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粉煎骨头
“问你个事，”纪念玖眼眸盯着眉眼深邃，下颌骨精致的颜笙寒。
颜笙寒停下手中动作，抬眸望她，“你说。”
“你与庆俞是不是没有味觉？”
话落，纪念玖明显看到颜笙寒拿着菜刀的手指一顿，接着又若无其事地继续切菜，语气却带着一点冷漠，“为何这般问？”
纪念玖愣了一下，接着说，“刚刚饭菜上桌前，我尝了饭菜，所以猜测到了。”
颜笙寒头也没抬，手中动作也没有停，而是淡然地“哦”了一声，想到坐下吃饭时，饭菜明显被动，起初以为是庆俞，没想到是她。
纪念玖望着他，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刚刚所问，冒犯到对方了，是确定了自己所猜测的，却也往对方伤口上撒把盐。
“对不起，我刚刚没有顾及你的感受，”纪念玖愧疚低眉道歉。
颜笙寒没想到对方会道歉，停下手中动作，微微转身，看着低自己半个头的姑娘，顿了顿道，“没关系。”
也不能怪她，是自己今日疏忽了。
纪念玖感觉他还在生气，真真懊恼自己说话不动脑子，不想想再说。
顿然，她想到自己做吃播的时候，不仅要介绍美食的美味与色泽，也要记住它的做法。
对啊，她对各类菜谱了如指掌，尤其是古代美食，这也多亏她被一家“宋代古风餐厅”的老板邀请做吃播。
自己虽然不会做饭，但是便宜相公会呀，而且他那么喜欢做美食，况且午时的时候，那饭菜虽难吃，但色泽、香味看着闻着都十分诱人。
除了味道……
自己吃人家的，住人家的，还往人家痛处撒把盐，不为他做些什么，简直没有天理。
这样想的，纪念玖也就行动起来，转身朝着大堂跑去，颜笙寒抬额望向她离去的背影顿了一下，低眸沉思。
一年前，他与庆俞身中剧毒，如今虽解，却也伤了味觉。
自没了味觉，他像着了迷一样喜欢做食物，越是尝不到味，越想做，他有时候觉得自己有些疯魔。
但做美食的时候能让他静下心来，也能让他收起锋芒，查找当年之事。
望着眼前的调料，虽认识，却掌握不住量，尝试了许久，却从未成功过，做出的食物，不是咸就是淡，甚至难以下咽。
骄傲如他，怎能让人知道他失去味觉，不想看到别人异样的目光，更不想让害他的人知道，以此嘲笑。
但他并没有在纪念玖眸中看到异样、可怜、同情、反倒有种同感深受的感觉，不知是他错觉还是什么。
“许账房，你笔墨我用用，”纪念玖从后厨小跑到大堂，许博通所在的收银钱处。
许博通见她微微喘息，又如此着急，便迅速移开身子。
对于掌柜被迫娶的小娇妻，他并没有如同庆俞那般厌烦，反而觉得她性子极好，错也错在她那个没良心的爹身上。
他问，“要写什么，这么着急。”
“食谱。”
纪念玖挽起袖子，拿起毛笔开始写。
没穿越前，幸好自己闲暇时，学习过毛笔字，才不至于写出的字，丑陋无比。
许博通半趴在收银钱的台上，盯着纪念玖所写，整齐工整，字如她人一般秀气。
也着实让他惊讶。
等到纪念玖写完，拿起吹了两下，嘴角上扬，嗓音清脆，“谢谢啦。”
转身便跑向厨房，留下一抹娇小背影。
一直观察她举动的庆俞，见她跑向后厨，也跟了过去，他到看看，她要耍什么花样。
颜笙寒发呆之际，却被眼前一张写满字的纸晃回了思绪。
“给，“纪念玖气息微喘，长长呼了一口气，把写好的食谱递给颜笙寒。
他愣了一下，接过来细看，字体工整，步骤详细，甚至连放多少食材，多少调料，就连火候的掌握，都写得清清楚楚。
“你写的？”
纪念玖点头，杏桃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仿佛他不用，她就不眨眼一般。
颜笙寒心头一恸，眸光深沉，没有拒绝。
粉煎骨头，这道食物，他以前尝试了好几遍，却未成功过，如今步骤如此详细，让他想尝试的心，如脱缰的野马。
抬眸看向纪念玖，一阵沉思，眼眸中散发着让纪念玖琢磨不透的情绪。
纪念玖摸了摸头，心中猜测，他不会在想，这么详细的步骤，她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防滥赌爹，照顾病弱娘的小丫头，怎么弄出来的。
虽然这菜谱上的菜名，他们这里也有，但经过现代人的改良，只要做出来，味道就让人流连忘返，虽然她没有尝到过味，但她可是听过许多人赞美过。
有些心虚，他要是问，就瞎编，要是不问，更好。
良久，他没问，而是着手准备食材，纪念玖也松了一口气。
颜笙寒拿起骨头，清洗干净，切成小段。
他虽惊讶她有如此才华，但也没有问出口，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秘密与那些不方便别人知道的事，别人愿意给，已经不错了，作甚要刨根问底。
