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林海平:没有歧视各位的意思,我是想说,在座的各位,都是垃
程亦岳的话说完之后,头疼的不只有他,变成了在场除了林海平之外的所有人。南轻明这个角色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却实实在在是其中比较重要的一环,这有时候也真是奇怪,难得这几天的拍摄一直顺顺利利,可谁知道在这么出乎意料的地方出了问题。
安晴想了想说,“那要不然,明天先拍之后的剧情?把南轻明的片段先空着?”
陆识焉说,“那现在也只能这样了,我们都再找一找,看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这是现在最合适的方法,能够将伤害降到最低,程亦岳一开始也是这样打算的,但是他这会儿心烦意乱,陆识焉说的时候,他也只是点点头,没有再多话。
陆识焉拍拍他的肩,“有什么话跟小朋友好好说清楚,别让人家眼巴巴的等着你。”
陆识焉说完就离开了,安晴也跟在他屁股后面赶紧溜,这个是非之地自己还是走为上计,要不然待会儿一路火花带闪电的,剩下自己一个人,那可真的能尴尬的能让人寻死上吊去。
程亦岳把刚才出门穿的外套脱了,露出里面白色的衬衣,他去搬了张椅子到林海平面前,“坐吧。”
林海平没反应,他的手指握成拳头,手背上看得见冒起的青筋,程亦岳叹一口气,提着他的肩膀把他按到椅子上,林海平被他一碰,忽然像触电一样挣扎起来,推拒间程亦岳看见他眼角边的湿润,他的手停在半空。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张脸,他的心里变得非常难过。
最后,他认命一般在林海平面前蹲下,这还是今天第一次他认真的对上对方的眼睛,“是我的错,我跟你道歉好吗?”
林海平眼睛里的水珠,一点一点从眼眶里溢了出来,从不敢置信到低声哭泣,这其中的转换仅仅用了短短的几秒钟而已,他用手掌捂住自己的眼睛,可这样掩耳盗铃的做法并不管用,程亦岳不仅看见了他哭泣时的样子,更看见了他掌心的红痕,
程亦岳垂下眼帘,他竟然让一个少年哭成这样,可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的心里也非常茫然,对于林海平,他经常感觉到不知所措。
寂寞的影子在地上无声的交汇,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像是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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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晴为了防止自己第二天早上再次睡过头,晚上闭眼睛之前特意定了三个闹钟,她晚上连澡都没洗,饿的都快失去知觉了,可惜根本没有吃东西的胃口,也没功夫等着外卖再送过来了,干脆直接上床睡觉。
等被闹钟叫醒,她迷迷糊糊的关了最后一个定的闹钟,下床去浴室洗漱,结果一下没站稳,头在扶梯上狠狠的磕了一下,她瞬间被疼清醒了,感觉自己的脑仁儿疼的难受,好一会儿都没有缓过来,等去浴室的镜子看了一眼,发现额头上又红又肿,拿一块儿湿毛巾敷了一会儿才稍微好一点,不再疼的没办法集中注意力去想其它的事情。
安晴成为今天早上去片场最早的人,连陆识焉都略逊自己一筹,安晴一眼就看见他手里提溜的一袋子手抓饼,嗷的大喊一声,上去劈手夺了饼子就开始往嘴里塞。她的肚子此时此刻已经饿的没有知觉了,经历过12个小时的苦熬,它似乎已经忘记了饥饿这件事情,直到吃下第一口饼子的时候,她的味觉和痛觉才开始复苏。
陆识焉被她抢了早饭也没有多生气,而是去桌子边儿的抽屉里翻了一会儿,从里面掏出两袋豆浆还有一包面包,冲了一杯递给安晴,安晴看也不看的接过,吨吨吨的喝下半杯,才眼睛湿润的对陆识焉说,“陆老师,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亲哥。”
陆识焉边啃面包边笑,“好啊,虽然我已经有一个妹妹了,但是人多肯定热闹,她一定也很喜欢你。”
安晴好奇道,“陆哥有妹妹吗?”
