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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1章 人生擅长的保留曲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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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日程里空出来的时间门, 他会给我补课,主要是历史和语言方面。”

    关于同一个话题,枡山瞳这样道。

    高木听着耳机里的指示, 小心地问道:“那段时间门, 你对他观感怎么样?”

    “他是个很好的老师。知识丰富,讲课水平也不错。”女孩道,“他还很负责, 我记得,他甚至自掏腰包买了许多教辅资料。”

    厚厚的一沓练习册在思维宫殿里被复刻。

    系统:“您当时不是被气得立马就想跟组织举报他吗?”

    “怎么会呢?”

    枡山瞳假装失忆。

    “我怎么会做出那么粗暴的行为?”

    高木:“你的课业这么繁重吗?”

    心肠柔软的警官最先想到反而是这点。已知,一个才读中学的少女要为了公司事务出国, 在外出差工作的时候还要学习, 不能享受空余时间门的休息时光。

    “还好吧。”枡山瞳道,“我还能应付得来。”

    “所以, 那时候你没讨厌他?”

    “为什么会讨厌?”女孩的绿眼睛闪了闪。

    “强迫小孩子做不喜欢的事情。”高木说得理所应当, “大部分孩子都会讨厌这样的大人吧。”

    “不是哦。”女孩说, “你看,警官,虽然我那时候国语和社会成绩不太好,但我也到了能够区分该做的事与想做的事的年纪了。”

    ——“该做的事”与“想做的事”吗?

    安室透垂下眼睫。

    “……再说他还带我出去玩了呢。”

    她的唇角微微弯起, 像被勾起了回忆里的甜蜜, “出门观光。”

    安室透记得那场旅行,地点是波士顿有名的“自由之路”。

    那时,他以为她是正处在困境里的孩子,自身就没有选择,却还在同情另一个孩子,并为他的自由付出了极大的努力——辛多拉公司被做空了。并且接下来的日子里,如他料想中的一样, 这家公司退市,进而破产,最终,无论是芯片还是算法等资产都被组织纳入囊中。

    也正是那时候,他见到了她令人惊艳的手段,偏黑暗面的攻击性,对她的才华与敏锐留下了深刻印象。

    自此,他无比确认她只是“家族与组织有关的枡山瞳”。

    这一切都是假的吗?

    他定了定神,落笔,用书写迫使自己专注于思考。

    这一出戏,的确在他,也就是在[波本]面前树立起[枡山瞳]的形象,再加上她的年纪,谁也不会将如此鲜活的少女与组织里心思深沉的新秀联系到一起。从这点看,她形象的塑造无疑是成功的。

    但,她也不会仅仅是为了[波本]演这一遭吧。

    安室透不认为当时的自己,重要到值得她呈上那样一场大戏的程度。

    他是说,她当然会伪装自己的身份,但救人的那部分……并没必要,不是吗?

    组织确实因此获得了最大的利益。但是,就算她不去“利用自己”,凭玛克与波本当时的行为,再联合组织势力,依旧能达到目的,只是没那么正大光明。

    会是为了谋求泽田弘树这个小天才的价值吗?

    但是,在小男孩跟父亲离开之后,安室透并没听说过任何他与组织扯上关系的消息。

    切宁没有把这个人收入组织……为什么……

    一个人设,不值得她大动干戈到如此地步吧?毕竟,她的动作幅度越大,也有可能招来不该有的视线……在证明她不是为了情谊冲动的少女,而是需要掩盖自己真实身份切宁酒的今天……

    笔下的划痕再次加重,昭示着其主人并不平静的心情。

    有一道很小很小的声音一点点响起来,冲击着那道刻满了[理智][客观][剥离]的心墙,直到在他的胸口里发出重重的回响。

    ——如果,她确实想救人呢?

    她是真的喜欢那孩子,那也真的是她冲动下的举动,被包裹上了名为合理的外衣。

    在她内心深处,是有些别的东西存在的……

    “长官……长官?”

    部下的声音传来。

    “什么事?”

    安室透听到自己以平稳的嗓音开口。

    “您这张纸都划破了。”风见示意他眼前的笔记,“要不要换一张?”

    “不用。”安室透道,“不要紧。”

    他的目光又落回那面镜子。

    讯问室的她,很熟悉,熟悉到他闭上眼也能描摹出眉眼的细节。但又很陌生,过往的所有认知都被掀翻,将他的思绪困在繁杂的迷宫里,跌跌撞撞,找不到出口。

    她就在这里。

    他想。

    ——如果,她当年确实想救人,又有什么区别呢?

    她还是会来到这里。

    她是切宁酒,只这一点,他就赌不起其他可能。识破她身份的那一刻,他能走的路只有一条,那就是拦住她,不择手段。

    他也确实这么做了。因为压在他肩上的,不止是他一个人,是无数他人的……沉痛的付出,千载难逢的机会,他怎么能让一切在自己这一环崩盘?

    当她被困住之后,这些天来是他第一次感觉到放松的时刻。而那绝不仅是因为计划的顺利进行。

    宛如四周嘈杂的环境终于静下来了,在这间门小小的隐秘的观察室里,有些东西自沉重的覆盖物下探出一角,偷偷呼吸。

    “安室先生第二次来当家庭教师的时候。”二井麻梨子道,“我已经在枡山宅工作了。”

    白鸟:“这次又是为什么请家教?”

