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刺痛
肖恩烧了壶热水，拎着去屋里，推开门看到季风稍微斜着躺在床上，胳膊遮在眼睛那，肖恩看了眼大灯，想着他可能是嫌刺眼，打开了桌子那台灯，关了卧室的大灯。
柔和的灯光照亮了那一小块，倒是不会太黑，他把季风没来得及脱掉的鞋脱掉，轻轻把腿放在床上，怕硌的眼睛不舒服，把他的胳膊拿下。
肖西蹲在窗边看着季风的脸，看了半晌，揉了揉他的眉心，抚平那里的微微褶皱。
他取了个盆子和毛巾，轻手轻脚地淋湿，擦了擦脸，脖子和手，然后把水倒掉。
他找了张纸，写上字放在床边的柜子上，后来不知道他在翻什么东西，叮叮当当地响了好几下。
肖西心里一惊，转过头看季风没醒，放下心，手脚麻利地把手里的东西装在书包里，过了一会儿就没了声音，他轻轻推开门走了。
季风缓缓睁开眼睛，柔和的小灯一点都不会刺眼，他拿过一旁的纸条
‘哥，成绩单放在桌子上了，怕你喝酒了记不得，得提醒你一下-肖西’
他无声地笑了一声，小孩儿帮自己擦了脸倒是清爽不少，躺了一会儿还真睡着了。
肖恩回到家就看见他爸妈在客厅，还站着另外一个男人，一身正装站在一旁，手里拿着文件包。
看他这么晚回来也没有人问，邓柔看了他一眼，面容有些憔悴，“肖西，你先回房间吧，一会儿妈妈有话跟你说”
肖西没吭声，背着书包回屋里。他看着桌子上季风给他雕的小人，发着呆，他已经知道一会儿自己要面临的事情了，他只是还没有想好答案。
他在椅子上坐了一个多小时，邓柔推开门，他抬步走出去。
肖震看了一眼邓柔，“你跟孩子说吧”，邓柔看着肖西，半天开不了口。
“我知道”肖西淡淡看着她，平述着事实，“你们要离婚了”
邓柔明显愣了一下，“对”，她眨了眨酸涩的眼睛，“我们想知道，你想跟着谁”
“什么跟着谁？”肖震把手里的文件夹猛的扔在桌子上，发出声响“孩子就是跟我，有什么好商量的！让孩子跟着你？你去美国找你的…”
“啪”，邓柔一巴掌扇在肖震脸上，她气的手都在抖，大口地喘着气“孩子还在这，你给我闭嘴，别说出那些肮脏的话！”
“肖西，回屋里去”，邓柔坐在沙发上，轻声道。
肖西躺在床上，睁着眼睛没有睡意，他起身从包里把那几件衣服拿出来，留了一件在床上，剩下的几个小心地挂在柜子里。
他抱着季风的衣服，闻着上面淡淡的味道，好像心慢慢地静下来，外面的声音也慢慢听不见，睡着了。
周六那天肖西没有直接去酒吧，他在外面逛，想着给季风买点东西，买什么都觉得没有心意，逛了一天也没有个心怡的，空手而归。
晚上去酒吧的时候季钰在那玩手机，看他来笑嘻嘻地打招呼。肖西看他一脸认真“看什么呢”
“我在给哥挑礼物，他要过生日了，”季钰手扒拉个不停。
肖西“什么时候”
季钰“就，还有半个多月”
肖西点头，换了衣服去吧台那“乔哥，你知不道哥喜欢什么，我想给他买一个生日礼物。”
“礼物嘛”乔钦打量着他，带着点不明的笑意“你送他什么估计他都会喜欢”
没有得到答案的肖西有点郁闷，这还是认识以来的第一个生日，他想给他不一样的惊喜。
季风今天回来的还挺早，给他们带了点吃的，季钰拿着吃的一溜烟跑了。
乔钦“那边装修的差不多了？”
季风眉宇间有着淡淡的疲惫，“嗯，收尾了”，他隔着吧台揉了揉肖西的头，起身出去了，他出了后侧的门点了一根烟，想着事。
“吱”
门被推开，是肖西，他轻轻关上门，走到季风旁边站住，季风下意识熄了烟。
肖西歪头看着他，季风吐了一口烟，烟雾让他的脸一瞬间变得模模糊糊，眼睛眯着，有种说不出的性感。
肖西问出来心里的问题，声音清脆“烟好抽吗”
季风用胳膊夹着他的脑袋，“想什么呢，你不许抽烟，听没听见。”
肖西摇头“没听见”
“嘿”，季风掐上他的脸，“哥说的话也不好用了是不是。”
肖西咧着嘴傻笑“那你得一直在我身边看着我管着我，别让我离开你的视线，要不然我可不知道我会变成什么样子”
季风从梦里惊醒，额间有着薄薄的汗，暗黑的夜让他觉得压抑，压的他喘不过来气，仿佛处在黑色的漩涡里，拽着他一路向下。
这个梦长的好像又经历了一遍，那么清晰，就像电影一般，闭上眼睛就一遍一遍上演，所有声音都搅在自己的脑袋里，最终炸开，让他什么都没办法思考。
伸手按开了床头的灯，慢慢平复了呼吸。