陆识焉笑道,“有啊,不过没有血缘关系,除了这一条,跟亲的也没什么区别了,有机会带过来给你们认识。”
安晴道,“好啊。”她整个人整颗心都在自己手上的手抓饼身上,吃完了还一脸的留恋不舍,她已经一个多月没吃这样的油炸食品了,这会儿一边心里罪恶感满满,一边回味着刚才手抓饼的味道,里面不仅仅有鸡蛋和火腿肠,还有玉米粒和辣条,味道特别丰富,安晴之前从来没有什么吃过,这么偶然一吃,觉得真的很好吃,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饿的太久了。“手抓饼真好吃,在哪儿买的呀?”
陆识焉挑一挑眉道,“在我们家楼下,你觉得好吃吗?我还以为你会觉得味道很怪。”
安晴摇摇头,“完全不会啊,我觉得很好吃,我之前只在里面加过火腿和鸡蛋,还从来没有加过玉米。”
陆识焉喝了一口豆浆,他坐在椅子上,修长的腿交叠在一起,原本锐利的眉眼在此刻也变得柔和,平时不觉得,陆识焉这长相安静下来也人模人样的。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平时跟程亦岳待在一起的时间长,他们两个在某些特征方面乍一看还真的有些相像,比如眼角的小黑痣,可是周身的气质和给人的感觉却完全不一样。
陆识焉说,“这是我一个朋友的口味,他特别喜欢吃这家的手抓饼,每一次我去看他的时候,都会提前买好带给他。”
安晴留意到,陆识焉在说起这些的时候,脸上的表情特别的温柔,不过这样静谧的时刻没能持续多久,程亦岳就带着一条尾巴来了,林海平换了身衣服,不过还是黑色的上衣和破洞裤,好歹是没有再戴帽子了,两人的关系似乎缓和了不少,起码这会儿不会让人看着就感觉尴尬。
无尽夏来了之后就安排群演的妆发问题,沈朝云则在一旁分秒必争的看着剧本,程亦岳在开拍之前三分之二的时间都在跟他讲戏,林海平就沉默的坐在程亦岳的身边玩手机。
但是等到正式开拍的时候,出来的效果并不好,沈朝云肉眼可见的紧张,而且他的演技实在是太过于欠缺,根本撑不起这个角色,最后就只能不停的喊停,不停的重来,程亦岳都已经没有精气神再生气了,等到上午最后一次试镜,甚至懒得站起来去跟他掰扯,看了安晴一眼,自己去订盒饭去了。
沈朝云蹲坐在墙边,膝盖上放着被揉的皱巴巴的剧本,上面用不同颜色的笔做了标注,他余光感觉到安晴走了过来,但是根本没有力气再抬头,刚才的拍摄真的打击到了他,把他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自信敲的粉碎。
安晴不知道怎么安慰他才不会伤害他,最后干脆在他的身旁坐下,静静的等着他先开口,许久,沈朝云才说,“安晴姐,我为什么背完了所有的台词,也记住了所有的剧情,可偏偏就是演不出来呢?”
