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43章
这几天邹形东忙疯了，几个项目同时上线，他在办公室里的简易床上熬了两宿，整个人看上去憔悴了一圈。凌晨，邹形东顶着白雾回家，早晨的气温还是相当低的。
宋瑞华的车子停在公寓门口，宋瑞华坐在驾驶座上等待。佟灿灿一身休闲装从旋转门走出来，她的气色已经恢复了，平底鞋和运动装让人看上去活力不少。
宋瑞华下车，微笑着拥抱佟灿灿。而此刻，邹形东就在车身侧面。
佟灿灿搂着宋瑞华的脖子，一抬眼正好看见邹形东的眼神，身体不自觉地抖动了一下。
宋瑞华回头，看着风尘仆仆的邹形东，大方一笑问：“邹总，好久不见。怎么，你现在是出门还是回家？”
邹形东脸色发灰地笑笑，指指楼上说：“回家。你们……上班？”
“对。有时间聚聚，很多业务的事情还要请教邹总。”
“哪里哪里，再约。”
佟灿灿低头看马路上的石子。邹形东转身上楼。
宋瑞华拉佟灿灿上车，往公司驶去。
车上。
佟灿灿一直沉默着。宋瑞华一边开车一边用眼角观察佟灿灿的脸色。直觉让他觉得在邹形东和佟灿灿之间有一种暧昧的说不出的情愫。
“灿灿，你那边上班太远了，不方便，离我住得也远。这样吧！我在科技园那边还有一套房子，虽说不大，但是设施齐全很温馨，没租过。干脆你去那边住吧！”
佟灿灿摇摇头说：“还是算了，这边都住习惯了。而且这是我外婆留下的房子，相当于自己家的。平时没人住都荒了，现在正好保养保养。”
“也对。房子和人一样，一直空着都不好，好在现在你房子也有了，我也有了。”宋瑞华意味深长地说笑。
佟灿灿心知肚明，并不答话。
“这个邹形东在你们公司据说混得不错啊！你们认识很久了吗？”
“没有，我才搬过来三个月，后来也巧了，发现竟然是同事。”
“他也是单身？”
“对呀！他是钻石王老五。”
“那公司里追他的小姑娘岂不是很多？”
“有啊，他的几个小助理都挺喜欢他的，不过感觉他不感冒。邹形东有时候像道士，不近女色，别看他表面嘻嘻哈哈，关键时刻特别沉得住气，号称我们公司的柳下惠。没事，就让他单着吧！”佟灿灿一说起邹形东话就多了。
“听说他和方志尧都是下一任副总的后备人选，竞争很激烈。依你看，这两个人哪个胜算大一些？”
佟灿灿眼睛向上看看，想想说：“不知道。方总呢，人不坏，胆子大，做事目的性很强，业绩非常好的，而且对我们也还行。邹形东嘛，有点……野，但是和方总的野不太一样，就是那种你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最终他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结果。董事会怎么想的，我们这个级别不可能知道的。”
“那你希望谁上？”方志尧饶有兴致地看着灿灿。
“我？我算老几啊！我才不想那些呢！我就希望下次不要接你们医院的案子了，太累了！你们医院的人都特别不好说话，一个比一个怪，我来公司三个月，就忙你们一家医院，到现在都没准信，搞不好全都打水漂都有可能。”
宋瑞华笑了：“有吗？怪也是他们怪，我还是很好说话的。可惜我帮不了多少忙啊！咱俩都这样了，我跟你说句实话，不是我不想帮你，现在竞争异常激烈，你都想不到的激烈，你以为只有你一家在到处托关系找人？我告诉你，这是每家医药公司的常规动作，不搞这个连第一轮都进不去。哪一个案子都是真金白银堆出来的，我作为院长，知道也只能假装不知道，这底下的关系错综复杂，我刚来不久，也要观察，也要借力，万一得罪了哪个，就会很被动。所以我不当这个招标评审委员会的主席，一是为了避免麻烦，二是正好观察一下各方力量。”
佟灿灿一听，反倒不好意思了。“我就是开个玩笑，不是逼宫的意思哦！”
“对。成就成，不成就不成。万一不成，三个月的提成我发给你！”宋瑞华拉过佟灿灿的手疼爱地摩挲着。
佟灿灿面色尴尬地把手抽回来，用下巴点点前方说：“好好开车。”
“我现在就在开车啊！”宋瑞华拿出一副无赖的架势，手往佟灿灿的胸上摸去，被佟灿灿一掌拍开，“讨厌！你！”
这天下午，佟灿灿从公司出来直奔网吧，网吧人不多，只有几个初中小孩大小的在打游戏，玩得沸反盈天，不亦乐乎。
佟灿灿找了一个安静的角落，在网上搜索了一遍常原发布的文章，尤其是关于红外便携血糖仪的，发现在七八年前，这个测试技术虽说谈不上高精尖，但是在家用领域弥补了一项空白。常原因此被省里颁发了“科技发明奖”一等奖，还作为杰出专家参加了国家卫生局的颁奖仪式，这项发明第二年就按照专利进行量产，因为无创且方便，很受欢迎。
佟灿灿在“医者在途”微博里，发布了几个简单的图片，把常原的文章和原作者的文章的不同部分罗列了一下，提出了两个问题。
一是当时原作者黄某提出的红外照射仪的安全性问题，是否经过进一步的临床验证；二是两篇论文中对血糖测试准确度的预测并不相同，常的论文中，准确度高达95，而黄某认为只有80左右。那么实践中血糖的测试精度以及随着时间的推移血糖仪的测试准确度是否逐步下降？
