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哭泣是人合理的情感宣泄方式，两个人一起哭，哭累了两人就各自去睡觉，睡到下午就起床，叫管家送餐，晚上接着哭，哭累了就换身泳衣去泡温泉，一边泡温泉一边哭，万虔用温泉水洗脸的时候纪灵灵就嫌弃的说：你鼻涕洗里面去了。
晚上两个人睡在一张床上，万虔睁着眼睛看天花板，不确定以后能不能适应一个人睡觉。
“灵灵，为什么他会这么做？”
于凯这两个字她叫不出口，实在是没有办法面对他，两人的交流都是用他来代替，万虔不是那么单纯的女人，但是事情发生在她和于凯身上就是让她想不通：“他做这件事情的时候会不会想到我？如果有，就算只有那么一秒钟，他还会忍心这样对我吗？”
“他是垃圾，浪子是回不了头的，万虔，你用了九年半来证明我说的话没有错，你吃不吃亏？你说要是那个时候你就听我的，不就没这些事情了吗？”纪灵灵和她一个姿势不知道是哭累了还是什么，两个人都没有再流眼泪了。
“我其实觉得……我不亏的，最起码在那九年里，我是不亏的……我只是，好奇，这半年，他面对我的时候，是怎么想的……”
“所以我才说他是垃圾，他最善于伪装自己，把人骗的团团转。”
“你说这些日子，每次他和我上床的时候，会不会想起那天晚上。”
“别说了万虔，不要折磨自己。”
万虔突然翻了个身，枕着胳膊看纪灵灵：“灵灵，你看，我哭了，我难受了，我觉得我的心都要碎了，我第一次体会到这种情绪，你们以前还说我没有感情。”
纪灵灵抬起手来捂住自己的眼睛，舔了舔干涩的嘴唇：“万虔，你想报复他吗？你想报复他们吗？”
“你觉得于凯还爱我吗？”
“我不知道，但是他做对不起你的事情的时候一定是不爱你的。”
“那他爱那个人吗？”
纪灵灵没回答，只是哭的泣不成声，他们的这些年并不是一帆风顺啊，就算于凯是垃圾，他也是真的爱万虔的啊，没有人会比他更爱万虔了，但是为什么啊……
“我们不要去报复他了好不好，我们不要再理他，就算是……”
万虔说不下去了，她喉咙发紧，快要呼吸不过来了，她几个深呼吸：“灵灵，就当是为了我，我们不要再去计较了好吗？”
纪灵灵摇头，没人会比万虔更有资格给这段感情选择结局，她只是不甘心，真的不甘心为什么会走到这种地步，到底为什么……
万虔和纪灵灵两人是在高中时认识的，万虔高二的时候转学到了一中，不管是学习还是外貌都格外引人注目，一进二班就把纪灵灵的风头抢了，高中时候的男生都很容易被两种女生吸引，一是清纯领家的美少女，二是冷傲的高岭之花，纪灵灵和万虔刚好就是这两种类型中的天花板，于是两个人的名字就很容易被人同时提起。
纪灵灵实打实的白富美，但是从没想过要去欺负谁，只是看不太顺眼而已，她让人去查查这个人的底细，然后知道了纪灵灵只是个没了妈妈的私生女，她有些好奇这种身世万虔怎么会养成这种气质，她还以为是哪家的千金大小姐呢。
有些事情她不做不代表没有人会做，那些围着她讨好她的女生联合班上所有的女生孤立万虔，那是第一次她对万虔有所改观，她以为万虔会委屈，会去找班主任，最起码会去对那些女生示好，但是并没有，她一个人就能好好的生活，自己上厕所自己看书写作业，自己吃饭自己回家，不需要人陪；她以为是逆来顺受，但是有一个女同学故意当着全班的面说她的坏话的时候她没有犹豫的站了起来走到那个女孩身边，义正言辞的质问她，并且有理有据，没有带一丝脏字的把人骂哭了，她又转头对着其他人说：“我是来念书的，我来这里的目的就是考大学，我对其他东西不感兴趣，你们要是不喜欢我，最好的办法就是忽视我，第二就是来找我打一架，打赢了，你出了这口气，打输了，那以后不要来找我麻烦。”
