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腐烂鲛人·渡气
或许因为昨日下了许久的暴雨，今夜的天气倒也算得上爽朗。夜空中挂着数十颗星星，陪着那弯银月一齐照耀泮水湖。泮水湖是京城中最大的湖，此时湖面上正飘着其他几只船。看船只的模样既有世家贵族也有寻常百姓，大家无一例外都是为了祭拜下元水官而来。
虽然距离远，夜里视野也受阻，但这样被傅弈按在船杆上狠狠亲吻，姬千秋还是倏地脸色绯红，浑身僵硬起来。
她犹犹豫豫地接受着这吻，心底里觉得拒绝也不是，迎合也不是，只得轻轻闭上眼睛。
他们前不久的那次亲吻虽说是她主动，但她那时候头脑昏沉，浑身不受控制的发热，倒也不是出于真心。然而此情此景下，男人身上的气息似有魔力般安抚了她，又因平日里定安候与姬夫人管得很严，她便也生出些叛逆心来——
金丝雀在鸟笼中呆久了，或是甘于被囚禁，或是渴望在空中翱翔。
父母亲从小就不允许她与其他人接触，甚至自她出生的那刻起已经为她安排好了未来的路。如若不是与眼前这个男人达成了交易，她还是会被迫嫁给傅扶疏、亦或是嫁给其他哪个名门士族的嫡子。
她是死过一次的人，这一世的她不会再逆来顺受，不会再沉默着接受其他人的辖制。她会血刃所有挡路的敌人，更要把上一世受的伤害全部还回去。
姬千秋心里这样想着，动作倒也渐渐放了开来。
她冰封的心门似乎被男人凿开了一丝裂缝，不深，却不容忽视。
月色柔和，两人就这样靠在船杆上拥吻着，秋风吹起少女水蓝色的袖摆。船上挂着的杏色灯笼正随风飘摇，光线忽明忽暗。
缠绵一吻而毕，傅弈俊美的脸上带着笑意，垂眸看她。
姬千秋也睁开了那双桃花眼，她面色绯红如朝霞，不发一语，只轻轻推开男人。傅弈低沉一笑，便顺着她轻柔的力道站直身子，握着船杆的双手也随之松开。
灾难就发生在一瞬间，傅弈正要抬手为她拭去唇边水丝，却见少女身后的湖中突然窜起一个白花花的东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扣住少女的肩膀，用力把她往后拉。
那东西未穿衣物，它没有头发，五官扭曲丑陋，牙齿整齐而尖利，全身腐烂却也看得出它曾经是个人。
姬千秋睁大眼睛，还未来得及发出惊叫便已被身后东西用力拉着翻过栏杆，拖入湖中。
嘭——
落水的声音在船下响起，少女水蓝色的裙摆迅速于湖面消失，连呼救的时间都没有。
姬千秋沉入泮水湖中，又因大张着嘴，湖水瞬间灌入口中，大量气泡从她唇中溢出。肩上剧痛，那东西锋利的指甲穿透她的衣裙刺入肉里，鲜血一丝丝流出来，复又与碧绿湖水混在一起。
泮水湖极深极大，每年都会听说有人失足落水溺死的事。
难道是索命的水鬼？
她又要再死一次吗？
姬千秋深陷黑暗，水中阴暗不见一丝光线，只有映着月光的湖面是她唯一的救赎。她隐约看见一个人逆着光跳入湖中，迅速朝她游来。
那人身材高挑，泳姿矫健。
姬千秋迷迷糊糊地看着那道黑影，脑子因缺氧而逐渐昏沉，她缓缓闭上了双眼。
……
傅弈看着爱之入骨的少女被怪物拉入湖中，心中绞痛恨不得杀了自己，更想杀了那恶心的怪物。他没有丝毫犹豫，深吸一口气后脚尖点地，凌空跃起跳入湖中。他水性极好，水中虽然昏暗无光，但胜在那怪物皮肤雪白，甚至在深水中发出渗人荧光。
若四妹妹再次失了性命，他绝对无法原谅如此废物的自己。
在心中说了千百遍会保护她，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受伤害。上一世如此，今生还要如此吗？
眼看着他们离湖面越来越远，傅弈害怕她窒息而亡，心中焦躁不安，当即气沉丹田使出全力往下游去。顷刻之间他已游到姬千秋身前，他伸手扣住少女虚弱无力的手掌，双眼怒睁，毫不掩饰的释放出浑厚内力。
水中，一道气流自傅弈体内爆发，只见那白色怪物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被男人震出数丈远。
傅弈很想立马游过去杀了它，但此时情况紧急由不得他分神。
再不快些，四妹妹可能真的要死了。
傅弈心口剧痛，急忙扣紧姬千秋的手把她拉入怀中紧紧抱好，猛然发力朝上游去。
那怪物或许被男人强大的内力震伤，竟没有立刻追上他们。附近传来了很多窸窸窣窣的声音，令人毛骨悚然。男人低头往下一看，只见黑暗幽静的深水中又出现了好几道白影，白影们正盘旋在他们脚下，蠢蠢欲动却又不敢靠近。
……
傅弈抱着姬千秋浮出水面，双臂用力把她托起放在船板上，接着自己也抓住船杆爬了上去。他刚站稳便急忙单膝跪地，伸手放在少女人中处。
果不其然，姬千秋的呼吸已经微弱到近乎不存在。傅弈心跳急促，神色是从未有过的惊慌，他一手捏住少女精致挺翘的鼻子，另一只手轻轻抬起她的下巴使其头部往后仰，嘴对嘴平稳的把气渡进她唇中。
不含丝毫情欲，只有心疼与小心翼翼。
玄衣男人紧皱剑眉，细长凤眼里含满痛苦。他大手肉眼可见的微微颤抖，动作却温柔至极，像捧着什么稀世珍宝。
这个动作反反复复重来了好些次，就在傅弈心中绝望，几欲发狂的时候少女终于动了。她柳眉紧蹙，双眼紧闭用力咳嗽着，大量的水从她口中咳了出来。
傅弈眉眼一舒，提着的心终于放下，失而复得的喜悦令他呼吸急促。他感恩地抱着少女，反反复复地啄吻着她，他垂首吻在她的鼻尖、她的薄唇、她不断颤抖的睫毛上。
月色下，男人神情温柔，眸色幽暗。
确定姬千秋没事后，傅弈站起身，他满身是水，神情阴鸷犹如厉鬼。他跨着大步走到船头随侍的侍卫身边，猛然抽出他腰间的佩剑。
“殿、殿下！”那侍卫吓到腿软，急忙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傅弈没时间理会他，大掌紧握着剑拔腿便走到船边，只沉声留下一句：“保护好王妃，我马上回来。”
说完在侍卫们惊惧交加的视线下跳入泮水湖中，迅速失去踪影。
不过一盏茶的时间，湖中隐隐约约传来刺耳尖啸声，此起彼伏。随后便见湖面上出现一股又一股的鲜血，竟把碧绿湖水都染成红色，而后傅弈自水中跃起沉沉跳上船板，把右手握着的剑随意丢在一旁。
平日里温柔俊美的男人浴血归来，那模样比厉鬼还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