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27章
王菲儿感觉霉到家了,跟了许久的客户今天突然刁难,她必须得公司整理资料发过去,不然这单可就要飞了。
从隔间中拉开门,王菲儿穿好鞋还没来得及转身,就看见走廊上迎面走来一名男子。男子西服革履,看起来应该在这里应酬的样子。
“蔺总?”让王菲儿发出一声惊呼。
蔺冈听见身边人的呼唤,转过头向着对方轻轻点了下头。刚想继续往前迈开,突然想起来这个人有些面熟。
“王……?”
“王菲儿。”王菲儿甜甜一笑,报上了自己的姓名。
蔺冈本来对王菲儿是没什么记忆点的,但上次属下跟他汇报时提起过,王菲儿和白霈听说是很好的朋友。
“好巧啊,蔺总你也在这吃饭呀?”
“恩。”蔺冈朝着王菲儿背后的隔间望了一眼,隔间门已经紧紧闭上了,看不清里面的人影。
“你吃完了?”
有这么好表现的机会王菲儿当然不会放过,刻意将手机调整到客户的信息界面上道:“没呢,客户说需要一些资料,我这边虽然才吃了一半,不过还是先回公司一趟吧,不碍事的。”
“哦,那你去吧。”
蔺冈没有找到他期待看见的景象,转回头径直往前走去。
“蔺总慢走。”
王菲儿撇了下嘴巴,穿上鞋就往相反的门厅方向去了。本来想着马上要到kpi考核季了,卖弄下敬业、兢兢业业的人设说不定能拿到更高的评价,但这蔺总果然是油盐不进。
随着王菲儿让开了身子,隔间外放鞋的地方空置了出来。
蔺冈余光一扫,脚下的步子并没有停。
五双鞋,四双男鞋、一双女鞋。
等看清那女鞋的款式后,蔺冈身形一顿。
这皮革有些旧、款式也不新,甚至看不出品牌的女鞋,让他感觉有些眼熟。似乎,上次砸徐胖子时,那个女子脚下也是穿的这个风格。
“嗖”得一声拉开隔间门,蔺冈简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四名男子身子已经像是被捆绑在一起似得,好像扭打在一起。嘴上还嘟囔着“给我放手”之类的。
看样子喝了不少酒。
而餐桌旁边的女子用手臂枕着脑袋,手里还举着酒杯晃来晃去。
这个背影,让蔺冈瞳孔猛得一收缩。她,还真在这里。
看着白霈醉倒在餐桌上的样子,蔺冈踏步走上了榻榻米,一把将对方抱了起来。
白霈突然失去了重心,虽然意志已经不太清醒了。但还是抬起头望向对方,只看到一个好看的下颚线和肩上的青丝。
那人的面孔看不太清,眼中的重影越来越严重,白霈只觉得这个人有种熟悉的感觉,没有恶意。红唇微微张开,道出了一个称呼。
“三郎?”
听到怀中女子的称呼,蔺冈脚下一顿,手中的力道差点没控制住。视线下移,满脸不可置信的看向她。
那一瞬间,女子的脸和记忆中的模样再次重合。
“三郎,你在哪呢?”
破旧不堪的庙宇里,七八岁的少女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一只烧鸡,眼中全是欣喜和喜悦。可翻遍了庙宇都没找到蔺冈的身影。
“三郎?”少女再次呼唤了一声,仍然只有空荡的回音。庙宇中除了那尊残缺铜佛,什么东西都没有,一眼就可以望个空。
三郎,不会是走了吧?少女有些失落,举在胸前的烧鸡垂下了身侧,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突然一手双从少女的背后伸出,“嗖”得一声蒙上她的眼睛。
“你可知我是谁?”