安晴拿过他的剧本看了看,最后问道,“对于你来说,迟于是一个怎么样的角色呢?”其实沈朝云的问题非常简单就可以形容,他的演技不足以让他演如此复杂的角色,而他本人又没有这样的经历,所以演不出来其实是很正常的。
沈朝云抬起头,有些迟疑,“他是一个公司年轻的总裁,他的原生家庭并不幸福,只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姐姐还算说的上话,他也没有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跟自己的妻子,属于利益交换而结合的婚姻。”
安晴点点头,“你说的很对,这的确是迟于,但是这只不过是大家都能看到的迟于,大家都知道他是这个样子。你要把他演好,你就要看到他的另外一面,比如说,他年纪轻轻就能当上公司的总裁,即便他家里原本就很富裕,那么他也一定年少有为,非常有能力。他的父母婚姻不幸福,对他不好,那么他一定非常依赖他的姐姐,同时自己的心里特别孤独,对于爱是很欠缺的。他和自己喜欢的人被迫分手,转身娶了一个自己并不熟悉的陌生人,他的心里一定非常痛苦,面对女主角文紫,他内疚后悔但是又无能为力,所以才会在一开始的时候,明明知道文紫要拉着他一起死,他还是跟着她一起吃了安眠药,因为他在潜意识里,也觉得自己非常失败,不想活了。”
沈朝云的眼睛先是越来越亮,可是后来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重新归于黯淡,“我这些天将剧本读了一次又一次,可是从来都没有想到这些,或许我真的不适合走演员这条路。”
安晴扳过沈朝云的肩膀,“小云,你听我说,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没有什么适合不适合,有的只有喜欢不喜欢。任何一条路,在一开始都是艰难的,只要你想坚持去做,坚持去走,就没有什么能阻拦你。不要被这点困难吓倒,你一定有你最特别的天赋,就像你不屈不挠的坚持到现在,对于我而言,就已经很不容易,要相信自己。”这一番话,既是说给沈朝云,也是说给安晴自己。
沈朝云张了张嘴,心中一股暖流涌动,让他整个人似乎又重新充满了力量,“安晴姐,谢谢你。”
安晴放开他,“没事儿,你好好想想,这几天晚上我们再好好研究一下角色,只要好好努力,把最好的状态呈现出来,至于其它的,尽人事而听天命,不要放在心上。”
另一头的程亦岳拿了盒饭回来,他定的盒饭比较普通,就是在医院外面随便买的,这会儿分发下去,剩下的两盒在林海平面前拆开。
林海平看见他正在拆一次性筷子,忽然来了一句,“他们演的这么差,我觉得我也能去演。”
程亦岳顿了一下,缓慢的对上他的眼睛,看见林海平不像在开玩笑,才问道,“你是说真的?”
林海平倒不觉得自己说了什么了不起的话,只是随便一说,他拿起筷子,开始挑菜里的肉丝,程亦岳看了他一会儿,忽然拿起一旁散着的一本剧本,点了点里面南轻明这个角色道,“小平,如果让你来演这个角色,你会怎么演呢?”
事实证明,程亦岳在某些方面的直觉的确非常敏锐,林海平的确是一位天生的演员,他有着完全不逊色于舒漫的天赋,从之后他一秒落下眼泪的时候就可以充分证明,也多亏了程亦岳的大胆尝试,才不让这么一颗美丽的珍珠遗失在漫长的时光里。
林海平并不是吹牛皮,他真的在一瞬间进入了这个角色,他开始变得懒散,开始变得没有精神,抬起头的时候你看到他的眼睛,会不由自主的替他惋惜,然后想要探寻,寻找他曾经的那段最好的时光。即便他和南轻明这个角色在外表上没有一点相像的地方,可是在此刻,他完全能够让人信服,他就是南轻明。
陆识焉在一边旁观了全场,这会儿喊过无尽夏来,“小夏,你过来给这位小朋友画一下妆,我们待会儿试一下南轻明的剧情。”
无尽夏虽然一头雾水,但还是依照他说的去做,无尽夏人为的给他弄的憔悴和胖一些,把他的年龄往上提了好几岁,使他这会儿看上去就像一个有点胖的中年人。
程亦岳看一切就位,喊过安晴来,准备先拍之前南轻明的剧情试一下。安晴虽然搞不懂为什么忽然就要跟林海平搭戏了,但是她不至于在这种时候掉链子,换好衣服化好妆之后,很快进入了角色。
程亦岳扒拉两口饭,盒饭里面的肉丝已经被挑完了,这会儿里面全部都是绿汪汪的青菜,他也不在意,注意力都在其它的事情上面,陆识焉给他比了个ok的手势,程亦岳微微点点头,喊了开始。
“按理说,南轻明作为宁雨高中时期最好的朋友,后来虽然不常见面了,但也一直没有断了联系。就冲这么一层关系,怎么着也应该买一束花去看看。可是南大夫这种时候,忽然有了一些莫名奇妙的包袱,毕竟曾经也是被人暗暗称为校草的少年,在名副其实的校花面前,实在是不能让对方看见自己这副样子,岁月,已经在他身上不可避免地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
不过好在,他今天的确很忙,忙的起不了身,这样也不算是太蹩脚的借口。最后只能拜托曾经的同窗现在的同事宋梧桐女士去帮自己看望一下,这样偷懒的结果就是,他以三倍的价格定了一大束非常普通,用牛皮纸包好的白色满天星,连其它颜色都没有。
见面时,她的手中还有一束蓝色勿忘我和紫色睡莲,怎么着看起来都要比他手中的这一束高大上的多。
南轻明无语,“你这花儿哪儿来的?”