他起身倒了杯水，拿着到窗边，点了根烟，抽了不知道多少根，他恍惚觉得好像在烟雾里又看到了那张脸
后门庭院那里季风松开手，好笑道“怎么，我不在你身边，不看着你，你还想变成叛逆青年不成”
肖西仰着小脸，拉着长长的尾音“说不准哦”
季风用力揉了揉他的头，立起眉毛，“你敢！”
肖西笑得弯了腰，过了会儿他带着些认真，看着季风用陈述的语气说“哥，你最近心情不好”
季风没隐瞒“嗯”
“要不要我安慰你”肖西看着他，一脸快夸我的表情。
季风想笑“好啊”
肖西拉着他的胳膊，让他坐在那个木桩上，他从前面抱住季风，上次是窝在他怀里，这次他把季风的手臂都一起环起来，两只手碰不到，他顺着肩胛骨向下，轻轻拍着。
语气轻轻地“哥哥不伤心”
季风一开始还有点想笑，后来看他那么认真地对待，用他自己的方法认认真真地哄着自己，他开始有点失神
烟烧到手指头，季风一下从回忆里抽出来，面前什么都没有，只有零零星星亮着灯的楼房和奔驰而过的汽车，跟路面摩擦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有些刺耳。
他坐在桌子前，停顿了好久，从抽屉拿出一个本子，黑色的，边上有一个黑色的扣子，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他从来没有打开过。
这是当时乔钦给他的，那会儿他的语气很轻“他落在吧台那里的，你拿去吧。”
季风掰开了黑色的扣子，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声响。他翻开了第一页，好像有一行字。
目光不敢落在上面。他定了定神，望过去，上面用钢笔写着“我爱哥哥”。
纯白色的纸只有这几个字，刺的季风眼睛痛，他闭上眼睛合上了本子，再也没法往下看下去。
季风一晚上都没睡着，第二天一早他去了新店，乔钦是这的店长，这是他开的第五家，其中有一个没在兴城，是和别人合伙办的，他投资，不经常过去，挣个分成。
乔钦黑着脸，严重缺乏睡眠的模样，“我说季老板，也不能这么压榨吧，我这刚把三店扶入正轨，你就扔给老吴，把这烂摊子扔给我”
季风四处看了看，查看一下又没有什么问题，没接他的话茬，“开业时间定了，下周三”。
乔钦无语，自己这三年憔悴了可不止三岁，哪还有当年调酒师小王子的潇洒模样“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啊，像个陀螺，转个不停，不知道累的。”
这三年季风一分钟都没闲着，开店，投资，建公司，就像个不会累的机器人，好像褪去了所有情绪，只剩工作。
突然又想到什么，乔钦叹了叹气，没再说什么。
乔钦给两个人倒了两杯咖啡，“吴卿那怎么样”，季风在一旁坐下，本来就睡不着，看着咖啡更头痛，没接。
季风“你自己怎么不打电话问他”
“……”乔钦掩盖式咳嗽了一下，目光闪躲“我俩关系没那么好”
“嗯”，季风点点头，“都睡在一起了还不熟”
乔钦一口咖啡没咽下去，咳嗽个不停，感觉肺子都要咳出来了“他跟你说的？”乔钦气的脸都有些扭曲“他是不是特别得意，到处炫耀”
季风淡淡看了他一眼“我猜的，谁知道你承认了”。
“……”，乔钦大受打击，“你真是变了竟然在这炸我？”
季风起身“真喜欢就别折腾了，好好在一块”乔钦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看出了几分落寞的感觉。
晚上季风来的时候拉着季钰，季钰今年高考，脸上婴儿肥褪去，英俊了不少。
他赖在一旁的椅子上抱怨，“乔哥，我哥不让我参加一切娱乐活动，我这正值青年，此时不疯狂更待何时啊！”
“这点我同意你哥啊”乔钦拍下他搭在茶几上的腿，“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玩。”
季钰倚在后面，“我想我二哥，那会儿他就陪我玩，该教我学习的时候也不含糊，劳逸结合才是王道嘛”
乔钦看季风拿着水杯的手一顿，用胳膊拐了一下季钰，季钰不再说，那会儿小他不懂，不久前才想明白，心里也只有可惜。
他做了一个闭嘴的姿势，不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