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佟灿灿正胡思乱想着，车载屏幕亮了，是母亲发来的几个字：“东江大道588号，1208。速来。”
佟灿灿一脚油门就奔出去了，往常这个点母亲早就睡美容觉了，一定有大事！
东江大道是一片高档建筑，佟灿灿有个酒友住那边，她去过几次，估摸着最次的房子也在2000万以上。
母亲已经等在楼下，靠在车窗上蜷缩着，打远看像小小一只。见佟灿灿来，她幽怨地看一眼女儿，然后下定决心似的指着楼上说：“你爸的销魂窟。”手里还攥着一张门卡。
佟灿灿立刻明白了。
“偷来偷去，都安营扎寨了！你怎么不早说！我废了他们！”佟灿灿拽着母亲的手就往楼里冲。
12楼，一片寂静。“嘀”一声，门开了。佟灿灿冲进去直奔卧室。
很快她就出来了。
月光下，偌大的双人床，两个赤条条的人从床上翻坐而起。开关一开，佟灿灿就后悔了。看父亲赤身裸体在床上一副懵掉的样子，佟灿灿自己都慌了。相较而言，那个手忙脚乱往透明睡衣外面套开衫的女人，很自然地逃过了最尴尬的时刻。
“穿上衣服。出来！”
佟灿灿扔下这句话就出来了。
母亲在客厅沙发上默默地坐着，似乎对卧室的一切了如指掌。
佟灿灿冷冷地扫视这间房子，跑马场客厅，豪奢的落地窗，意大利进口沙发，看上去就价值不菲的宫廷餐桌，无不充斥着俗气。酒台上一排红酒，一看就知道是好酒。佟灿灿双手操起门边的高尔夫球杆，照着酒柜就要下手。
“等下！好贵的！”母亲在后头疾喊。
“操！”佟灿灿骂了一声娘，下手更重了。酒柜玻璃哗哗碎了，一地渣渣，酒瓶无一幸免，红色的液体很释放地渗透到原木酒柜里。
“装什么好涵养！就是你忍忍忍，他们才敢这样！”
几分钟后，一男一女从卧室沉默地走出来。女的躲在男的身后。
佟灿灿呆住了，佟妈更是惊得说不出话。
那个女人，竟然是父亲的原秘书，母亲的干女儿林雨！
佟灿灿杀人的心都有了。
“林秘书。好久不见。我原以为你在哪里高就呢，原来换行业了。不过我提醒你哦，这可是个高危行业，搞不好要被泼硫酸的。”
佟灿灿极尽羞辱之词，而林雨还是如往日般恭顺。她怕佟灿灿，佟灿灿从来心里、脸上藏不住事，而且不吃客气那一套，对自己也是冷冷淡淡，每次碰到佟灿灿，林雨总有一种随时被透视镜看穿的感觉。
不过林雨仗着有老佟撑腰，话里倒别有新意。
“都碎了？可惜了。这是你爸最爱喝的。酒还是陈的香，年份短的没味儿。”
佟灿灿冷哼一声：“是没味儿还是没钱？”
林雨正要答，佟爸威严地扫视一眼林秘书，林立马噤声。
“翠芬，今天太晚了，我们都留个面子。明天我回去，正式给大家一个交代。你看呢？”
佟灿灿终于爆发出来：“佟瑞！你还要面子？你有脸吗？你有皮吗？这些年你明的暗的找几个了？一个比一个年轻，当我们都傻子啊？这位，你打算留到什么时候？脸！你多大了你晓得啊？”
佟瑞看着田翠芬，田翠芬低着头，呆呆的，就是不开口。
“翠芬……”
“别喊了！我妈的事我做主。你别看我妈老实就欺负上头了！今天我只要你一句话，你还打算不打算和我妈一块过？如果过，让这个恶心透顶的女人立刻消失。如果不过了，协议我帮你们拟。我首先声明，我和兜兜，从此不认你这个爸。你躺床上的时候，靠你的小老婆给你养老送终吧！”
“灿灿！这是我们大人的事，你不要掺和。”
“我能不掺和吗？你看看我妈，啊？你看看！她还是半年前的样子吗？至少老了十岁！你是不是舍不得你的财产？我告诉你，一分钱都不会多给你。你现在是非法同居知道吗？逼急了我告你重婚，让你身败名裂，净身出户！”
“得了吧！你爸你妈已经离婚了。”林秘书终于忍不住了。
