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知情
她的嘴唇那样柔软，腰肢盈盈一握，身上香味诱得人心慌。
嫂子……
傅弈猛地睁开眼，抬手看了看小臂上的绷带，伤口仍旧非常疼痛，复又放松下来。
只是回忆罢了。
他坐起身，试着运转内力，并未察觉到怪异之处，看来那宦官给的确实不是毒药。
四周尽是镶嵌翡翠的石制家具，雕刻玄武纹的圆柱点缀着夜明珠，华丽浮夸的格调与东龙大不相同。他躺在一张柔软的大床上，紫色与绿色的绫罗垂落于地。
如果没有猜错，这应该是南武皇宫。
傅弈扯开盖在身上的绸缎丝被，忽然有一绿裙女子推门而入，女子耳挂面纱，身段苗条有致，裙子露出腰肢，艳丽非常。她看到傅弈已经醒来，脚步一顿，复又扭着腰靠近。
说是扭腰，却看得出并不擅长勾引男人，动作有些僵硬。
她坐到床上，手轻轻地滑过傅弈小腿边，却不去碰他。
傅弈没有表情，站起身便要离开。
“公子别走。”那舞姬竟直直抱住他的腰，“你出不去的。”
“姑娘请自重。”
“放松一下可好？本……妾会伺候得您很舒服的。”
“本王是来见你主人的，你先退下罢。”
傅弈以温柔却不容拒绝的力度让女子松了手。
“公子且低头看看妾。”
他不耐地皱了皱眉，垂下双眼，恰好撞进女子眼中。
与心上人那双清冷的桃花眼截然不同，却……
傅弈呼吸一紧。
女子也在观察傅弈的表情，而后泪水慢慢涌上眼睛：那双与母妃非常相似的眼睛——
或者也可以说，与他亦有几分相似，有个可怕的猜想浮上心头。
傅弈轻轻拉下她的面纱，脸上虽不显露，思绪却被扰乱。他只能当做没看见女子眼里的期望，气氛愈加尴尬。
殿门再次被推开，这次进来的是一个中年男人，他身穿深紫色的蛇鳞玄武袍，身材挺拔，气质非凡。
女子起身，走到男人身边。
“不喜欢这个类型？”男人只看着傅弈，“你先出去吧。”
“是。”
女子退出大殿，把门关紧。
“竟如此沉得住气，看来和刺探到的情报不同。”
“给本王解药。”
“你要来作甚？”
傅弈不答。
“如果是为了那姬家四女儿，朕可以给你另一种蛊毒取代。”南武帝低声说，话里带着诱惑，“姬千秋离开你超过三日便会欲情难耐、发痴发狂，且非你安抚不可。”
“如何，比你下的那狗屁云雨蛊有用多了。”
“闭上你的脏嘴。”傅弈两三步跨过去，抓住他的衣领，双眼布满血丝，“不许侮辱她。”
男人哈哈大笑，也不生气。
“看来情报不假，那少女确实是个好把柄。”
“南武国的皇帝竟如此卑劣，真真让本王大开眼界。”
“东龙也不过如此，不然又怎会把皇子教的这样失礼。”男人看着他，眼中带笑，“你就这样对素未谋面的舅爷？”
傅弈愣住，被男人轻轻推开。
母妃的兄长？
可小时候从未听母妃提过此事，父皇也只说母妃是寻常农家女。
如若是真，那他岂不是……
南武帝从衣袖里拿出一个小瓷瓶，递给他：“拿去罢。”
“谷主说没有解药。”
“南武可制万毒，亦可解万毒，即使是其他国家的毒也能调配出解药。”
傅弈接过瓶子，却又听他说：“服用后每十五日要吃一次，食用七次才可彻底杀死体内的云雨蛛子蛊。”
“你诈本王？”傅弈忍着气，沉声说，“把七次的量拿出来。”
“傻外甥。”男人笑了笑，“也不是不行，但你得答应舅爷一件事。”
傅弈挑挑剑眉，充满攻击性。
“舅爷要你昭告天下，承认南武的血统，继位南武国太子！”
“殿下，你在边疆还好吗？”
有些肉麻，不妥。
“为何一封报平安的书信也不写？”
有些咄咄逼人，罢了。
姬千秋坐在书桌前，把刚写好的信往手边放，她已经纠结了数个时辰，写了又扔、扔了又写。
傅弈为何全无音讯？看来他也和那些俗人没有区别，男人到底是嘴上一套，心里又一套了。
刀剑无眼，难道他在战场上……
姬千秋摇摇头，不愿再想。
独孤玥推开房门，就见小女掩耳盗铃的以诗书盖住桌上物什，正襟危坐。
“娘熬了你喜欢的莲子银耳汤，来尝尝。”独孤玥捧着一个瓷碗，走到书桌边。
“让婢女端来就好了，娘辛苦。”
“咱娘俩多久才能见一次？”独孤玥看着女儿微红的脸，调笑道，“可是在写信？”
