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考试
次日,燕娇一到文华殿,看到傅老先生并他手中的试题,忍不住腿一软。
她同几人对视一眼,皆是神色难看。
他们昨日疯玩了一番,回去之后都累极睡了过去,哪里还记得考试一事?
“人到齐了,都入座吧。”傅老先生慢悠悠道。
燕娇摸摸鼻子,闷声闷气地走到位子上,一下就扫到燕洛几人,只见他们眼下一片青黑,就一会儿功夫,打了好几个哈欠。
她心下诧异,但也没多想,只以为这几人同他们一样,昨日也疯玩不止。
傅老先生嘱咐了许多,才将试题发下,整个上午都在写一堆诗书、礼教知识,直让燕娇眼晕。
待中午下学,她连灌了好几大口茶,只觉脑子还涨涨的。
经过昨日祭神节,她同魏北安几人关系近了些,午间便围坐在一起用膳,她将壶珠做的吃食都摆了出来,惹得卢清几人连连夸赞壶珠。
壶珠抿唇一笑,微微欠了欠身,“诸位公子谬赞。”
只等到李余晴恩将他的食盒提上来时,众人一阵沉默。
他的食盒有五层之高,比众人都高了两层,而那食盒华美,上面绘着图腾,看着更加富贵。
燕娇低头瞧了眼自己的食盒,又瞧了瞧他的食盒,不由吞了口口水。
李余晴恩将食盒里的菜品拿出,只见糕点精致,鸡鸭鱼肉皆有,菜品果蔬样样俱全,皆色香味美。
众人看着只艳羡不已,燕娇想起昨日临别时,李余晴恩买了不少东西,还给他们四个一人一样礼物,花起钱来一点儿都不肉疼。
她又低头看了看他的菜式,心中直感叹李余晴恩好有钱,简直令人嫉妒得冒泡!
李余晴恩看他们都瞧着自己,脸色涨得一红,将一道糖醋鱼递上前去,“诸位请用。”
燕娇眼睛一亮,嘿嘿笑道:“那、那多不不、不好意、意思?”然后伸手夹了一块,送进嘴中。
众人:“……”
在她身后的壶珠见此,撅了撅嘴,不过她往那些菜望去,也不禁舔了舔唇。
燕娇竖起大拇指,“味、味道极、极好。”
燕娇吃得要感动哭了,口中连连道:“呜呜、我、我在宫、宫中都、都没吃、吃过这、这么好、好吃的东、东西,呜呜、太、太好、好吃了。”
魏北安等人见她吃得极香,也忍不住吞了口口水,李余晴恩见状,又将几道菜都递到中间,道了一声“请”。
只音还未落,几人早已伸着筷子,夹了起来。
燕娇怕他们抢得太快,连连抢了几筷子,放在碗中递给壶珠,“尝、尝尝。”
几人见她这动作,俱是一惊,嘴里吃得满满,却一脸惊奇地看着太子那位婢女。
秦苏眼珠一转,笑眯眯从衣袖中掏出一朵珠花递上前去,“壶珠姑姑,此等样式京中卖得最好,学生却觉得最配姑姑你。”
壶珠正接过燕娇的碗,听他此言,略略一怔,又瞥了眼他手中的珠花,的确很是漂亮。
她握着碗,却轻轻摇了摇头,还不待开口,就见燕娇伸手接过来,冲秦苏笑道:“多、多谢小、小苏。”
说罢,就起身给壶珠插在发上,上下打量了下,点点头道:“好、好看。”
壶珠脸色一红,冲燕娇左摆摆头,右摆摆头,笑了起来,对着秦苏欠了欠身,道了声谢。
这一下,整个文华殿众伴读皆知这位婢女深受太子喜爱,回到家后,皆告诉家中父母,各大人闻言,又皆告诉亲朋,相传甚远。
到了后来,京中人皆知,太子身边的婢女最喜新样式珠花,一有新式珠花,便一抢而空,皆送到了东宫,此乃后话,暂且不提。
只现下,杨士安眸光一转,目光落在壶珠发上的珠花之上,嘴角一勾,一旁的燕洛见此,打了个哈欠道:“你……不会看上这丫头了吧?”
杨士安收回目光,瞥了他一眼,俯身问道:“你说,要是我动了这丫头,太子会如何?”
燕洛听杨士安这话,登时一个激灵,吓得困意全无,凑到他耳边道:“你、你别胡来啊!”
杨士安看他道:“怕什么?反正他这个太子也当不了多久。”
燕洛眉头一紧,撇撇嘴道:“那不管怎样,他明日也要授太子印了啊。”
想到这里,他抓了抓脑袋,“我爹竟然还要我当他的伴读,他是糊涂了吧。”
“此乃父亲之计,叫我们可以好生盯着他罢了。”杨士安微沉了嘴角道。
燕洛瞧他一眼,撇了撇嘴,也不知道他爹怎么想的,凡事都要听杨丞相的,一点儿主见没有。
他想到这里,有些烦躁,有些不太想搭理杨士安了,起身就往外走去,杨士安也没跟着,只又看了几眼壶珠,才转过头去。
燕娇并没注意杨士安他们,只同众人乐乐呵呵吃着。
李余晴恩见他们吃得欢快,笑道:“明日叫厨子多做些来。”
此话一出,惹得几人连连点头,就是壶珠也眼睛晶亮,点头不止。
“今日下午是不是太傅要来?”卢清塞了一口肉,问道。
燕娇抬头问道:“他、他来做、做什么?”
“自然是为殿下亲选伴读。”秦苏放下筷子,略带了几分沉重道。
燕娇一愣,不对啊,谢央不是说伴读由她亲自选吗?
