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6章
盼望过年的大多都是老人和小孩，中年人和青少年感触一般，比如年三十这一天晚上，大人在里面打牌，在茶室喝茶，明明闹哄哄的，于凯却不觉得热闹，他一个人坐在客厅看春晚，没有小孩敢靠过来，他看了一眼被迫给长辈送钱的于祁，明明赌运极差，还不服输，上赶着每年给人送钱，他转头看屏幕，万虔还是一样坐的直直的，过节，万虔没要求他静音了，今天没看书复习了，她在看春晚，明明是同步的，于凯被小品逗得哈哈大笑的时候她冷冷静静的，问她怎么不笑，她说不知道笑点在哪里。
这个人。于凯突然有点不满足于和万虔开视频了，他叫万虔名字，万虔扭头，他说：“你在干嘛？”
“看春晚。”
“你晚饭吃了什么？”
“米饭，小白菜汤，盐煎鸡翅，芥兰牛肉。”
“就这？”于凯顿时心疼了，大过年的，孩子还长身体呢，就吃这些，万虔看了他一眼，不觉得自己得饭菜有什么问题，她还没吃完呢。
“哎万虔。”
“嗯？”
“要不要来我家？”
“不要。”
于凯不高兴了，一个眼神吓退了想过来拿桌上坚果的小外甥，见人小孩哭着去找妈妈了，他坐直了问万虔：“你今天晚上没有什么一定要在家待到几点然后必须赶快去睡的计划吧？”
“没有。”
“我去洗澡先挂了。”
于凯急匆匆的挂了电话，扭过身撑着沙发在一众小孩当中巡视。
这个年纪太小，这个太调皮了，这个长得不好看……就这个了，于凯对着正在写作业的付青清招手：“青清，过来。”
被点到名的付青清磨蹭着走过来，局促不安，面带惊恐的说：“表哥，怎么了？”
“你那么害怕我干吗？我打过你们吗？还是骂过你们？”
“没……没有。”
看着小姑娘一脸惊恐，于凯叹气：“算了，我带你去和漂亮大姐姐一起去看烟花，去不去？”
“……去。”
“去还这种表情？”于凯捏捏她的脸，看她的衣服里露着个红包角，就让她把红包拿出来，看着小姑娘不愿意又不敢不掏的样子，于凯快哭了：“我不要你的钱，快点。”
付青清把一叠红包都给了他，每一个都很厚，他选了三个最薄的，把钱合并到一个红包里，把红包递给付青清，拍拍她的衣兜：“装好了别掉了。”
拿着那两个空红包，他翻了翻兜，找到一个一元硬币，他塞进其中一个红包里，甩着红包走过去棋牌室：“我带青清出去玩，就是看人家放烟花，看完就把她带回来。”
“哎？那么晚了？”
于凯撇撇嘴：“放心吧，带不丢的。”
他凑近于祁，看他的牌，啧，一手烂牌，于凯把红包丢给他：“借你点运气。”
于祁看了那个红包几秒，然后打开，看着滚出来的一元硬币，斜着眼问他：“这就是你借我的运气？”
“这东西贵精不贵多，够用就行，走了我。”
万虔还在看春晚，突然门铃响了，她走过去开门。
“过年好！”
“祝表嫂年年有余，岁岁开心，越来越漂亮。”
付青清站在于凯面前，结结巴巴的念着于凯教她的话，左手抱着右手给她拜年，万虔回了句谢谢，然后把门让开：“你们先进来吧，外面冷。”
“这是我表妹，叫付青清，这是万虔，你表嫂，叫表嫂。”于凯轻轻推了一把付青清，付青清在他的示意下仰着头叫了一声表嫂，万虔呆滞的说：“叫姐姐就可以了。”
付青清看了一眼于凯，于凯对着她咧了一下嘴角，付青清赶快把头转正：“表嫂。”
于凯满意了，催促万虔：“快去换衣服，我们去看放烟火。”
“现在吗？”
“对，现在。”
万虔犹豫了一秒钟，然后进去换衣服，于凯从客厅茶几下面拖出一个满是零食的小箱子让付青清选，都是他买的，但是平常万虔不吃，就剩了很多她就选了个平常她妈妈不让她吃的薯片，万虔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一大一小两个人安安静静的坐在沙发上等着，她捏了捏衣角，走过去：“我好了。”
“那走吧。”于凯带着付青清站起来，万虔挥手让他们等等。
“等等，唔，青清，过年好，祝你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的长大。”
万虔站直了拿出一个红包，其实不能算红包，是用红色卡纸折出来的，她双手拿着这个红包微微弯腰，递给付青清，付青清很开心，但是她不敢接，她看着于凯，于凯冲她点头她才伸手去接，两只手接过来，还鞠躬说了声谢谢表嫂，于凯揉了揉她的头，抬头看见万虔也挂着浅浅的笑容。
“走吧。”
河堤边到处都是人，在等着放烟火，虽然没有下雪了，但还是很冷，近零度的天气，下了车，万虔就被风吹的抖了一下，于凯发现了，万虔不喜欢带围巾，但是她喜欢穿高领带毛领的衣服，这样脖子就不会冷了。于凯先给付青清整理一下衣服，免得着凉，又给万虔整理了一下毛领，把她的头发赛领子里面，不然被风吹的很乱不好梳，整理完他自己都笑了，付青清和万虔都乖乖等他整理衣服的样子，像一家三口。
“表哥，我想吃冰糖葫芦。”
“你兜里那么多钱，还要我买？”
付青清守财奴一样捂着自己的小包包，万虔微微一笑：“我买给你，你要几个？”
