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婚姻交易
姬千秋随面具男人走进一间上好的厢房，刚关上门，姬千秋便说：“久闻恒王殿下行事风流，果不其然，竟然约在这种地方谈论正事。”
“抱歉，把地点定在抚蔷楼是我考虑不周，方才差点就让人伤到你了。”男人转过身摘下面具，露出他那张俊美的脸，果然是四皇子恒王，“但四妹妹竟敢不戴纱帽、不带侍从就独自出门，也实在太危险了。”
恒王坐在椅子上，不羁地勾起薄唇：“不过这倒给了本王英雄救美的机会。”
姬千秋只当没听见他的话，把手里的折扇放在桌上：“扇子，还你。”
恒王看着她，声音低沉：“四妹妹亲自来这儿找我，可是记着下午的赌约，愿赌服输了？”
姬千秋叹了口气，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无妨，坐下慢慢说。”
“方才回府后，父亲说他已经上书给陛下，求陛下赐婚了，或许明日一早我就被……”她在恒王对面坐下，纤长卷翘的睫毛微微颤抖，“可我真的不想嫁给贤王。”
“京城里谁不知道姬府的姬四小姐最喜欢贤王，非他不嫁？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
“……我不想说。”
俊美的皇子勾了勾唇：“这样吧，我们来做个交易如何。你嫁给我，做我的妻子——”
姬千秋蹙眉，冷静的打断他：“殿下，我不知道你今日的所作所为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拿我取乐也该有个限度才是。”
恒王闻言并未生气，反而收起他那副玩世不恭、吊儿郎当的神态，静静看了她半晌。
“四妹妹，我要娶你自有我的理由。而且如果我没猜错，你现在应该比我更着急才是。”恒王沉声一笑，意味深长地说，“本王知道定安侯看不上我，可对姬家而言，现下皇室里可选择的女婿除了贤王之外仅剩我一人。还是说他宁愿让他的掌上明珠给皇帝或太子做个妾室也不愿嫁给我？”
恒王真挚看着她，双瞳清明：“你嫁给我，那就是明媒正娶的恒王妃，而且我在京城也有自己的王府，你想家了随时可以回去。我答应你，即便是婚后我也不会强迫你做你不想做的事，我们可以先订下婚约，条件随你开。”
姬千秋面无表情地看着恒王，似乎是在衡量他话里的利弊。
“四妹妹，这笔交易于你于我都是共赢，不会有输家。”
“可我想知道殿下突然要娶我的理由。”
恒王勾起薄唇，又恢复他那副慵懒性感的模样：“我前几日刚行了冠礼，你也刚及笄不久，你我二人正值适婚之期，男婚女嫁岂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殿下应该明白我话里的意思才是，不如我们敞开天窗说亮话罢。”
恒王笑着摇了摇头，无奈道：“四妹妹果然是个聪明人。”接着他敛去笑容，从怀里掏出一枚青碧色龙形玉佩放在桌上，神情严肃，“妹妹可识得此物？”
姬千秋倏地看向恒王，桌下的双手捏紧成拳，忍住不让自己流露出任何表情。她怎么会不认得此物，上一世傅扶疏奉继后之命娶她，追根究底就是为了这枚玉佩——
或者说，还为了其余三枚。
“大名鼎鼎的青龙宝玉，东龙国的传世珍宝，天下有几人不知？”姬千秋淡淡地说，“可传言说它自先帝离世后便一同失踪了，如今又怎会在殿下手上？”
恒王看着她，眼神深邃：“这只是枚精巧的仿品罢了，我区区一个游手好闲又无实权的庶出皇子，怎么可能手握真品？”他自嘲地轻声一笑，“我只是对这枚宝玉背后隐藏的真相很感兴趣罢了。”
姬千秋脸色依旧平静如水，毫无波澜：“殿下也是因为听信了世间的谣言才想得到我？”
“四妹妹竟然把我当成那种蠢人，真是太伤心了。”恒王用手捂住心口，故意做出一副受伤的表情。接着他挑了挑眉，细长凤眼像狐狸似的盯着她，“我只是有一种预感，或许你我联手……可成就一番大业”
姬千秋沉思良久，最后她勾了勾唇，未施粉黛的容颜皎若明月：“好，听起来是一笔不错的交易，成交。”
恒王再怎么无能无势，都比傅扶疏那个利用完她就急于杀人灭口的孬种强。而且在她看来，恒王并非久居人下之人，他更像是一柄锋芒内敛的宝剑，沉寂多年只为等待出鞘的时机。
姬千秋突然就想看开了，即便她下半生的婚姻只能沦为一场交易——
上一世她深陷于虚无的爱情中，万般隐忍只求得到贤王的一丝宠爱，甚至为捧他上位心甘情愿当一颗垫脚石。而这一世她已不再是那个不经世事的小姑娘，她定要为自己报仇雪恨！
