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50章
方志尧像热锅上的蚂蚁到处乱转，现在他老人家转累了陷在硕大的皮沙发里，颓废地闭上眼睛。佟灿灿啊，关键时候还是不能用新人！尤其是女人！
“再没转机了？”方志尧问。
“人家都说得很清楚了，我和他也不熟，就上次演了一出戏，我倒是想入戏啊，人家不入，我有什么办法？”佟灿灿还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这让方志尧更加恼火。
“他亲自上场我们就失去主动权了！本想还想挑一点小火花就算了，正好看看他手上有什么牌。现在怎么办？万一他是一个死脑筋，不见黄河不落泪呢？这种人说服不了的，到最后还是真金白银的损失，还不一定能成。”
佟灿灿低头不语。
“女人就是女人！关键时刻总想逃跑，赚点蝇头小利就得意得不得了了，和我家里那位一模一样，永远都指望不上！”方志尧把憋了许久的话在心里又铿锵有力地默念了一遍。昨天晚上，老婆突发胃疼，送到医院的时候整个人都疼成一块石头了，现在还在医院打吊瓶，把她妈喊来照顾她了。
方志尧给认识的律师打了个电话。
“赵律师，依你看，这种事怎么处理？如果当事人起诉，胜算大不大？”
赵律师暧昧一笑，说：“胜算取决于事情本身哪边占理，你以为人人都是当年基辛格的律师，把黑的说成白的，白的说成黑的，还倒打一耙讹诈一笔？这种本事不是人人有的，001，就是万分之一的几率被你摊上。依我看，如果你们不是那么理直气壮的话，就私了吧！花点小钱。别小瞧这点钱啊，不仅能保住名声，有时候能消灾，有时候还能救命呢！”
“你这话说得，有钱人也不是万能的，也需要律师不是？”
“律师存在的意义是让你的利益最大化，打赢官司只是一个载体。这个利益，很大程度上就是金钱。所以绝大部分有钱人不需要打官司，因为普遍来说他的时间成本高于其他，与其费时费力打官司，不如把员工安抚好，该打点的打点好，花点小钱让你们都老老实实为我所用。
那个时候，法律和你就没关系，律师当然也赚不了你的钱。所以凡是能干大事业的必定是舍得花钱的人。”
方志尧出门的时候还在琢磨：“这个老赵一定是赚够了，送上门的生意都不做！哼！你倒想做，人家常主任还不请你呢！”
方志尧决定亲自见一见黄兴这个硬骨头，方志尧觉得牙疼，本来是小事一桩，一个小毛孩子吓唬吓唬得了，没想到一把火把白宫点着了。“说得对！花点小钱！”方志尧把茶杯狠狠墩在桌上。
说完又后悔了，咬着牙皱着眉，唉！真是一点经费都省不下来啊！干销售，就尼玛天天把孩子往狼嘴里送！
黄兴凌晨五点钟就起床赶飞机，没办法，为了省钱，他一般都选廉价航空或者红眼班机，就是自己苦一点，差还是要出的，机会都是在洽谈中出来的，参加供货会，说不定就认识几个渠道商呢！
黄兴在街头打车，车上人烟稀少。
方志尧把车停在黄兴身边，摇下玻璃问：“去机场？我捎你一段。”
黄兴犹豫着，不认识眼前这个人。
“我也去，搭个伴！”方志尧示意黄兴手里的大箱子，箱子里是公司的样品。
车子往机场方向飞驰。方志尧问坐在副驾上的黄兴：“你去公干吧？参加广州的第三届医疗器材供货会？”
黄兴一惊：“你怎么知道？”
“哈哈。我年年都去。”
“哦！原来是老行当了。你在哪供职？”
“美零医药。”
“大公司啊！美零医药很厉害，说出来都响当当。你们每年在供货会上能谈成大单子吗？”
“不好讲。看竞争，也看我们的产品合不合人家的胃口，也看谁出面谈，如果是我谈的话，兴许几率还大点。”
“哦……那您是？”
方志尧示意说：“你前面的抽屉里有名片。”
黄兴有点小兴奋，打开抽屉，在一叠名片里抽了一张，看完忍不住激动地说：“您是美零医药的方总？就是美零医药营销中心的方总？啊呀！真是幸会，早就听说您的大名了，现在才碰到！前辈一定要教教我，我现在正焦头烂额呢，找不到下手点！”
“好说好说，都是同道中人，我也是从你这个时候过来的。不过今天我受人所托，有件事想和你商量一下。”
黄兴的脸僵住了，刚才还兴高采烈的，一下就意识到自己可能进了一个局，原来人家是有备而来。
“……受谁所托？”
“常原，想必你一定认识。现在你们俩的官司在业内吵得沸沸扬扬，我呢，和常主任有一些私交，虽然和你之前不认识，但是我对年轻人总有惺惺相惜的感觉，你们现在创业的环境和我们那时候不一样，可以是改变巨大，所以你们有压力啊！
不过，压力转变为动力的方法有很多，不见得一定要炒作绯闻，这种事一旦闹大了，不论对你还是对常主任都有影响。可是你想过没？你们俩的影响是不一样的，他毕竟成名在先，该有的都有了，马上70岁的人了，别人都含饴弄孙，他对事业也提不起多大的兴趣了，大不了就是闹个绯闻，过段时间就忘了，再不济退休回家呗，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就不同了，你还年轻，还要发展，还要搭人脉，未来哪一样都不容易，名声坏了，什么都不好干哪！我呢，就是当个中间人，说和说和，帮助你们师徒尽释前嫌，如果你不闹大，常主任会在你将来的业务中帮得上忙的，眼光要长远啊小黄，不能因小失大！”