“一个。”
付青清是个好孩子，牵着万虔的手过去，挑了一个红红的，别的都不看了，万虔转头问于凯：“你要吗？”
“要。”
“几个？”
“糖葫芦要说串。”于凯上前拿了一串，然后付了款，走出去一段路，三个人靠着河堤旁的栏杆休息，付青清在中间，面朝河面扒着栏杆吃糖葫芦，万虔和于凯在她的两边。
于凯把糖葫芦的袋子拆开，递给万虔，万虔一愣，摆手：“我不吃。”
“你是不爱吃还是怎么说？”
“我不吃零食。”
“不爱吃糖葫芦？”
于凯咬了一口，这天气，把糖衣冻的硬邦邦的，咬一口能冻掉牙，他是不能像付青清那样舔着吃的，他呲着牙，听见万虔说没吃过的时候他睁大了一只眼睛；“你没吃过糖葫芦？打小没吃过？”
“嗯。”
“你妈连一串糖葫芦也不买给你吃？”
“唔，也不是，我可能生下来对这些东西的热情不太高，因为没有朋友，身边也没有吃这些东西的人，我妈她也从来不吃正餐以外的东西，耳濡目染吧，简单来说就是我对除生存条件以外的东西都不太在乎。”
万虔说完话，于凯就把糖葫芦递到她嘴边，她下意识摇摇头，于凯却坚持，意外的认真：“你尝一口，就尝一口，不爱吃吐我手上来。”
看他那么认真，万虔张嘴咬了一口，三分之一个山楂，带着薄脆甜香的糖衣还有山楂的酸，果肉绵密的口感在她嘴里迸发，是她没有尝过的味道，万虔看着于凯，于凯眼神柔和，只是表情有些勉强，问她：“好吃吗？”
点头，万虔说了一句好吃，于凯就说：“再吃一口。”
一串糖葫芦有八个，万虔吃了三个，剩下的全进于凯肚子里去了，付青清吃了四个，于凯帮她包好塞她衣服后面的帽子里去了，离放烟火还有一段时间，付青清想吃烤冷面，这条街上有很多摊贩，于凯就塞给她两张纸币让她想吃什么自己去买，自己和万虔则跟在她的后面，平常不让吃的东西有机会一次性吃到饱，付青清乐的不行。
“这些东西吃过吗？”
于凯下巴指了指摊贩，万虔点头：“有些吃过，我之前不会做饭的时候就会自己出门买饭吃，不过我觉得不太卫生，后面就学着自己做饭了。”
“不好吃吗？”
“味道还可以，不过和我做的差不多。”
啧啧啧，于凯抱着胸走着，觉得万虔味觉可能失灵了，虽然这些东西不卫生，但是重油重盐，还富含那么多调味料，比万虔清汤寡水的饭菜好吃不止一点点，他又问：“那糖葫芦好吃吗？”
“好吃。”
“下次还想吃吗？”
“下次见到我会买。”
于凯笑了，在臭豆腐摊位面前等的味道的确是不太好闻，他皱皱鼻子：“怎么想到要给那小丫头红包的？”
“如果有人来拜年的话，不是都要给红包吗？”
“那是长辈给。”
“没关系，第一次有人给我拜年，但是我没有红包，希望你们不要嫌弃。”
“……”于凯看着她不像是因为用红色卡纸而感到窘迫的样子，她的眼睛亮亮的，比天上的星星还闪，他知道她心情应该挺好的，他勉强压了压翻腾的情绪，问道：“你不会……连拜年，收压岁钱都没有经历过吧？”
“嗯。”
万虔轻轻的点头，于凯把口腔清空，呼出一口气，带着笑问她：“你以前过的是什么日子？你妈那么不负责任吗？生个孩子下来什么也不管，她是怎么做妈妈的？”
“其实还好，我真的觉得挺好的。”
于凯使劲锤了锤胸口才把这股气咽下去，他从包里拿出来一个厚厚的红包塞给万虔，万虔愣了一下，他又把红包往她兜里塞：“这是我给你的压岁钱，新的一年你要好好长大，健健康康的，开心快乐知道吗？”
“不了……”
“我让你收你就收着！跟我犟什么？”于凯一副不容拒绝的样子，直接了当的说：“你要是拒绝我就你讨厌什么事我就做什么事，恶心死你。”
万虔看着他，轻轻的摇头，到底还是没有拒绝。
“哇！好漂亮啊！”
一颗颗炫彩的烟火在空中绽放，构成一幅幅美丽的图画，付青清扒着栏杆兴奋的跳脚，在她后面，万虔和于凯并肩站着，在刺耳的烟火绽放声里，于凯靠近万虔，肩并着肩，低头说：
“我不想成为你生存条件以外的东西，把我逐渐纳入你的生存条件里吧。”
万虔没有回话，也没有看他，只是仰着头看天空中绽放的烟火，于凯碰了碰她的肩，俊秀的眉眼满是不甘，连身上都染了一些阴郁：“我虽然混了点，但是人挺好的，是个值得托付的人，你信我，要是我骗你，就让我吞一千根针！”
“一千根不够。”
“嗯？”
“我说一千根针不够，得一万根，纪灵灵说我的感情很迟钝，感受不到爱，别人要对我付出多十倍的好才能让我感受到。”
烟火的间隙，付青清转头看见于凯和万虔在对视，就赶快把头转了回去，继续看天，期待下一轮烟火。
万虔转头，看下一轮烟火逐渐升空，她说：“真漂亮，我以前就没有特意的去看过烟火，原来真的像书里写的一样漂亮。”
“书呆子。”于凯看了她很久，久到他自己都忘了身前还有升空的烟火和吵闹的人群，他的眼里就只有万虔一个人，他慢慢说：“你没有给我压岁钱。”
“嘘。”
万虔没有看他，只是伸出捂得暖暖的手，伸过去牵住了于凯的手：“你的手很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