少女嘴角上扬,一把掀开那双骨瘦如柴的手。
“我就知道你肯定没走,你看我带回来什么。”
“烧鸡?采儿你哪来的。”
“偷的。”
“我不信,你才不会去偷东西呢。”
“爱信不信。”
庙宇中的少年和少女,难得的美美吃上了一顿饱餐。
两个小孩童明明才只有七八岁,年纪看上去差不多大。两张脸蛋都不知道多少天没洗过了,脏乎乎的像极了两个小乞丐。但他们脸上露出的笑容和那会发光似得眼睛,仿佛一点也不为未来担忧。
庙宇漏雨,最怕打雷吹风了。每次下大雨,蔺冈都使劲把身上的布料往胡采儿身上添,可对方还是冷得发抖。他知道,胡采儿怕冷,但他却无能为力。
“采儿……采儿……”
只能抱着她,靠着自身的体温给对方取暖。他怕极了,他害怕每一个雨夜,他害怕等天明之后一睁眼,怀中的人儿就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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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郎,我冷。”白霈神志醉得有些不清,嘴里在说什么她自己都不知道。
但蔺冈仿佛是触电了一般,矗在原地抱着白霈,嘴里缓缓道。
“采儿……采儿……”
扭打着的四人突然发现隔间之中出现了一个不该属于这里的人,迅速分散开来,指着蔺冈发问。
“你谁呢?!赶紧把白霈放下来。”
“白霈?”蔺冈目光不想离开怀中女子片刻,背过身子道,“她是我的采儿。”
蔺冈直到这一刻,才笃定了怀中女子的身份。他曾也犹豫过、踌躇过,但面容一样虽然几率很小,也不是不可能。他不能确定白霈就是胡采儿。
但“三郎”这个称呼,像是勾起了他尘封在心底的陈年往事。
这是只属于他和胡采儿之间的称呼。是他们之间的暗号,更是那座破旧庙宇之下,相依而靠的证明。
明良俊显然不会让对方就这样抱着白霈,刚才王阜只抱了白霈一秒钟不到,他就一招擒拿手将对方“撂倒”了。
王阜一把拉过乔尔斯,翻过沙发躲在了沙发背后。
“欸,你干嘛呢?”乔尔斯疑惑不已,想挣扎着上前去帮明良俊把白霈抢回来,“放开我,我也要去救姐姐。”
王阜一把按住对方的头。
“别动。”
乔尔斯力气还真没对方大,顿时被按捺着动都动不了。
“你这都不去?姐姐有你这前男友可真是瞎了眼了。”
王阜没理会对方的喋喋不休,白了他一眼。
“还不快放手!”明良俊此时已经走到了蔺冈跟前,后脚跟一翻就准备从右侧袭击上去。
他可是在原书中有着黑带跆拳道设定的人,一般人他对付起来可完全不在话下。对方这看起来文质彬彬的样子,看起来应该没什么力气,他还稍微偏转了下角度,本朝着脖颈而去的脚转向了肩膀上。
他可不想一击直接让对方昏迷不醒。
话音还没落,一只手掌准确的抵挡在明良俊脚下将会落住的地方,明明手掌看上去根本没怎么用力,但却让明良俊丝毫动弹不得。
遇到练家子了。
光是一个照面,明良俊就知道被对方的外表给迷惑了,脚下重心不稳,差点摔倒在地上。
哪知道对方根本不放开抓住他脚踝的手,另一只手像是单手抱着白霈毫无压力一般。
“欸,你放手啊。”明良俊站在地面上的那只腿跳了两下,把重心摆稳。可不论怎么挣扎,对方的手都像是铁铐一样分毫不动。
不过是一个回合,明良俊已经全盘皆输。
龙郢哉志看出了对方的不对劲,活动了下手关节,对着明良俊喊了一声:“让开。”
“我倒是想让啊,他不放手啊。”明良俊单脚独立,苦不言堪。
龙郢哉志右手握拳,一股莫名的气息从他的拳头上升腾而起,很快就凝出了一道火红的微光。
蔺冈看见对面男子手中的拳头,面色凝重了许多,一把将明良俊给抛开,把怀中的白霈也轻轻放在了一旁。摆出一个神似古钟模样的造型,浑身上下就像是通电了般把衣襟和发丝缭绕而起。
明良俊飞快躲到沙发后面,把脸摆到乔尔斯旁边道:“我去,神仙打架啊?”
龙郢哉志手中的拳头没有再等了,随着脚下的步子飞奔而来。
他拳头上的火光像是当真燃起的烈火般让整间屋子里温度上升了不少。
当然,蔺冈的气势丝毫不弱,脚下的步子像是有什么步法一般极为诡异,龙郢哉志的拳头全部落空,根本摸不到他的衣襟。
而他手中的掌法更是不饶人,每一掌都角度刁钻,完全朝着龙郢哉志的落防之处而来。隐隐的,甚至还能听到他掌法中夹杂的淡淡龙吟声。
直到蔺冈一掌落空,手掌从龙郢哉志的耳边拂过,力道从手掌之上脱形而出,映照在背后两米开外的墙壁上,出现一个五指明显的手掌印。
乔尔斯抬起头看着头顶处不到半米高的手掌印,下巴已经惊得快要合不上了。
“这……貌似不符合科学定理吧?”
旁边的王阜、明良俊转过头来面面相窥。
见许久分不出胜负,龙郢哉志像是很久没练过手了一样越打越火热。忽然退到一边,嘴上念念有词。
“这是在干嘛?”三个躲在沙发后面的旁观群众窃窃私语。
“吟唱。”王阜为他们解了惑。
“?!?”
待几句听不懂的句子吟唱结束,龙郢哉志手指直指对面的蔺冈,嘴边微微上扬,他已经多久没放过这招了?