“医者在途”是内分泌学科下最火热的一个微博，和前些年的“天涯”一样火爆，3000万活跃人群在线，其中不乏一些专业人士甚至业界专家回答问题。
佟灿灿的文章一发表，网上就炸了。
有人说：“恕我眼拙，这两篇文章有区别吗？毛区别没有啊！”
有人说：“提的都是些废话！没验证安全性能得到上市许可吗？没临床验证能量产吗？依我看，抄袭才是最大的问题。”
下面有人回：“查过了，这是黄兴2010年发表的毕业论文，被评为‘年度最实用高校医学论文’前十名，常原的文章是2011年发表，而且巧了，当时常原正好是黄兴所在院校的名誉院长，还特意指导过这篇论文。”
还有人说：“黄兴知道吗？毕业后去了哪里？八成还蒙在鼓里呢！”
方志尧像一只欢快的企鹅一步三摇小跑着找到佟灿灿，佟灿灿正在茶水间泡下午茶。
“小佟！你立了大功了！网上现在都炸了！那不是普通人的论文，那是常原的论文啊！”方志尧声音尽量低，但里面的兴奋遮不住。
佟灿灿正要喝红茶，停下了，一脸担忧地说：“谁知道是好是坏。我现在还胆战心惊，你的消息靠谱吗？我总觉得不踏实。”
“先放个风而已，掀个小浪，怕什么！后面还有反转的。”
“方总，你可不能害我。这种事搞不好就成诬陷了，我和人家无冤无仇，最后搞成商业间谍，还都是下三滥的活，说出去我都没脸见人了。”
“哎哟！我的灿灿！你方总什么时候害过你，帮你还嫌帮的少呢！人家都说教会徒弟饿死师傅，你看看我，什么招都带着你，生怕教不会，最后还是没落好。唉！悲哀！”方志尧作势摇头叹气。
佟灿灿心有不忍。“我就是说说，吓唬你的，还不都是听你的。好了好了，你如果想喝杯咖啡，就坐下来，我可以牺牲上班时间陪领导摸摸鱼，求之不得呢！”佟灿灿站起来要去拿咖啡豆。
方志尧一挥手：“别急！你不忙我忙。那个……我交代的事你好好盯着，有什么反转，或者当事人有新动作，及时汇报我。走了！”
悠缇和邹形东咬耳朵：“听说方总那边有大动作，在搞紫仁医院的常原。”
邹形东咧嘴笑了，问：“你说说，怎么搞他？”
“好像说他前些年的论文造假，专利也就成了盗窃，现在网上吵得很火，牵扯了一大批人呢！老头这些年好像带了不少人出来，这一曝光，相关的人都要澄清，你说是不是？”
“你怎么知道是方志尧干的？”
“公司的人都说是他干的！”
邹形东幸灾乐祸地笑了：“唉！这个老方!现在都什么名声，怎么一有事就说是他干的呢！”
悠缇愣住了，半天挤出一句：“难不成……是你干的？”
邹形东也愣住了：“悠缇，你白跟我这么多年了，竟然怀疑到我头上！我是看热闹不嫌事大，这都看不出来？”
悠缇松了一口气：“哈哈！邹总，你吓死我了！我当你现在也玩无间道了。反正消息我带给你了，大家都说是他干的，你自己判断吧！”转身要走，门都拉开了，又关上门颠颠地跑回来说，“我就是关心，他给人背后捅刀子，对他有什么好处？所以我也怀疑不是方总干的。搞不好是他们医院的内部斗争，趁这次机会搞掉他！明年的换届就有希望了。依我看，应该从紫仁医院下一任的几个主任人选里找出这个人！”
邹形东用刮目相看的眼神看着悠缇：“啧啧，这智商，这推理，以后要叫你女侠了！”悠缇不好意思中带着得意：“还不是你教的，我学的就是皮毛而已。”
“不要谦虚了，你都学到骨髓了。可惜啊，方向错了！方志尧这个人狠就狠在不屈不挠。一个人如果有十分的热情，拿出十二分的干劲，用尽百般武艺想去做一个事，八成是能做成的。方志尧这点你身上就没有。”悠缇一听扯到自己身上了，撅着嘴不说话。
“依我看，就是方志尧。网上的消息我都看了，前两天我下班的时候看见佟灿灿在电脑前鬼鬼祟祟查什么东西，我一走过去，她就关掉了，但常原的照片在电脑上闪了一下，我就有预感了。极有可能是方志尧授意佟灿灿干的，目的是给常原制造点麻烦，让老头子难受难受，再出面帮他摆平。竞标这事就有眉目了。”
“真的呀？那也……太邪乎了！能成吗？这要让老头知道不得直接取消竞标资格？”
邹形东竖起大拇指：“你这话说到点子上了。竞标是公司的大计，不能因为我们抢业务把业务直接干掉，到时候大家一起喝西北风。”
“那我们能干点什么？”
“坐着，你急什么！等差不多了背后给点点火，让方总也难受难受，他如果能收拾得了这个摊子，算他的本事，收拾不了，也是他自己作出来的。吃饭去！”邹形东嬉皮笑脸地搂着悠缇的肩膀下电梯。
悠缇左右瞧瞧，甩掉邹形东的手说：“不要这样啦！你都害得我谈不了男朋友！人家都说我是你的小秘，那种小秘！”
邹形东无奈地摇着头说；“民风不开化啊！我们的企业文化要改一改了，明天我就发邮件给工会！搂搂抱抱，拍拍打打就是谈恋爱吗？外国人比我们搂得多呢，都亲上去了，怎么没人说不对？这是团结的搂抱，纯洁的搂抱，胜利的搂抱，你别怕，咱就抱！”说完又去拉悠缇的肩膀。悠缇吓得一转身跑掉了，“我跟了你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一溜烟跑了，笑得咯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