“看书。”姬千秋怕母亲逗她，只得转移话题，“昨夜姐姐来恒王府找我。”
“你姐姐？”独孤玥心头一跳，“她如何能出宫？”
“找我有事。”
“成何体统！纵观四国，哪有后妃私自出宫的记载。”
“娘是在担心姐姐吗？是陛下允了的。”
“她代表的是姬家，损害的亦是姬家脸面。”独孤玥顿了顿，又说，“堂堂东龙国贵妃，也轮不到我来操心。”
“娘……”姬千秋放下瓷碗，抱住母亲的腰，“为何你对姐姐要装得这样冷淡？”
不等母亲反驳，又说：“我想知道。”
“我对你们四个都一视同仁。”
“这话你自己信吗？”姬千秋轻声说，“我明白娘为何偏爱我，但姐姐又做错了什么呢？”
贵妇人沉默半晌。
“琰儿对我的爱似乎已经不是正常女儿的爱了。”
“所以你才离姐姐愈来愈远？”
她点点头。
“怎样才是正常？”姬千秋问，“娘又如何能确定我和哥哥们是正常的？”
“你这孩子，又说胡话。”
“如若我一直拖着不愿嫁人，你也会嫌弃我不是正常人，然后再不靠近我吗？”
“娘养得起你这尊大佛。”独孤玥捏捏小女儿的脸蛋，后又敏感地问，“你后悔与傅弈成亲？”
“姐姐只是太爱你了，她以为你只会有她一个女儿。”
话已出口，姬千秋才想起白妃，母亲的眼神透出低落，垂下双眼：“琰儿昨夜为何出宫？”
不想说出姐姐嫉妒她的事，只说：“与莫伯伯的儿子有关。”
“凌霜？”
“我与他结下了仇怨，我会处理好的。”
“尽胡闹，他一直把你当亲妹妹来疼，哪会与你计较。”
她没脸说出被莫凌霜绑架的事，又道：“姐姐只是太想你了。”
“嫁给一个地痞流氓，竟学会了撒谎。”独孤玥说，“八年来她都未曾下诏书找过我。”
“那也该怪娘从未主动进宫见她。”
“连顶嘴都学会了？”
“我明白娘的意思，但姐姐绝不是有那嗜痂之癖的怪人，她只是怨恨娘没有站在身边。”姬千秋终于说，“她的梦想是生活于高山森林之中，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娘知道吗？”
独孤玥愣住。
“在两个哥哥和我未出生前，她曾是你的掌上明珠，也曾有过那些少女心事……”
到底是重活一世的人，长年累月的孤独强迫她学会思考。
姬千秋轻声说：“我倒是能理解姐姐，后来她什么都没有了。”
“早早便被夺走母亲的细心呵护，等来的却是那终身禁锢。”
独孤玥不说话了。
她真的没有触碰过大女儿的心吗？
本来失去和大王的女儿后再得一女她真的很开心很宠爱，但是渐渐又生下姬扬姬谦，再然后是伴随着那个“传说”一起诞生的千秋，她如何能够把心力都平分在四人身上？
随着琰儿长大，她们的距离远来越远，母女之间的小谈天也不再有了。后来姬燿要把琰儿送入宫巩固姬家权势，她也无法阻止……
如此想来，确实是亏待了琰儿。
“是了，是娘没做好。”独孤玥强撑起一抹笑，“这么多年也从未反省过。”
姬千秋握住母亲的手：“改天我们一起进宫找她好不好？她定会很开心的。”
“择日不如撞日，不如现下便让人备好马车？”独孤玥柔声说，“其实娘也有许多话想亲口告诉琰儿。”
还不等姬千秋回应，便听到院子里越来越近的声音。
“小姐，大事不好了！”
“进来。”
绿萝推门而入，带着慌乱与恐惧，看见独孤玥也来不及行礼：“姬府派人传来消息，大臣们正聚集于议事殿中，说是、说是要求陛下把娘娘贬入冷宫。”
“……甚至要处死她。”
姬千秋两眼一黑，心脏急速跳动，身边人更是身子一晃，连站都有些站不稳，她赶紧站起身扶住母亲。
“备马车，即刻入宫。”
她没有人能依靠，只能靠自己。
她不能乱了心神与阵脚，姐姐只会更害怕。
“娘，我去便好了，你先回姬府好不好？”
独孤玥面色苍白，深深呼出一口气：“只要我还活着，就绝不许有人伤害我的孩子，更何况是那些迂腐无能的犬夫子！”
“看来他们是根本不把我这个长公主放在眼里了！”贵妇人冷声说，“绿萝，你回姬府把本宫的玉玺带入宫，谁敢动琰儿一下，我便写诏书回北鸾。”
“反正现下也不止南武一个国家蠢蠢欲动。”
“是。”
窗外寒风呼啸，小雪欲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