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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第六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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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毒粉发起作来是怎么样的?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季长风的心脏像被人狠狠捏了一记,他浑身悚然,却又因月云墨的平和而更加惊惧。

    “我不是好好地在这么没事,不要担心,早就戒了,不会再发作的,你没必要知道我毒粉发作的样子,很丑的,你不会喜欢。”

    月云墨料到他会这样问,但还是慌乱了下,一边表面故作镇定地安抚他一边在心里默默盘算着他继续追究的可能性以及解决方案。

    “会感到绝望,是吗?”

    季长风的手轻轻抚上月云墨的脸,因心疼而更加拧紧的眉宇和温润隽永的双眸映在了月云墨明晰的眼底,指责,抑或是关心说实话,他所料想的所有回答里没有这一句。

    孤独地忍受着自身难以承受的痛苦可不就是绝望么。

    “再后来……我想想啊。”月云墨轻轻地瞥了季长风一眼,极其生硬地撇开这个话题,“哦,对,五岁那年就遇到你了。”

    “那时的你,明明只有五岁的年龄,看起来却有七八岁大,我救济的一群孩子里,就数你最沉稳,走路慢条斯理不疾不徐的,一点都不哭闹,身上裹着块肮脏的破布,小脸也是脏脏的,但仍能看出细皮嫩肉……”

    这还不算完,大概是月云墨的话勾起了季长风什么回忆,他开始絮絮叨叨忆苦思甜,完全忘了自己问过什么来着,自顾自地说起来了。

    “当时我让你多留一会陪我说说话,你一脸特别不情愿的样子,但还是没有硬着头皮拒绝我,我就更好奇你这个小孩子到底在想些什么了,正常人这个年龄不都是情绪外露得很简洁明了么?不想就会直接拒绝,不开心就直接哭……”

    “你每次在附近活动被我遇到都免不了被我拉进院子里陪我说会话,往往你都是臭着脸离开的……”

    “那当然,你每次讲的都是那些道德经之类的书,就算我听得懂也不喜欢像是被训话那样教育。”

    月云墨现在回忆起来还是觉得难受,他那段时间可以说极其坐立不安了。

    季长风摸摸他的头,笑问:“那你为什么没把我拐去卖了?”

    “你那时很快就意识到我不喜欢这样了,开始找我谈心,天马行空什么都聊,甚至你连别人家里的闲暇家长里短你都知道,还不停地问我有什么看法,我当时有一句话一直都没说出口。”

    季长风一脸不明所以:“啊?什么话?你后来不是挺喜欢这样聊天的吗?渐渐变成你主动来不是我碰运气出去偶遇你了。”

    “我当时大概在想,这人怎么这么婆婆妈妈并且爱管闲事并且神烦,到底是怎么做到死皮赖脸反过来纠缠我一个小孩子的?”

    月云墨指了指自己,非常认真地问道。

    季长风噗呲一下笑出声来:“原来以前你是这么看待我的啊。”

    “可能是因为诧异这世上竟然有你这样一尘不染独树一帜的清流,就鬼使神差地踏空了一下,跌进你这张温柔的大网里,并且自己躺舒服了不想出来了。”

    月云墨笑了下,季长风很明显能看到,他目光中闪烁着的兴味盎然。

    “那个时候你每天叨叨个不停,苦心劝导我行善,后来我竟然真的对耀眼的阳光有了一丝向往,拼了命地把自己往浑浊恶臭的沼泽外面拉。”

    月云墨看着季长风的目光很轻柔,他继续平铺直叙地说:“其实我一直觉得自己是最被命运眷顾的那一个幸运儿,五岁的小孩只是惴惴不安地对外界竖起那脆弱得可怜的警戒心罢了,实在做不到心思沉似深渊,强大到一己之力轻轻松松像出门一样随意脱离诡渡,所以当年那一切之所以能发生,是因为背后一直有一双大手在撑着我。”

    季长风接过琴桓呼哧呼哧跑过来拎着的小药箱,一挥手放他回去找荆柚了,随即回过头惊异道:“有这等能力的人接触你,我当年竟然没点知觉?”

    “我发现你对那些错综复杂的势力是非常地不敏感,这一点从以前到现在就没稍微进步过。”

    忽略掉方才打斗折腾出来的凌乱,这家铺子还是很干净的,月云墨拉着季长风一道找了一处相对隐秘一点的角落坐下,可能是想在这和他待久一点吧,毕竟这样温馨的气氛难能可贵。

    不知道是嫌弃这糙板凳坐得不舒服还是怎的,月云墨蹭啊蹭啊毫无违和感地就到了季长风怀里。

    “你小子是不是憋了很久,今天终于逮到机会数落了是吧。”季长风一挑眉毛,伸手拍了下窝在他怀里就差长出一条大尾巴来的‘大孩子’,言简意赅道:“伸手,上药。”

    月云墨乖巧地把手伸过去,季长风正翻腾着药箱没注意看,随手顺着月云墨的动作把手往他跟前扯近一点,拉开遮挡住伤口的袖子,下一瞬不经意的一瞥把他吓到了。

    除了被金倒钩勒出的充血红肿的手腕,往上几寸是黑紫肿起往外渗血的粗长棍痕,插着店铺招牌的竹棍做工很糙,用力在月云墨手臂上摩擦出的渗血伤口覆盖在之前一棍之下的黑紫上,看上去实在惨不忍睹。

    这下季长风不敢再粗暴对待了,小心把他手放平,轻而温柔地抹上去点金疮药再慢慢推开,说是一点,就真的只是一点,用一点点金疮药抹完一小处伤口再去蘸一点点金疮药抹。

    见季长风战战兢兢跟对待风一吹就跑的纸片人病人似的,月云墨强忍住不笑出声:“不疼的,就是看着恐怖而已。”

    “你一个五岁的小孩子,没权没势没背景的,谁没事闲得发慌去注意你啊。”

    季长风见月云墨并不是很在意自己的伤,心里莫名来气,狠地抹了一把在上面,疼得他忍不住嗷嗷叫出声,泪都快出来了。

    月云墨含泪控诉:“师父,你一点都不心疼我!”

    “疼不死你反正。”季长风毫不留情地一手拍开还放在他眼前碍眼的手,低头收整好药箱,随即还是忍不住叮嘱道:“伤口别碰水啊,至于那个谁……爱谁就谁吧,不说拉倒。”

    “师父啊……”月云墨这一声喊得缱绻绵长,尾调带着点轻佻,撩人得很,他把下巴抵在季长风肩上,反手搂住他,“你是不是吃醋了。”

    季长风猝不及防呛咳了下:“你哪那么大魅力,哪凉快哪呆去。”

    “你这莫名其妙的较劲是什么回事,我好好琢磨了下,方才我很乖地告状有个人不动声响地越过你靠近我哦,师父”

    季长风把某人从身上掰扯下来,几乎是咬着后槽牙挤出来的三个字:“月云墨!”

    “哎,我听到了。”月云墨立刻见好就收,“是洛景,他老人家都一把年纪了,已经管不动这些是是非非了,所以就有了我和洛忆南那些你看到的事。”

    听到这个答案,季长风显然很意外,怔了半晌还有点反应不过来,扣上药箱的动作有所迟疑:“洛景?”

    月云墨单手撑在椅背上,修长的双腿曲起,就着这个姿势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季长风,整片夜空的璀璨繁星都映在了季长风的眼底,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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