难得在这个世界上遇见对手,他迫不及待想与对方分个高下。
“凤、凰、烈、焰。”
“我去,这是要杀人了吗?”明良俊手指紧紧攥着沙发横沿上,眼睛震惊不已,这龙郢哉志平时看上去话少有些内向。但其实是个人狠话不多的主人?
听到对方嘴里的话语,蔺冈面色凝重,重新将身法形成一个古钟模样,拿出了最强的防御姿态来应对。眼睛直视对方指尖那微微闪动的火光。
随着龙郢哉志指尖火光的聚集,一只鸟状的火焰升腾而起,呼啸着朝着蔺冈所在的方向飞去。
明良俊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已经发白,紧张得话都说不出来。喉咙咽了下口水之后,才朝着鸟状火焰道了一句。
“就这?”
龙郢哉志简直不敢相信面前的鸟状火焰是他发射出来的,他五岁时发出的凤凰烈焰都比现在块头大。比起凤凰烈焰,称为麻雀烈焰好像更为恰当,一只犹如麻雀大小的火焰状朝着蔺冈所处的方位扑腾着翅膀而去。
扑腾、扑腾。
蔺冈眉头微微皱起,这……是佯攻?他害怕对方有诈,丝毫不敢放松警惕。
可惜,小麻雀甚至连蔺冈的衣服都没有碰到。“噗通”一声呈现一个抛物线,倒头撞在了榻榻米上,把木质结构的榻榻米烧出了一团黑印子。
蔺冈嘴角微微一抖,这防御姿态是该收了还是怎么,一时间难以反应。
“发生什么了?”
木板门“嗖”得一声被拉开,日料馆老板探了个身子进来。
“我怎么听见有摔东西的声音。”
日料馆老板环视了一周隔间内的状况,眉头都快要竖起来了。“被子打碎了好几个,墙上怎么会有个手掌印,怎么还有烧焦的味道?”
“你们在这拆房子呢?赔钱!”
白霈被这声音一个惊醒,撑着身子站起来举着手道:“干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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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白霈看着手机上的余额提醒短信,陷入了深深的沉思。她昨天是在日料店点了什么,为什么结账会结了三万块。
宿醉之后的头有些撕裂着的疼,白霈看了下时间,已经过了中午了。起身梳洗了下就准备往公司赶去,她可还预约了公司的经纪人。
继上次公司说要雪藏她之后,和明良俊合作的歌曲小火了一把,让公司尝到了甜头,“雪藏”的说法也就此作罢了。
再听说她已经写好了下首词后,打算当面听一下,看有没有包装的价值。
“龙郢哉志,我出门了。”
刚拉开门,白霈反而被吓了一跳。门口两个黑衣人模样的男子杵在门口,一左一右守在旁边,仿佛是两个活门神。
“你们是……?”白霈揉了揉太阳穴,纾解脑内的“震荡”。
“白小姐,这边请。”黑衣人没有回答她的话,伸出手指引着白霈下楼。
白霈宿醉还没醒,没吓得一愣一愣的,思索了会儿好似想明白了。
“你们……不会是公司派来的吧?”
黑衣人点了点头,像是专业保镖般守在白霈身旁,护送着她下楼。
直到她看见楼下停着的那辆加长版豪华轿车。
“这是……”
“白小姐,请上车。”
这……公司也太看得起她了吧,不就是小红了一首歌吗?又是贴身保镖、又是豪车接送,至于吗?得亏这加长版豪车能在旁边两栋拥挤的商业综合体中挤进来,停放在她住这栋破旧不堪的大楼前,格格不入。
“不用,真不用,这太夸张了。”白霈摇着手,可这几个黑衣人就像是看不见般没有任何反应,根本不容她拒绝。
这只是他们的工作而已,不想让别人为难,白霈叹了口气还是坐上了车。“就这一次啊,下不为例。不行,我等会见了经纪人一定要和他说一声,这实在太夸张了点。”
不过还别说,这豪华型轿车坐起来就是不一样,丝毫感觉不到车辆的加减速和转弯,更别说抖动了。比坐在沙发上还要平稳。
白霈一个人趴在后排上,闻着这车辆里弥漫着的好闻味道,又开始睡意朦胧。
等下。
这个味道,还有这个豪华轿车。她是不是在哪里见到过?
突然一个惊醒,白霈朝着窗外一看,这哪里是开往公司的路啊。直到车辆进入一处大楼的地下停车场,那刻烙在中央的巨大标识才让白霈反应过来。
玄机集团。
这两个黑衣人哪里是公司派来的保镖,分明就是蔺冈派来劫持她的“打手”。一路把她送至23楼。
拉开门的一瞬间,白霈果然在茶艺室中发现了蔺冈,脱口而出。
“三……不对,蔺总,你找我有事吗?”