黄兴在思考着，眼神飘忽不定。
“当然作为朋友，如果你肯做这个顺水人情，我美零医药不会亏待你的，将来有用得到的地方你尽管提，我权限之内的事一定尽力帮你。”
这句话还有点分量。刚才说什么？常原帮我？黄兴强忍着不笑，他能帮我，陨石都要撞地球了！他不害我就不错了！至于方志尧这个人，不熟，搞不好满嘴跑火车。但是最好别得罪他，给他点面子，人前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方总，你能来调解，我非常感激。大家都是一个圈子的，你说得对，犯不着撕破脸。”
“对嘛！这就对了！”方志尧很高兴，“兄弟你一看就是干大事的，一说就通！我们做生意，讲究收益，也要讲究人情，说远了去，做生意本质上就是人情生意，尤其在中国这个国土上，多个朋友多条路。行啦！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那个……网上的事情你看能不能澄清一下？现在闹得沸沸扬扬，很不好看，看你们俩笑话的人大有人在，巴不得你们立马上法庭判刑呢！”
“这样方总，我回去研究一下措辞，网上的话要么不说，要么想好了再说，现在一句话说不好，就有可能被抓住小辫子，回头给你一截图，一举报，或者留作日后证据，很麻烦。容我想想。”
“你想！你慢慢想！我就喜欢和你这样的聪明人共事，办事让人踏实。”
黄兴在飞机上要了一杯布朗尼，一边品一边想。承诺算什么，屁都不是！卖房有房契，卖地有地契，他方志尧空空一张嘴就把事摆平了？简直把我当傻子。若现在拍给我一百万，我保证不再发声，或者给我几个单子也可以啊，再不济引荐一下上头的人也算，毛都没有，逗我玩呢！
不过说明什么，说明他们怕了。老东西竟然找人求和了，说明他心虚。我得趁热打铁，把火烧得旺旺的，熊熊燃烧，烧到他的眉毛，到时候才有谈判的资本！
黄兴把酒一干而尽，胃里和心里一样舒坦，啊！下次还坐这个航班，这么便宜的机票，没想到还有免费的洋酒。
晚上黄兴就在网上开始洋洋洒洒。这回不遮遮掩掩了，也不扭扭捏捏了，直呼自己曾经的论文被指导老师盗用，不但署不了名，就连毕业都被威胁，现在专利不在自己手上，导致公司的业务缺乏核心竞争力，呼吁学术界、科技界关心关爱知识产权问题，还社会清正廉明。哗哗五千字一气呵成。
舆论哗然。
黄兴窝在快捷酒店的床上，小小的屋子弥漫着一股浓浓的烟味。黄兴的牙齿因为常年抽烟已经有些发黄，不过并不妨碍他在吞云吐雾中笑得露出牙床。
方志尧要气炸了。本来兴致勃勃准备好好向常原表功，一觉醒来又变了！方志尧的愤怒郁积在胸中，像浓浓的灼热的岩浆找不到出口，在火山头不断膨胀，不时窜出一个个小火苗。
linda刚好撞上了。
linda捧着一摞文件进去喊方志尧签，没五分钟就被方志尧骂出来，咆哮的声音在办公室10米外听得清清楚楚，方志尧的脸都红了，领结被松了好几次，还是感觉喘不过气。
方志尧拨了一个电话，两个销售员战战兢兢地进去听方总训话。
“这都多少天了？一个药店都拿不下来！你们是吃饭的还是吃屎的！要么干，要么滚！我要你们天天吃销售利润，拿着工资上大马路散步啊？基本工资发给你们俩就相当于喂狗了！照照镜子！来来来！照一照，有一点精气神没有？西装穿得什么鸟？一看就是骗子！卖假药的！要我我也不愿意买你们的药！我再给你们一个礼拜时间，如果还开不了单，别老找我，出门左转，财务领钱走人！方志尧不认识你们，说出去丢人！给美零医药丢人！”
两个销售员涨红了脸，一个劲点头道歉，眼睛都不敢往上抬。
销售中心人人自危，纷纷站起来往这边看，生怕下一个跳火坑的就是自己。linda眼睛哭成了桃子，跑卫生间补妆补了半天，出来的时候吓人一跳，脸上什么颜色都有，不过楚楚可怜的样子叫人心疼。
邹形东坐在办公室听对面的咆哮声，一边摇头一边看数据报表，最后实在听不下去了，打电话喊悠缇：“你想个法子，把方总喊停了。”
悠缇在那头脆生生地抱怨：“我又不是李总，让我去就是不想让我干了，你说你安得什么心！”
“不是，你就拉个警报什么的，火警、烟雾警、或者打个120就行。”
“你有安眠药吗？或者镇定剂，麻醉剂，我打120，你得配合呀！”
这小蹄子越来越不听话了，动不动就呛自己，邹形东挂上电话，对着电话机又骂一句：“幸好你是遇上我，遇上方志尧早就被烩了！”
邹形东一下想起佟灿灿。
佟灿灿上午不在，可惜看不到这出好戏。好几天没看见她了，公寓也没听到动静，不知道她这几天去哪了。
邹形东望着佟灿灿的空座位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