们家名声。可坚子总归是个男人，不好同她见识。久而久之，倒是把自己害了。”
说完她还抹抹眼角，一时把在场众人唬住。方月薇感叹这演技真是不俗，要是她看过原书，差点就信了。
“是吗？”方月薇走到赵兰面前，“那不如把徐小花找来当面对质，如果没这回事，我二话不说就嫁，如果有这回事，我就替她报公安，怎么样？”
赵兰听到报公安，惊得退后两步，被高坚一把扶住，他声音颤巍巍，“妈”当初徐家对自家恨得不行，嚷着要报公安，他们家也是费了关系花了钱才压了下来，现在哪里还敢去招惹。
这一问把母子俩问得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李国斌心里有数，正色质问方建设，“你们真是为了彩礼钱就把闺女嫁过去？这人是不是打跑过媳妇儿你们也不管？这可丢咱们东风村的脸啊！说出去就是卖儿卖女的丑事。”
“大队长，没有的事儿，我们压根不知道。不然哪能嫁啊！”方建设在公社当会计，本想借着亲事和大队长添点关系，没成想叫人看到这种事儿。要没有大队长在，他还能硬气把人嫁了，现在为了挽回在大队长心中的形象，他只能当众宣布，“那不嫁了，我们方家肯定不能这么糟践闺女。”
旁边的婶娘更是起哄，看着呆站在一旁的两人，扯着嗓子怒骂，“你们还不快滚？把媳妇儿打跑了还想来咱们东风村娶个回去糟践啊，忒不要脸了。”末了还吐口唾沫，把两人灰溜溜赶跑了。
“林婆，现在妇女能顶半边天，你这重男轻女的思想得改改。方大闺女也是你孙女，咋能随便打骂呢，你听听你孙子说的什么话，传出去不是平白教人笑话吗？”
林秀芝这岁数被大队长当众说了一通，觉得老脸丢尽，只能支支吾吾的点头，人眼瞅着是有些站不住。
李国彪见她的苍老模样，话也不好说得太重，这老太太思想问题肯定一时难以纠正，他只能逮着这个上任不久的会计教育。“方建设，你这事儿做得非常不对。自己闺女的婚事得上点心，不管你知不知道，嫁过去可都是毁人一辈子的。”
“是是是，大队长说得对。我们肯定好好改正，重新给闺女找个好亲事。”方建设点头哈腰，哪有在儿女面前的威风。
方月薇开心一笑，冲着大队长说了一句，“谢谢大队长，今天真是麻烦你了。”
“行了，你和家里人有商有量的，一家人也没隔夜仇，这门亲事不成，下门肯定好。我就先走了。”李国彪摆摆手正要出院门，又被方月薇叫住。
“大队长，如果他们要打我，我就去找你伸冤啊，你可得主持公道！”方月薇抢占先机，免得后面的日子不好过，被这家人下眼药。自己户口还在方家，后面得想办法怎么脱身和外公外婆一家生活。
李国彪点点头，看这孩子倒机灵，知道找自己当靠山了，“成，你爸你奶奶不敢打你，不然我去公社点名批评他们。”
“不会不会！大队长放心，我们肯定不会了。”方家人连连保证，才送走了李国彪。
婚事泡汤了，看热闹的人也送走了，方家人各个精疲力尽，恨恨盯着方月薇，尤其是林秀芝恨不得去掐她的肉，自己的300彩礼没了，肉票、粮票、布票都没了！心窝子都抽痛起来。
可方月薇刚找着靠山，倒是无所谓，直接回屋休息去了，留给众人一个潇洒的背影。
“方建设，你看看你闺女！咋成这样了！”林秀芝吼着自己儿子，气得发抖。
“妈，算了，等过几天把田分了，再随便找个人家把她嫁出去。大队长刚才发话，这阵子咱就忍忍，不然我在公社不好待！”
虽然不能对方月薇动手，方家人另有办法恶心她。当天晚上吃饭就没让方月薇上桌。方建设板着一张脸，“你喝碗棒子粥差不多了，这桌上没你位子。”
董玉芳在一旁本想劝劝，可看着婆婆和自己男人的脸色，没敢说话。
方月薇看着摆在院子坎边的一个缺口碗，里面乘着稀稀拉拉的棒子粥，尽是水，玉米粒和高粱米可是没见着几粒，比桌上的几碗眼瞅着是稀了不少，旁边连碟小菜都没放，这是准备让她只能喝稀粥。
方耀祖大口喝着棒子粥，吧唧嘴吃着菜，像是故意要让她听见似的，“真好吃！”说着还朝她翻个白眼。
“姐，你何必呢，快点跟奶奶和爸认个错吧。”方月丽在一旁煽风点火。
“我不饿，你们自己吃吧。”方月薇懒得受这气，直接出门了，只听到身后骂骂咧咧的声音。
“方月薇！个死丫头。越来越没规矩了！”林秀芝骂骂咧咧，把筷子置在桌上，“她是不是中邪了，以前可不是这样式儿的。”
“中啥邪？咱家可是有神仙保佑。她就是觉着翅膀硬了，让她出去吃吃苦头，过会儿就得饿着肚子回来认错！”方建设看着十分无所谓，自顾自夹菜吃。
方月薇走在石子路上，她想着，自己有家，有外公外婆呢，虽然现在身份不对，但去蹭个饭不过分吧？她凭着记忆往外婆家走，结果在半道上就碰着了。
“外”看着这熟悉的面容，方月薇差点脱口而出，外婆年轻时候和年迈后模样底子变化不大，一眼就能认出。她悻悻改口，“婶子。”
“月薇，你这是上哪儿去啊？头前说给你吃的红薯饼没吃着，我寻思往你家送去呢。”赵美娟手里端着个方形的饭盒。何家是舍不得用油来烙饼的，所以是用锅蒸的。
方月薇听到这，喜笑颜开，“我正好没吃饭呢，想说去你们家看看。”
“那成，走，去我们家吃饭，这饼我今儿蒸得好，你闻闻。”她揭开盒子，里面卧着四块红薯饼，金黄香软，一阵阵香味飘出，把方月薇的馋虫勾出来了。
她就像当初那样，每每外婆做了饼，就在厨房偷吃，忍不住直接上手拿起来放进嘴里，一口下去，红薯的甜味和蒸后的香软融化，唇齿留香。“好吃！”
吃完手上油花花的，她往嘴里一嗦，赵美娟笑着打趣她，“你这模样和妞妞是一样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