宋梧桐一脸无所谓,“哦,宁雨喜欢这种花,文紫就买了不少,我拿了一点。”
南轻明颤颤歪歪的指了指她左手抱的那一包满天星,“恕我冒昧的问一下,这束卖给我的花,该不会是您从里面抽了两支,然后纡尊降贵找了张纸给我包的吧?”
宋梧桐呵呵一笑,“你怎么这么聪明?”
南轻明气到不愿说话,形势比人强,他今天还有一台手术,这会儿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接受了这种霸王条款。
南大夫伸出一只小胖手嫌弃的指了指宋梧桐,又指了指那束满天星,头也不回的摔门走了,真是好一身铮铮铁骨。
宋梧桐整理了一下被他弄乱的花,无意间瞥见舒漫办公桌上反着放的一个透明相框,里面的照片时间大约有些久了,微微泛黄,但是却保存的很好,没有一丝灰尘和折痕。
照片的背面写着拍摄的日期,和赠南轻明几个字,宋梧桐手里拿着它,发现背面有几个透明的印子,很浅很淡,不仔细观察大约不会发现。她对着阳光看了一会儿,猜测大约是有人在这上面写过字,却并没有留下痕迹。
这样的心思难明,不知是该说还是该忘,她无意去探究别人的心事,也就没有再深究下去。
翻过正面来,照片上的男人站在街角的便利店门口,正转身回头看。灯火阑珊处,蓦然回首的人有一头利落的短发,一双微微眯着的眼睛,嘴角还带着一丝来不及藏起的笑意。
看得出来,这是一张不太成功的偷拍。白老师是个五百多度的大近视,但是人非常倔强,出了学校坚决不戴眼镜。
当初白老师被辞退后出国,半年后,传来去世的消息,客死异乡,不止魂魄有没有回归故里。当时和他关系非常好的班长兼课代表舒漫,看起来似乎没受什么影响,很顺利的完成了高考,得到了一个很不错的成绩,又进入一所很优秀的大学,之后考研,读博,进医院当医生,家里有关系加上自己也争气,没过几年就当上了外科的副主任。
人生一直顺风顺水,父母一直引以为傲。
没过几年就相亲,顺理成章的结婚,结了婚大约过了两三年吧,不知因为什么原因,他妻子跟他离婚,他净身出户,存折房子车子都归了人家,当时落魄的还问宋梧桐借了三千块。
之后他就没有家了,在医院旁租了个小房子,每天医院房子两点一线。
宋梧桐将那张照片放回原位,把手中那束蓝色的勿忘我插进离照片很近的花瓶里。
仔细想来,白老师没有留下过什么照片,他说过,他不上相,所以讨厌拍照,如今想要提起他,只能从记忆中找寻了。如今乍一看,只觉得恍惚,那些残存的影像忽然又清晰起来。
她又沉默的站了一会儿,才缓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