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试探
缙云哄好了巫玄，才推门出来，只见谢长渝正坐在院子里，膝头上放着那把裂魂剑。他用手指抚摸着剑身，似乎正在低头沉思着什么。
见到缙云出来，谢长渝有些错愕，右手下意识握住剑柄，——这是一种的戒备的姿态。
“两百年未见，人事全非啊！”缙云在心头感慨一句，转而向他解释：“我是巫玄的师父，昨夜来的。”
谢长渝这才放下戒备，英悍的脸上显露出善意：“幸会。”
缙云走向厨房：“可用过早饭了？”
谢长渝：“还未。”
缙云看着厨房里的柴米油盐酱醋茶，反手将门一关：“那你去街上买点早饭吧。”
谢长渝：“……”
缙云从怀里掏出银钱给他：“我不便出门，有劳阁下了。”
缙云理直气壮支使他的模样，让谢长渝产生一种特别熟悉的感觉，这场景似曾相识。
他稀里糊涂地从缙云手中接过银钱，随着模糊不堪的记忆说道：“可是要油糕……甜的，还有……豆腐汤，要……要加三勺胡椒。”
谢长渝头有些疼，只勉强想起这些东西，当时的场景却是全都记不起来了。
这确实是缙云从前经常使唤他去买的早饭，当年他们在冀州，九州被次妖嚯嚯得满目疮痍，吃没好吃喝没好喝，唯有油糕和那家豆腐汤能凑合。
“……不对，”谢长渝一手撑在桌子上，“油糕是甜的，豆腐汤是辣的，会……”
“够了，”诸葛渊从房间里出来，拉开谢长渝的手，替他轻轻按压额间的穴位：“别想了，别想了。”
缙云没想到他的奇葩口味给谢长渝留下了这么大心理阴影，死了又活，连自己是谁都忘了，还记得他的食谱。
他喜欢味儿重一点的食物，嗜甜嗜辣，经常一顿饭有甜有辣，乱七八糟胡吃海喝。
一般谁见了他的口味，必定会瞠目结舌许久。对于这个，巫玄也曾谴责过他很多次。
诸葛渊有些不愉的看了缙云一眼，缙云无辜耸肩。他再次推开厨房，觉得自己实在不是做饭那块料。
他回头看了一眼门窗紧闭的房间，心想：“只是离开一小会儿，我买完就回来，应该不会被发现。”
抱着侥幸心理，缙云抬脚出了门。
战乱过后，荆州城做为主城恢复迅速，沿街店铺重新开门，街道上人来人往，各种小摊小贩摆满了街衢两侧。
只是卖的东西有些感人，一眼望去全是烤虫子、汝虫糕、肉虫粥……等各种虫子相关的食物。
花样繁多，不一而足；触目惊心，摄人心魄。
缙云在街道上穿行，好不容易找到一家正常点的粥铺，就进去买了几份粥，要了些糕点。
他提着买好的东西出去，一抬头恰好看到关老佝偻的身形从人群中一晃而过。
若是换做旁人，可能根本注意不到，但缙云一向敏锐，当即追了出去。
关老发现有人跟踪自己后，立即加快速度，一头扎进了人堆里。
缙云双眸紧紧盯着他，在人群中快速穿梭，跑得太急撞到了一个人的肩膀。
“抱歉。”缙云随口致了歉，就要继续追上去，却突然被那人拽住胳膊，一下抱了个满怀。
缙云抬头，正对上巫玄的眸子，黑白分明的眸子有些阴冷，脸色还因为虚弱而有些苍白。
眼见关老已经跑得没影了，缙云推开他，嗔怪道：“不是让你卧床静养吗？伤成这样了还乱跑。”
巫玄没被他的率先发难镇住，只道：“你答应我不出院子的。”
缙云认真讲道理：“我一个大男人，有手有脚的，出来买个早点怎么了，又不是养在深闺里的姑娘。”
巫玄无言以对，是他非要绑着缙云的，缙云愿意固然好，缙云若不愿意他确实没什么正当理由。
“行了，”缙云揽着他的肩膀，防止有人撞到他背后的伤口：“先回去吧。”
巫玄在他怀里道：“缙云，你嘴里什么都应承我，心里是不是挺烦我的。我执拗又不讲理，说话也不好玩，既不能逗你开心，又不能帮你挡刀子，只会不讲道理地黏着你。还痴心妄想，对你……”
“你还知道啊，”缙云不动声色地打断他，“知道自己挺烦的就听话些，别到处乱跑。”
巫玄被他堵的没话，又一次的表白无疾而终。缙云铁了心不让他说，一有苗头就立刻打断，好像只要不捅破那层窗户纸，他们之间就能假装无事发生，继续当一对师徒。
雨后的小巷很安静，青绿色的枝桠爬出墙头，枝叶不时被风轻轻拂动。缙云揽着巫玄，并肩走在青石板上，感受着彼此的温度和呼吸，虽一路无话，却并不尴尬，只让人觉得踏实。
巫玄偷偷往缙云肩膀上靠了靠，见缙云没有吭声，脸上也没露出不耐烦的神色，只是手上把他揽得更紧了。
巫玄突发奇想，既然不能说，那就直接做。一点点试探，缙云能忍他到哪一步。
抱着这样的想法，他又往缙云身上靠了靠，把一半的重量都挂在缙云身上。
缙云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不舒服？拿着东西，我背你回去？”
巫玄简直受宠若惊，当即站稳当了：“不，不用。”
“怎么还害羞了？我以前还抱过你呢。”缙云把东西塞到他手里，真纡尊降贵地半蹲下了身子。
