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犒赏
陈千星狂奔而来,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直接握住缙云的手:“师父……师父您好,我叫陈千星,是您徒弟的最强心腹、感情指导师和最默契的助手,我算是他兄长,那您也就是我师父了。”
他在心里狂喜:“天啊,这就是缙云仙的手吗?我摸到缙云仙的手了诶!”
缙云之前伤重未愈,巫玄把他押在帅帐里不让他出去,也不许其他人进去探视,他还是第一次见陈千星,只几句话功夫就知道了他是那个话痨。
这孩子性情开朗,又不像个过于轻浮的,巫玄和他多相处正好治治那沉闷敏感的性子。
缙云对他柔和一笑,拿出做长辈的慈蔼态度:“巫玄时常和我提起你。”
“真的啊!”陈千星直接扶着缙云胳膊,“那师父您看我资质怎么样,要不您收我当他师兄吧。”
缙云是不介意多一个徒弟的,刚要开口答应就见巫玄强行挤进他们两人中间,又将陈千星往旁边一丢,有些不悦地问:“谁来了?”
陈千星知道他不喜欢天都里那些人,见着了心情不好也很正常,就道:“说是君上身边的大太监,来宣旨犒赏大家的。”
只怕是来催他出兵的,巫玄勾住陈千星脖子,将他勾到旁边低声道:“你先绕路送师父回你的大帐,然后在旁边守着,别让他们见到师父,也别让师父来见他们。”
陈千星表示明白,你师父就是我师父,咱师父包在我身上!
巫玄又和缙云说了一声,才往帅帐走过去。
齐元靖的那个大太监戏从权已经被请到里面坐着,用上好的茶水招待着。
戏从权,自齐元靖登基时就跟在身边的大太监,五六十岁的年纪,两鬓业已斑白。
他也能算是位高权重了,但存在感很低,一直都是一副与世无争的模样,从不刻意巴结谁,也不会特意针对谁。就连从前巫玄受尽折辱时,他也从未落井下石过。
巫玄进去后,他就放下茶盏起身,客气而生疏地笑着道:“大将军,多年不见,别来无恙啊!”
他们从前确实远远见过几面,巫玄只好道:“多年不见,别来无恙。”
戏从权先是热络了几句,才从身后人的手中接过圣旨:“大将军,奴才圣命在身,咱们先把旨意宣了再叙旧吧。”
“理应如此。”巫玄点点头,带着众人跪下接旨。
齐元靖倒也没多说什么,只言他们的功,又给了一堆赏赐,最后表示山河未定,□□还需仰仗他们。
意思就是——里子面子朕都给了,尔等出兵吧。
巫玄不卑不亢地接了旨,递给身后的人,以为这样就算完了的时候,戏从权又道:“之前君上让七祭司来监军,如今发现大将军骁勇善战,治军严明,根本不需要监军,今日派老奴来,也是来接七祭司回去的。”
玉玑已经被巫玄关押几个月了,齐元靖和天枢一缓过口气,就开始来要人了。
巫玄对此并不意外,他也不想白养一个闲人,平白磕碜得慌,当即就让人把玉玑放了。
戏从权笑着谢了大将军体恤,又坐下和他闲谈起来,看上去不急不慌,大有说个尽兴的意思。
他是酉时来的,又不着急走,巫玄只得留他用晚饭,戏从权欣然同意。
·
缙云来到陈千星的大帐里坐下,既没有慵懒地瘫进椅子里,也没有弯腰驼背——他其实挺注意形象的,在外人面前背脊总是挺直的,好像一个克己复礼的贵公子。
“师父,”陈千星凑近了,一脸八卦的问,“我给您说个事,关于巫玄的,也不知道您知道不知道。”
三年未见,巫玄也不是那种健谈的人,缙云确实很好奇这三年他过得怎么样,就道:“你说说看。”
陈千星压低声音,又是神秘又是惊喜地道:“巫玄有喜欢的姑娘了!”
“……”缙云:“哦,我知道。”
陈千星:“他这个都和您说?”
缙云想起那些往事:“我发现的。”
“那姑娘到底是谁啊?师父你是没见,这三年他对那姑娘可是辗转反侧,朝思暮想,偏问他他又不说,急死人了,我还等着喝喜酒呢。”
缙云对此心中也很苦涩,这就像突然有一天发现孩子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不愿意和你说心事了一样。
师父,师父,“师”和“父”其实在面对孩子的问题时心情大抵是差不多的。
但他面上不露端倪:“我也不知,想必是个温柔可人的姑娘吧。”
陈千星见他知道的也不多,立刻就激起了分享欲:“他和我说那姑娘虽然对他很好但不喜欢他,而且就大前年,他回天都那次,还兴冲冲地跑过去见那姑娘了,结果蔫巴巴地回了冀州,说人家姑娘和他生分了,要多伤心有多伤心。”
缙云端起瓷碗,抿了一口茶——酸,他太酸了。
亏得他后来还后悔不已,生怕巫玄和他生气,结果倒好,人跑去看姑娘去了,还因为姑娘和他生分黯然神伤,灰溜溜地回了冀州。
缙云心想:“感情一直都是我在自作多情呗,真是,徒弟大了不中留啊!留来留去留成仇,干脆备点嫁妆,把他打发了算了!”