她都不知道这声“三”是哪根筋不对冒出来的。
蔺冈听见对方的声音,面色扯出一笑,微微转过身来,招呼着她坐过去。
那表情,仿佛多年未见的老友,怎能笑得如此灿烂。把白霈看得有些发懵,这蔺冈平白无故跟她笑什么。她可不记得什么时候起他俩的关系变得这么亲近了。
“采儿,你来了?”蔺冈亲手为对方斟了盏茶,握在手心轻轻摇晃了下,“昨天睡得还好?肯定还没用午膳吧。”
“午饭?还没呢。”白霈接过对方手中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说不出的清甜。突然又像反应过来似得问:“你叫我什么呢?”
“采儿。”蔺冈的眼神像是要融化掉万丈寒冰。
不过却把白霈看得有些不适。
“蔺总,你是不是又误会了,我不是你那前世的小娘子。”
她在想,这蔺冈是不是又犯病了。她可没空在这里耗下去,还约了公司看词呢。
蔺冈像是没听到她的话般,继续道:“我知道,你昨天喝了那么多酒肯定没怎么吃东西,饿了吧,我让人把烧鸡拿上来。”
白霈嘴上赶紧拒绝道:“别了。昨天?昨天晚上你也在?”
“怎么?都不记得了?”蔺冈莞尔一笑。
白霈突然有了个大胆的猜测,昨天她的卡上被日料店刷了三万块钱说不定就和这蔺冈有关系。而且,今天他突然态度大变,难不成……昨天和他发生过什么?
头疼。
撕裂着的疼。
更要命的是,经过蔺冈这样一提醒,她仿佛回想起来了些许记忆片段。隐隐约约好像记得……自己被对方抱在怀里?
什么情况?
白霈硬着头皮道:“蔺总你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我还要去公司办点事情。昨天我喝醉了,说过什么、做过什么,不算数的。”
“放心,你没说什么,也没做什么,”只是听到公司这个词,蔺冈明显眉头微微蹙了下,“采儿,你能不能别去公司了。签好的合约我帮你解约,你只需要留在我身边就好,如果觉得闲,我就把玄机给你打理。”
白霈越听对方这话越觉得不对。
“蔺总。我说过,我不是那什么采儿。”
“哦,对对。我又忘了,你不是。”蔺冈眼中的温柔一点没有消减,但嘴上却全是迎着白霈来的。
这仿佛就是“你说什么?我不听、我不听”的感觉,让白霈觉得无论怎么使劲都打在棉花上一样。这蔺冈是犯了什么魔怔了不成?
一只烧鸡很快就被属下送到了茶艺室里,香喷喷的肉香被细心的切成了小块,摆在古色古香的茶艺室里有些格格不入。
“来,霈儿,尝尝还合口味吗。”
蔺冈说完就夹了块烧鸡递到白霈的面前。
本来她是想走的,但奈何这烧鸡的确是太香了。不知道蔺冈是哪里买回来的,让白霈完全被勾起了食欲。
那就吃一块吧。
“谢谢,我自己来就好。”
白霈接过对方手里的烧鸡块,小心往嘴里送着。
“霈儿,你还记得吗?”蔺冈像是回忆起些许往事,目光没有焦点,“当年在破庙子,咱们都已经饿到快要没有力气时,也是你寻来了这只烧鸡。还骗我说是你偷的,等几日之后我才发现,你把那贴身携带的玉佩给当了才买下那只烧鸡。”
“你可真够傻。”蔺冈嘴角像是在笑,更像是在难过。
白霈听着这故事,觉得有些新奇。
但对方望过来得那满是期待的眼神,差点把她给哽住。
“如果……我说我记得,你觉得可能吗?”
“可能。”蔺冈笃定道。
“抱歉,我的确不记得,”白霈低头吃着烧鸡道,“我也不可能记得。”
蔺冈的眼神随着她的话语落下变得有些游离。
“没关系,你总有一天会记起来的。”
白霈不置可否。
“蔺总,谢谢你的烧鸡。我得去公司了。”
蔺冈赶紧起身,招呼起手下。
“我让人送你。”
“别。”
白霈止住对方的手。
“蔺总,如果你当真认为我就是你那采儿的话,更别让你的人跟着我。如果是采儿,你觉得她希望被这样束手束脚吗?”
蔺冈眼中仿佛有些波澜。“你一定要去天音吗?就不能留在玄机?”
说什么胡话呢,天音那可是她的职业,是赖以生存的谋生之道,怎么可能不去。在玄机能干嘛?扮演对方的白月光替身、当个花瓶?
“一定要。”
蔺冈叹了口气道:“那你答应我一件事,我就不让人跟着你了。”
“你说。”白霈眉头一挑。
“以后,别叫我蔺总。叫我三郎,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