“下午考完乐与骑射,上午的试题结果便会下来,听我爹说,太傅评卷,选优为殿下的伴读。”卢清解释道。
燕娇瞪大眼睛,“他、他骗我!”
众人一脸不解地看向她,她气得脸一鼓,果然,谢央这厮没一句能信的!
她又看向众人,问他们道:“你、你们能、能评甲、甲等吗?”
众人俱一脸惊恐地看向她,魏北安耸耸肩道:“殿下若是要让我给你寻个甲鱼,我是拿得的。”
燕娇:“……”
李余晴恩也是一叹,“若是昨日挑灯夜读,今日也不会有这般苦楚了。”
几人连饭都吃不下,都生怕会分别,尤以燕娇为甚。
她好不容易寻了这几个又好看、又懂事还啥也不会的伴读,她哪舍得放嘞?
待下午考骑射与乐,她都努力做得最差,不过她也无需多努力,她骑射的确是不如众人。
只没想到考乐时,却是谢央主考,听说郑善去他老师的生辰宴了。
燕娇本就对谢央有气,而和气的郑善又不在,她多少有些紧张,但她本就打定主意做最末等,也就索性放开了弹。
琴室内,琴声悠扬响起,总有一道琴音不太相和,在谢央看来,就是树中青虫、湖中之泥。
谢央听着她的琴音,不知皱了多少次眉头,多喝了多少杯茶。
燕娇见他不喜,眼睛一亮,双手按在琴上“噔噔噔”的响,心下想着:我烦死你!
“砰”的一声,谢央的茶杯磕在桌上,沉沉看了眼燕娇,捏了捏眉心,起身走到她身旁,伸手握住她的手,缓缓带着她抚琴。
燕娇不意他动作,吓了一跳,而他宽大的衣袖笼在她衣袖之上,她只感到身侧微微一重,他的衣襟明明是发凉,可她却不禁觉得脸热。
她微微抬头看去,只见他神色认真,他的下颌弧度恰好,眼睫低垂,双目如清泉,目光紧紧落在那七弦琴之上。
他覆着燕娇的手,带着她轻轻弹奏,那琴音流淌,恍若入云端仙宫,又似遨游天地之间。
燕娇突然就明白郑善所说的“神音”了。
谢央握着她的手,忍不住蹙了蹙眉,这位殿下手指纤细,弹曲子时太过绵软,真如谢奇所说“像个女人”。
“殿下指法不熟,日后可好生练练。”谢央帮她将这曲子弹完,便转身回了桌案前。
待众人都弹完了曲子,他给众人评了级,后拿出上午的答卷,念起众人的所获的等级。
待念到燕娇,“太子殿下——”
他轻笑了一声,“下等。”
燕娇的笑僵在脸上,虽答得不好是她所愿,但当众念出来,也太丢脸了!
她听着那些伴读憋笑声,险些要捂住脸。
谢央点点桌案上她的答卷,笑道:“殿下,拿回去吧。”
燕娇抽抽嘴角,顶着一众人的目光走向前,飞快地将那试卷抽走卷好,放在手心里。
等谢央念完,燕娇算了下众人的等级,魏北安、卢清和秦苏竟跟她等级,唯李余晴恩是个中等,就是燕洛那几人都比他们好上许多!
燕洛自然也算了个明白,忍不住又打了个哈欠,只心中暗道:燕艽这个废物,还亏得他昨日背了那许久的书。
心里又嘀咕着,杨丞相算得准个屁!昨日祭神节都不让他们出去,只在家里背书,他爹还信得跟什么似的,直说让他挑灯夜读,定要压过燕艽去。
他撇撇嘴,燕艽得了个下等,还用他压吗?早知道就出去玩儿了,可恶!
燕娇瞥了眼燕洛,眼珠直转,盘算着怎么能把他们踢下去,怎么能让由自己选出伴读来。
不待她多想,谢央已让众伴读先回府,只说待太子授印一过,选出长伴太子殿下之伴读。
卢清几人心下担忧不会被选,频频朝燕娇看去,燕娇看着他们,眼里也快包了泪。
谢央瞥了卢清他们一眼,他们连忙一凛,冲二人施了一礼,便出了殿。
燕娇:“……”
待众人一走,谢央让她拟定名单,燕娇一怔,旋即一乐,“太、太傅果、果然说、说话算、算数。”
谢央略一挑眉,想了片刻,才明白她的意思,只笑道:“殿下的名单还要上覆陛下,还请好生选看。”
燕娇握笔的手一抖,但还是下笔写下魏北安等人,待交给谢央时,他看着上面的名字,眉头一皱,燕娇见状,连忙道:“本、本宫是太、太子嘛,选、选那么厉、厉害的伴、伴读,是、是想打、打击本、本宫吗?”
谢央瞥了她一眼,不得不说,她说得倒有些道理,只——
他手指落在“李余晴恩”的名字上,他记得李余晴恩要比她答得好些的。
燕娇见他发现,咳了一声,振振有词道:“他、他每、每每都、都能劝、劝诫本、本宫,本、本宫不、不也得选、选一个这、这样的吗?”
谢央瞧了她一眼,不置可否,收起名册,准备上呈到皇帝那儿。
临出文华殿时,谢央看了她几眼,张张口,终是道:“殿下的琴……”
燕娇生怕得罪他,连连点头,“太、太傅放、放心,本、本宫日、日后定、定勤加练、练习。”
也难为她说这一串话,说得极快,双眼晶亮地看着谢央,嘴角笑意嫣然。
谢央眉梢一挑,却是笑道:“臣是说,殿下如今切勿选如‘焦尾’一般的琴。”
说罢,也不等燕娇回话,便大步离去。
燕娇想了半晌,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谢不妄怕她毁了好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