陈千星见缙云一脸淡定的模样,心想神仙就是神仙,不食人间烟火,六根清净,七情寡淡,啧啧啧,就算说巫玄喜欢的人是他,只怕这位仙师眉毛都不会挑一下。
缙云想起今日的刺杀,还有巫玄方才的态度,就问陈千星:“巫玄回来后可曾招惹过什么人?”
他话问得模棱两可,心里有鬼的人却是一下就想到点上了,陈千星心里一凛,心想这可就多了,天都有权有势的那几位算是得罪一溜够了。
不过,师父是师父,师弟是师弟,陈千星是绝对不会背叛兄弟的,他坚定道:“没有,巫玄您也知道,不爱说话,人又宅,他上哪得罪人去。”
缙云活了快一千年了,陈千星是挺能演的,但缙云还不至于被他个乳臭未干的毛孩子糊弄过去,他当即猜到巫玄有事瞒着他,就故意道:“是吗?别是你同他瞒了我什么。”
陈千星眼神飘忽:“没有,哪有的事。”
缙云:很好,那就是有了。
他又坐直了些,换了一脸严肃的表情:“你可知我为何突然问这个?”
陈千星端起碗喝了一口茶:“为何?”
缙云:“今日,有人刺杀巫玄。”
“什么?!”陈千星捧着碗,“有人要杀他?谁!”
鱼儿上钩了。
缙云道:“不知,对方来势汹汹,手下毫不留情,若不是我在一旁,恐怕……”
陈千星:“恐怕什么?”
缙云又抿了一口茶,吊足了胃口才伸手在桌子上隔空一挥,一把黑色的长箭就出现在桌子上,上面还沾着斑驳的血迹——是那匹灵驹的。
当然,在陈千星看来,这就是巫玄的。
他脸上微愣,想象着那根长箭插进胸口的样子,根据上面的血迹来看应该能将胸口穿透,也就巫玄能忍,没事人一样。
他咽了口唾沫,抬头看向缙云,只见缙云微微皱着眉,一脸“我很担心你们,有事不要自己扛,我会帮你们解决”的表情。
缙云没说话,只耐心等鱼儿咬钩。
大帐里一时安静下来,落针可闻,再配上那沾着血的长箭,格外骇人。
陈千星毕竟才十□□的年纪,纵使在战场上摸爬滚打三年,可少年人遇到无法解决的困难时,还是会下意识地想要依仗更厉害的长辈。最终,在兄弟义气和性命安危之间,陈千星还是选择了更重要的那一个。
他把巫玄收押玉玑,以奸细之名抓了君上还关了三日,以及和祭司天枢正面硬刚的事全说了,最后问:“师父,你说会不会是君上,可是也不对啊,叛军还没退,君上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杀他啊……难道是大祭司?又或者是太子殿下?”
陈千星没说巫玄拿齐元靖威胁天枢的事,缙云却是隐隐猜到了,将所有事情串一起看,已经猜到了八九不离十。
他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太冒进了,可那冒进却是为了他。
缙云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的,天都那边我自会去解决。你日后要替我看着巫玄,切勿让他再做冒险之事。”
陈千星听到他的话,心里的重担卸去了一大半,当即表示:“师父放心,以后有事我一定不替他瞒着,第一时间通知您。”
缙云:“嗯,好孩子。”
缙云越过陈千星的肩膀,看到帐篷外一道黑影一晃而过,就对陈千星道:“看这天色,戏从权应该是留下用饭了,你去看看,巫玄身上还有伤,别让他饮太多酒。”
陈千星现在对缙云的话奉为圭臬,早把巫玄安排他的事一股脑忘了,当即就出了帐篷给兄弟挡酒去了,把缙云一个人留在了这里。
等陈千星走远了,缙云才又拿了一只碗,倒上茶水放到对面。
他不似放才在陈千星面前的慈爱柔和模样,而是换了一副冷恹的表情,冷声道:“出来吧。”
他如今的气质才更像一个高居云端的谪仙。
六祭司摇光这才缓步走进来。
“仙师,君上派我来转告您,您该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