这番话说出来，没人去找她打架，也没人去找她麻烦，甚至有几个女生觉得她这种性格很帅特意去接近她，不过她对谁都是一视同仁，有礼但不亲近，甚至有点冷淡。
没过多久，有一次她没让司机来接，自己一个人，然后就在小巷子里被几个小混混堵住了，她吓得放声大叫，这个时候万虔出现了，她让人把她放了，那些小混混还开心又来了一个，万虔那边是巷子口，纪灵灵就让她赶快跑去叫人，但是万虔只是从书包里抽出了一把水果刀，挺实诚的，刀柄刀身都是铁的，那群小混混还笑呢，万虔没反应，她只是瞄了一下，然后用力往他们那边掷过去，小刀只是从他们的身边擦过去，但是把后面的砖墙敲掉一块可是实打实的，那些小混混还发楞呢，万虔就从书包里拿出一把纯铁的菜刀，举着看他们，她什么话也没有说，面无表情，和往常一样，那些小混混就瞪大了眼睛走了。路过她的时候下意识的背靠墙面朝她，她就这样盯着他们，直到最后一个人没影了，她才走过来，无视纪灵灵震惊的眼神，把刀捡起来塞包里，对纪灵灵说了句走吧，然后陪她等到司机来。
那于凯又是怎么注意到万虔的呢，当时喜欢于凯的人很多，拉帮结派的，不知道是哪里传出来的消息，说万虔喜欢于凯，实际上当时两人还不认识，那帮一年级的学妹，把万虔拉进卫生间，纪灵灵知道后赶到卫生间时，门被锁着，她上前拍门，班主任和教导主任也来了，当时很多看热闹的人，门开了纪灵灵都准备好要上去给人一巴掌了，第一个出来的竟然是万虔，她浑身湿透了，穿着不合身的校服，又紧又薄根本挡不住她的身体，她的头发湿透了，手腕上的淤青，嘴角的血迹和脖子脸上的抓痕根本挡不住，她把头发往后撸，露出一张冷得发白的脸，接过纪灵灵递来的外套穿上，然后对班主任和赶来的教导主任说：“人都在里面，一个都没有死，也没怎么伤，早上我想请假回家休整一下，麻烦老师联系一下她们的监护人，中午两点半我们在教导处见可以吗？”
伴随着里面隐隐传来的哭声，纪灵灵觉得万虔太飒了，于凯在人群之中，本来只是被胖子拉来说有热闹看，女生的事情他一点兴趣都没有，反正谁赢了都不可能成他女朋友，他看不上。谁知道门打开之后，那个明明处在窘迫状态，全身上下都很狼狈的人，却能在面对那么多人看笑话时泰然处之，那些落在她身体上，脸上的看戏的视线，投来这些视线的人，在她的漠然中顿时变得下流低俗。她平淡的交代着后面的事情，仿佛对面的人是受害者，她才是老师，教导主任开始赶人的时候，纪灵灵搂着万虔从他面前走过，鬼使神差的，万虔抬头，和他对视了一眼，不带任何感情的一眼。
就这一眼，于凯就知道，万虔，吸引他的不是湿衣服下凹凸有致的身材，不是带着血痕还美的让人心颤的脸，他不懂，他说不出具体的原因，但就是她走过来的那一瞬间，他希望护着万虔的不是纪灵灵而是他，他知道她能保护自己，但是这种事情他不希望再发生，他要成为站在她身前的男人。
“哥，你看，那边那两个。”
酒吧里一个小年轻指了指吧台那里的两个女人：“得了吧，别看了，一看就是你勾搭不起的，左边那个，一块表就能买一套你买不起的房。”
手臂上带着一套房的是纪灵灵，就连逃走她都不忘把她这些珠宝首饰带走，两人穿着时尚，手里举着鸡尾酒，就算在灯光昏沉的酒吧，她们也带着墨镜，和装逼搭不上边，眼睛肿。