佟瑞大声喝止：“林雨！”
林雨眼神娇怨地闭上嘴。佟灿灿呆呆地看着父亲，再看看攥着纸巾抹泪的母亲。这个消息太突然了，直觉告诉她，是真的。可是没有一点征兆啊！这个女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嚣张的？除了离婚证什么能让一个小三如此理直气壮？
佟灿灿一直盯着母亲。田翠芬终于说：“是。”
她说“是”，佟灿灿浑身像被抽了筋一样瘫软。
过半天，佟灿灿冷笑一声说：“佟瑞，算你狠。这种事你都干得出来。有钱了，就不念旧情了。我一辈子以你为耻。”她突然环顾四周，“这房子不错，什么时候买的？如果我没猜错，这是你和我妈的婚内财产。分配了吗？”
田翠芬猛然抬头盯着佟灿灿。林雨也猝不及防地呆在那里。
“没分配？我明儿就去起诉，给我妈一半。你挣得脏钱，我们不稀罕。但属于我妈的，你一分别想拿走！”
林雨急了：“凭什么？这房子是赠与！”
“赠与你？你算老几？陪干爹睡几觉就到手一套房子，你当法律是摆设啊？吃相不要太难看！你这种女人我见多了，酒吧里天天都有你这种绿茶婊，到处吊金龟婿，吊不到就吊老龟。不播种不施肥，光想着秋收，丢人现眼！”
“你你你，你血口喷人……”
“你段位多高哪！先认干爹，再认干妈，这秘书当的，都当到床上去了。你不是口口声声把你干妈当亲妈吗？今天干妈来了怎么也不见你叫一声呢？”
“我……我和你爸是自由恋爱，再说你爸你妈都离婚了……”
佟灿灿正要以唇相讥，一直不肯开口的田翠芬突然问：“要是他没钱了，你还自由恋爱吗？”
佟瑞赶紧用手制止说：“翠芬……”
林雨甜蜜一笑说：“当然。”
田翠芬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这笑容看起来很寒冷，像常年见不得光的酒窖。
“我郑重告诉你，他真没钱了。我们家破产了，不然也不至于走到离婚的地步。”
林雨的脸色很难看，像是对自己说：“呵呵，别骗人了！”
“你可以去公司看看，已经贴上封条了。”
佟瑞想制止的，没来得及。他眼看着林雨的表情从不信，到怀疑，到不可思议，而女儿则一直呆呆地望着母亲。
佟灿灿觉得自己太苦了。什么样的人能够在同一天，同时接受两个让人无法接受的事实。家没了，钱没了，人财两失！
过半天，林雨说：“我不信。”转身回房间打电话。
过五分钟，林雨出来了，眼神呆滞。佟瑞有些不忍，上前想劝，被林雨母鸡一样推开。“佟瑞！你骗我！你就是个大骗子！你说什么都给我，现在什么都没了你才来，你去坐牢！我要告你！你是骗子！杀人犯！”林雨在咆哮中已经失去了头脑，口不择言。
佟灿灿冲上去扇林雨一个耳光。
“不要脸的东西！你去死！最该死的就是你！”
佟灿灿连拽带推，将林雨搡在墙角，林雨还没反应过来，又挨了一脚，身体抵在墙上往下滑。佟瑞连忙挡在两人中间，用上半身护住林雨。佟灿灿更气了，跳起来往林雨身上扑。三人打成一团。
田翠芬两眼一黑，一头栽倒在大理石地面上。
“咚”！声音大得像闷雷。
“妈！”佟灿灿冲过来抱着母亲嚎哭。田翠芬牙关紧咬，脸上没一点血色，额头上渗出一片红。
佟瑞立刻拿起电话。
幸福的家庭是一模一样的，而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此后数年，每当佟灿灿回忆起那一夜，都十分笃定，是那杯神奇的“自由古巴”，从喝掉那一杯之后，她的人生就垮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