巫玄目光落下缙云宽阔的背脊上，想起天权的话。经脉重塑，一定很疼吧，他从前总是没精打采地倚在软塌上，真的是因为他表现出来的懒散，还是他根本就是浑身疼痛，压根没有力气？
缙云催促道：“快点，不然我就像你小时候一样，直接把你抱回去，那个更丢人！”
巫玄只好爬到他背上，缙云将他背起，不紧不慢地往前走，倒也不显吃力。
巫玄圈着他的脖颈，一路无话，直到到了门口的时候，突然在他耳边低语了一句：“阿云。”
缙云腿一软，显些摔倒，他清了清有些发干的嗓子，用脚踢开门：“别乱叫，没大没小。”
巫玄心想：“我直接喊你名字的时候，你不也没说什么吗？”
等到他们回来时，谢长渝已经恢复了平静，诸葛渊抬头看了他们一眼，笑道：“哟，小徒弟怎么了这是，怎的虚成这样？用不用师娘搭把手？”
巫玄真的很想拿块抹布堵住他的嘴，奈何缙云什么话茬都敢接：“嘴上积点德吧，你这话说的，显得我们多淫/乱似的。”
说完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谢长渝。
诸葛渊原本只是开个玩笑，没想到缙云比他更猛，直接把话题带到了淫/乱上，想让人不乱想都难。
谢长渝也觉得有些尴尬，当即握了诸葛渊的嘴：“还有小孩子在呢，别胡说八道。”
巫玄：“……我不是小孩子了。”
缙云笑了笑，颠了他一下，悠悠往房门走去：“小孩子都这么说……”
耳垂突然被人含住，湿润柔软的舌尖扫过敏感的耳肉，缙云半边身子都麻了，双腿直发软。
巫玄从他身上下来，一边从身后抱住他，一边抬脚把门关上了，在他耳边轻声呵气：“缙云，小孩子可不会做这种事。”
温热的气息直往耳朵里钻，缙云脑子都被搅成了浆糊。
巫玄适可而止，往后退了退，收回亲昵的动作，很有分寸地扶着他到桌边坐下，开始把粥和糕点打开。
缙云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后知后觉发现巫玄胆大包天，青天白日的居然敢调戏他。
大逆不道，真是大逆不道啊！
巫玄却像无事发生一样，递给他一块糕点：“师父不饿吗？”
缙云：“以后不许……”
“嘶……”巫玄痛苦低吟一声，“师父，伤口好像裂开了，好疼。”
缙云哪里敢耽误，到嘴边的话当即咽了回去，紧张的起身查看巫玄的伤口。
巫玄趴在桌子上，任由他脱了衣服查看。
缙云把巫玄衣服褪下，只见纱布上确实渗出了血，他只好把巫玄扶到床上，重新包扎伤口：“让你不听话，看看以后还敢不敢乱跑？”
巫玄讨好道：“师父，我错了……啊！疼……”
缙云方一时走神，不小心戳到了他伤口上，不过他一向嘴硬，绝不承认错误，只借此教训道：“还知道疼啊！”
好不容易包扎完了伤口，巫玄又一口一个师父，左一个伤口疼，右一个没力气，缠着他喂粥。
等最后终于折腾完了，缙云才后知后觉某人是要成精，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不说，还加上了撒娇。绕话题、装可怜，就往他心软的地方戳！
可看着在怀里熟睡的巫玄，缙云再大的火气也只能压下了，他总不好再把人喊起来训斥一顿，那显得他好像有病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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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玄的伤看似严重，但他底子好，又有缙云在一旁照看，不过短短三五日就恢复了大半，不过——
“师父。”
“嗯？”缙云侧头看去，巫玄却突然靠过来，嘴唇在他脸上擦过，而后若无其事道：“我们晚上吃什么？”
缙云：“……你先把手拿开。”
巫玄只好把放在他腰上的手拿下来，笑道：“好了。”
缙云已经快被他有意无意的偷袭搞麻木了，面不改色问：“你想吃什么？”
巫玄把下巴挂在他肩膀上：“我想吃冀州的甜油糕，师父，我们去冀州吧。”
缙云把他的头从自己肩膀上推下去，假装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还是有什么吃什么吧。”
巫玄：“师父，我给你做好吃的。”
缙云一把按住他的肩膀：“你给我好好待着，别一会儿伤口裂开了又给我撒娇喊疼。”
巫玄真的特别会得寸进尺，发现撒娇装可怜对缙云有用后，无时无刻不在装，什么话都敢说，直往缙云心窝子里戳。
眼看着真是为了达到目的，脸都不要了。
缙云刚要起身，就见一道传讯符向他飞过来，与此同时，巫玄也收到了冀州的来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