这是她们离开的第七天，前三天她们在度假山庄的高级套房里昏天黑地的哭了三天，后三天她们顺着道下来，在山脚的村子里待了两天，就住在山庄的员工宿舍，付的一样是高级套房的钱，缺的东西就让管家来来回回开车走半个小时的山路去送，这两天每天天刚刚亮，她俩就一起起来，拿着小锄头跟大妈一起去附近的小菜地，都是供上面山庄的，她俩不会干活，菜被弄得乱七八糟，管家吩咐了，她们想干嘛就干嘛，大妈敢怒不敢言。但是她们两个蹲在菜地旁边哭的时候，大妈还是会很着急的上来给她们递纸，着急的拍大腿。
后面的两天她们开了很久的车，去了一个旅游城市，在这种地方她们觉得挺放心的，因为旅游城市治安好，她们从山庄出来之后其实有些担心，所以想找治安好的地方，但是又不能够有熟人在。
因为她们身上没有带任何的电子设备，临走前带的手机，纪灵灵发现只要开机了，就会从不同软件收到消息，就算关机了，说不定也能找到定位，其他电子设备也一样，所以她们直接全部关机，交给了管家，纪灵灵觉得她们身边的每一个人都不能够信任，只要走漏一点点消息就会被人找到，现在顶多是被他们知道出了省，不会知道具体位置，所以她让管家半个月后再把东西寄回去，山庄是记账的，所以不怕消费。
手机不在身边其实是有些不方便的，但是她俩觉得只要有身份证，那就不怕，最差也就是去找警察叔叔，她们也不用信用卡，因为会有消费记录，纪灵灵提前取了一大堆现金塞行李箱里面，还带了一堆首饰，准备必要的时候卖了当盘缠，她俩出行不乘坐需要买票的交通工具，两个人换着开车，车上有导航，虽然不时的会失灵，但是总体来说没出过大问题，她们很满意。
没有电子产品的体验其实还好，刚开始那两天她们忙着伤心，整天哭了睡，睡醒了想，想着想着就哭了，后面其实也还习惯了，能做的事情真的很多，万虔一开始是忙着哭没时间想别的，到现在她是玩着玩着想起来了就哭一下。
从持续性倾盆大雨到连绵细雨加间歇性雷阵雨的区别。
“干杯！”
两人把手上的鸡尾酒一饮而尽，纪灵灵从包里抽了几张钞票放在桌子上，两人挽着胳膊走出酒吧，站在路边发呆，突然万虔就不说话了，纪灵灵问她怎么了？万虔指着街对面的连锁便利店说：
“我们去过的。”
看着墨镜下方浸出来的眼泪，纪灵灵哈哈大笑，笑着笑着她的眼角也湿润了，她拉着她过马路：“走！这家店不只是你和他去过，我和你也去过，以后你还会和其他男人去！”
她们其实也没有什么想买的，一人买了一根烤肠蹲在路边吃，万虔一边吸鼻子一边吃烤肠，她俩高中的时候最喜欢去路边摊，烤肠混着眼泪一起咀嚼，万虔口齿不清地说：“怎么办呀，我以后就是一个人了。”
“我不是人吗？”
“我怎么能适应啊……我以后怎么办……”
万虔把头埋在膝盖中间，那还剩一口的烤肠被她拎在手上摇摇欲坠，随着她的抽泣一上一下，纪灵灵现在与她共情的情况好点了，虽然还是会想哭，但是她此时更想看那烤肠什么时候掉地上。
“万虔，你就是一段恋爱谈太久了，谁让你初恋就找了这么个渣滓呢，要走出来的确很难。”
“我要是走不出来呢？灵灵，我真的很怕我走不出来啊，怎么办……”
她哭的喘不上气来，纪灵灵给她拍背：“要是真的走不出来，那我们……”
纪灵灵说不下去，吸着鼻子，努力的笑：“如果，你真的走不出来，那我……那我……无论如何也支持你的决定，好不好？”
“不要，千万不要，如果连你也屈服了，就没人能把我拉出来了，灵灵，不要随我意。”
“天……”纪灵灵也忍不住抱着膝盖开始哭了起来：“好，我们不屈服，我们一定走得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