“公子不必送我了，我自己能回府。”姬千秋站在抚蔷楼门口，转身抱拳对恒王说。
眼前的恒王又戴上了那张狐眼面具，他全身被黑衣包裹得严严实实，在缤纷华丽的环境里显得格格不入。可他接近八尺的身高非常惹眼，再加上比例出众的宽肩细腰大长腿，还是引得行人纷纷瞩目。
恒王特意换了个谐音字：“季小公子还真是没点戒心，被周围这么多如狼似虎的人盯着都没发现，我怎么放心让你一个人回去？”
姬千秋刚想说她们明明看的是你，顺着他的眼神看去却发现路边几位少女正用炙热的眼神盯着她瞧，被她发现后急忙用手绢遮住了羞红的脸。
“……”
姬千秋脸色一僵，不自在地转回头。
恒王见状低沉痞气地轻笑几声，刚想打趣她，却听见身旁有人说：“小公爷，您知道了吗？听说定安侯姬府的那位四千金前不久及笄了。”
二人对视一眼，恒王率先向前跨了一步，假借与姬千秋耳语交谈。他用自己高大的身躯遮住少女，却仍注意着不触碰她分毫。
姬千秋心中一动，倒是对眼前这位众人口中风流浪荡的废物皇子微微改了观。
身旁几人倒没注意他们，而是刚好停下脚步站在门口聊天。被众人拥簇在中间的人笑了笑，说：“听说了，我正打算明日和父亲商量一下，选个好日子正式去姬府下聘。”
“不愧是小公爷，真是一如既往的雷厉风行呀。”
另一个人又说：“可是以姬家的身份……再者她姐姐又是贵妃，在宫里可以说是呼风唤雨了，她也会进宫选秀和姐姐一起吧。”
“你还真听信那些传说了？眼见为实耳听为虚！要姬家真这么厉害怎么可能这么多年只混得个侯爵。”站在一旁的男人弯着腰，狗腿地说，“要我说啊，能嫁给楚国公府的楚小公爷，已经是她三辈子修来的福气了。”
中间的男子摇了摇头，严肃道：“不可胡言乱语！姬四小姐品性高贵，才貌双绝，合该是我配不上她才对。”
狗腿男人急忙点头应是，连声赔罪，接着以男子为首的一行人便直直走进抚蔷楼里了，还能听见一个声音模模糊糊地说：“不过我听说她的意中人是贤王殿下……”
待他们离开后恒王才往后一退，低头看着眼前女扮男装的姬千秋，她仍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看不出所思所想，深沉得不似刚满十五岁的少女。
恒王用折扇轻轻拍了拍姬千秋的手臂，勾起一抹狐狸似的坏笑：“小公子好不容易才偷溜出来一趟吧？别耷拉着脸了，我带你去个地方。”
说罢也不顾姬千秋的意愿，隔着白袖圈住她纤细的手腕，颇为强势地拉她离开。
姬千秋不知和恒王走了多远，直到她累得气喘吁吁再也走不动时，忽然听见身前男子说：“四妹妹，我们到了。”
“大晚上的殿下真是好雅兴……”她话还没说完便愣住了，一双桃花眼微微睁大，惊奇地看着眼前景色。
这片草地似乎远离世俗、人迹罕至，四周没有灯火，取而代之的是天上星月和漫天飞舞的萤火虫，还有不远处那条闪着点点银光的平静河流。
恒王边往前走边把面具转到脑后，回过头示意她靠近：“四妹妹，你知道这条河的名字吗？”
在月光的照耀下，他俊美邪气的容颜显得柔和许多，少了几分玩世不恭的气质。姬千秋忍不住向前走去，和他一起站在河边，蹲下身看着河里发光的水草：“霜月河？”
“没错。传说上古时期青龙仙子就是在这儿投河自尽，死后只打捞出了这枚宝玉。”恒王在她身旁蹲下，从怀里拿出那枚青碧色的龙形玉佩，“可惜啊……或许霜月河才是它的归宿。”
他突然把手里的玉一扔，伴随着扑通一声轻响，青龙宝玉在清透的河水中缓缓下沉，直至再看不见。
姬千秋倏地瞪大眼睛看向恒王，语气不善：“傅弈，你疯了？！好端端的你把玉佩扔河里干什么！”
“我不是说过了吗，它是假的。”恒王看着她，眼神深邃而炙热，“我只是为了证明给你看，我想娶你不是因为这玉，不是因为那些传说——”
“千秋，嫁给我吧。”
“……疯子，你真是个疯子。”姬千秋不自在地转过眼睛，不与他对视，“我不是答应你了吗，那笔交易。”
恒王意味深长地笑了两声，低声问：“四妹妹，你知道那是什么动物吗？”
姬千秋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只见闪着微光的河流上有几只长得极其精致的白色小虫正在飞舞。
“蜉蝣？”
“没错。”恒王转头看着她，声音温柔，“传说蜉蝣成虫后的寿命只有一日，看来今夜我们的运气不错。”
蜉蝣一世，朝生暮死，仿若人世间的浮生一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