庆俞警惕进门，先是撇一眼与颜笙寒齐站的纪念玖，又望了一眼烧水的颜笙寒。
许是听见熟悉的脚步声，颜笙寒头也不抬，“过来生火。”
早知不来了。
他最讨厌生火了。
庆俞瞪一眼纪念玖，接替了颜笙寒的位置。
纪念玖无辜，却未多言，不跟这个圆脸小可爱见识。
虽然庆俞不待见她，每每嘴上讥讽她两句，却也没有行动起来赶她走。
等水开后，颜笙寒下骨头汆水至断生，捞起备用。
花椒下锅炒香，研成粉末，颜笙寒弄一勺绿豆淀粉，花椒末一撮，拿起眼前的黄豆酱，加进去一勺，又把切好的葱粒，备好的黄酒、盐按照纪念玖所写多少加入，最后加入清水调匀。
他用筷子挑起粉糊，直线滴下，浓稠度正好。
接着，他把锅中倒油烧热，开始把骨头裹上粉糊，朝庆俞嘱咐道，“火小一点。”
庆俞点头表示知晓。
油热，下骨头，煎至面衣结壳。颜笙寒在煎制过程中要重复翻动，直到两面的面衣都变得金黄酥脆。
酥脆的外壳有着淡淡的酥麻味，这香味充斥着鼻尖，让人馋涎欲滴。
纪念玖忍不住咽了下口水，好香，好好吃的样子！
颜笙寒捞出摆盘，撒上葱花。
纪念玖拿起筷子，夹起放入口中，却被烫得吐了出来，筷子夹紧，小心吹着。
颜笙寒心中产生一股不明情绪，酸酸涩涩，按下这股情绪，轻言关心，“慢点，不着急。”
他面上镇定，心里却有些紧张。
庆俞冷哼一声，没有味觉的他，只能闻到香味，却尝不出味，心内格外难耐。
等凉了后，纪念玖塞入口中，口感酥酥麻麻，香气浓烈，肉柔嫩多汁，纪念玖一块接一块根本停不下来，“好吃，超赞！”
纪念玖朝颜笙寒竖起大拇指，夸赞之意不以言表。
颜笙寒终于明白，刚刚那股道不明的情绪从何而来，原来得到别人的赞许所产生的。
嘴角不自禁地上扬，做出来的食物，让别人不管热不热，而是迫不及待地去吃，心中格外的满足。
大堂内，学习的许博通也寻着香味赶来，瞅见纪念玖他们吃得格外香，也忍不住想去吃。
但想到先前吃的食物，伸过去的手又犹豫了，怀疑瞥了一眼吃得嘴唇油腻腻地纪念玖。
纪念玖递给一个放心吃的眼神。
旁边没有味觉的庆俞，铁中粉一般，“掌柜做的，就没有不好吃的。”
纪念玖与许博通：“……”
许博通夹起一块，放入口中，肉柔嫩多汁，唇齿留香。
眼眸不由瞪大，身体反应足以为证食物的好吃与否。
庆俞望着俩人不仅吃得香喷喷，还一脸享受与满意，心情既开心又低落。
他也好想尝到味道。
颜笙寒注意到他的情绪，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无声安慰。
庆俞朝着颜笙寒笑了笑，夹起骨头往嘴里送，有没有味觉不重要，重要的是填饱肚子就行。
一盘粉煎骨头被解决完，众人意犹未尽，纪念玖又去写了许多菜谱，拿给颜笙寒。
她说，“明日你可以按照这个菜谱制作。”
颜笙寒靠在楼梯口，手里拿着写好的菜谱，眸中兴致满满。
他眉心轻敛了一下，语气欢愉地回答，“可以。”
“我想了一个法子，明日咱们实行，定能吸引不少顾客，”纪念玖轻咬红唇，随之抿了一下，笑盈盈地说。
“什么法子，”庆俞嗑瓜子的手一顿，好奇地抬头问。
纪念玖测眸望着他，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等话落，天色已经渐黑，街上只剩下收摊往家赶的小贩们。
听完，众人对她又不得不多看几眼，尤其庆俞更为明显。
虽然仍旧厌烦她，但想到她能让掌柜开心，并且写出众多详细食谱供自己掌柜使用，他就少一点厌烦。
商讨好后，几人吃了晚饭，便也离开酒楼，留下住在酒楼的许博通。
到了住处，颜笙寒提着药箱为纪念玖换药，纱布解开，只见额头伤口已经结痂。
颜笙寒小心翼翼地换了药，生怕弄疼她。
俩人离得很近，感受着他温热的指腹落在她额头伤口上，又痒又疼，纪念玖没由来的有些紧张。
她抿着红唇，喉咙微动，身子紧绷。
颜笙寒以为她疼，动作更轻了一些，上完药，重新缠上纱布。
俩人拉开距离。
纪念玖转移目光，视线落在铜镜上，看着铜镜里的自己，肤色白净，眉目清秀，眼似水杏。
白嫩的指尖摸向额头伤口处，她担忧地问，“会不会留疤？”
虽然伤口不大，但以后要是留了疤，就丑陋了。
颜笙寒闻言，收拾东西的指尖一顿，眉梢微扬，“看体质了。”
纪念玖半侧着身子，微歪着头，想到自己是易留疤体质，明亮的眼眸一缩，眉宇紧蹙，脸色骤变。
突然又想到，那是以前的自己，如今她占了别人的身体，一半的概率不留疤，瞬间眉开眼笑。
颜笙寒看着她一会阴一会晴的表情，失笑摇头。
“药膏用的是最好的，就算是易疤体质，到时候也只会留下浅浅的疤，不仔细看，看不出来，”颜笙寒收拾好，为她上药用的东西，抬眸望着她解释。
闻言，纪念玖像是放宽心似的，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