    “那时候,瞳小姐刚转学到米花。”二井猜测,“或许是不太适应。总之,安室先生又来了。那段时间门,朗内尔先生还请假了。他好像还顺便拜托了对方照顾大小姐。”

    “怎么这么说?”白鸟道,“他不是只是一个家庭教师吗?照顾人不是他的工作吧。”

    “嗯,按理说是的,但他好像对厨艺很感兴趣的样子,时不时也会去厨房。”女仆小姐道,“也常和大小姐呆在一起,对了,我们还一起出门旅行了!”

    “去了什么地方?”

    “人鱼岛,您听说过吗?岛上的长寿婆庆典很有名,商店街也很有趣。”

    这件事……

    ——完全是自己撞上去的。

    安室透在回忆里翻找,一帧又一帧过往画面划过。名单,祭坛,袭击,酒吧,请帖……最初的起因要追溯到哪里?

    时间门线拉到了某一天,定格。

    码头事件,有一间门仓库遭到了明显是不合法武器的攻击,留下来的现场乱七八糟。作为公安的他决心去查看情况,在附近撞到了眼熟的保时捷356a。

    车子里共有四个人,琴酒,伏特加,玛克,她。

    现在他知道了,这辆车里不是三个,而是四个有代号的成员。而那天是fbi私下里组织的对琴酒的围困,由彼时还是黑麦威士忌的赤井秀一设下的陷阱,最终遭遇了失败,是玛克破的局。

    之前,安室透猜测,玛克是在切宁指示下前来解围的。这一举动既可能是琴酒与切宁关系好的证明,也可能是后者在与朗姆争斗时,对前者的争取与示好。

    然而,[派出副手],与[亲自前来],意义是不同的。更别说她活动并不方便,却还是在那种显然不适合她的场合出现了。

    当时,偶遇四人的他,忙着为自身出现在附近找托词,采用了主动探听对方秘密的方式,从而把目光从自己身上移开。

    现在看来,那一日,给自己戴上面具的不止他一个人。

    安室透能想起大小姐靠在黑发男人肩膀上哭泣的场景,她就像真正在为玛克的身体状况忧心的少女……又是一次完美无缺的表演。

    而琴酒……

    等等。

    那位top killer并没漠视这一切。

    她的身份被揭开的今天,当初的场面,再去看,意义完全不同了。

    安室透意识到,与其说琴酒没有揭开她的身份,不如说,当时,作风冷酷的男人甚至是配合了表演的。

    这个发现,让他的心弦难以抑制地绞紧了。

    这无疑与琴酒的以往作派全然不符。要说唯一接近的,大概是琴酒和贝尔摩德相处时的场景,而这两个人可是有着多年的老交情。

    女明星形象的出现,使得一段话紧跟着闯进了安室透的大脑。

    “他滴水不漏的守卫姿态……保护着一个人的秘密。”

    那一次,贝尔摩德有感而发,他以为说的是玛克。但是,琴酒那段时间门,也在霓虹活动。

    到头来,她口中的“脆弱的,有天赋的女孩”,指向的目标是谁,安室透并没弄错。

    那一株珍宝般的,被人呵护的,漂亮盛开的花朵。

    可是,那个贝尔摩德所说的,“认识时间门不短”“战士风格”的男人,如今来看,显然易见,更符合对top killer的描述。

    那么……

    安室透伸手贴上清晰无比的单反玻璃。

    另一个房间门内的她,正细细叙述人鱼岛上的故事,款语温言,笑容清浅。

    ——你到底还有多少秘密?

    是除了我,其他人都拥有你百分之百的真实吗?

    他的五指收紧了。

    “既然需要家庭教师。”白鸟听女仆小姐讲完安室透第二次出现的情形,从新角度提出了疑问。

    “为什么那么短的时间门后,就让对方离开了?”

    也就去了一个小岛,总不会家教只是为了当旅游玩伴吧!

    “这我就不知道了。”二井道,“但那次出游,大小姐出门也要写作业,被累坏了。”

    白鸟:“在休假的时候?”

    “是啊,他布置了很多任务呢!”

    另一个房间门,枡山瞳也被问到了相似的问题。

    系统:“因为人鱼岛的探险完成了——但您不能这么说。宿主,你要找什么借口?”

    “因为在那之后,我生了一场大病。”金发女孩很自然地道。

    高木:“啊?”

    “岛上最后两天,我发烧了。”女孩说,“不是安室先生的原因。”

    她望向自己的双腿,语气里带上一丝歉意。

    “我的身体状况您也看到了……但是,回来之后,朗可能是因为这样,觉得对方没有照顾好我吧,不知道两个人说了什么,安室先生就走了。”

    “原来是这样。”高木道,“你刚才说,你的叔父枡山义贺也去了?”

    “对。”枡山瞳道,“那里除了儒艮之祭,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宴会。”

    那位枡山家的长辈,曾同安室透进行过一场“特别谈话”,当时,他只感到啼笑皆非。

    她的家人是那样担心作为家族骄傲的黄金女孩被感情所扰,可以确定他们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谁能想到最后被困扰的……

    而她的生病是真的,除了他丢给她的不是作业,是教派人员关系的资料分析。

    现在想想,某种意义上,一切竟然也很公平。

    高木:“这次出行你感觉怎么样?”

    枡山瞳:“……我很怀念。”

    “听上去很糟糕啊。”

    “不是,除去生病的那部分,其实还挺有意思的。”

    她瞟了眼旁边的镜子。

    “一切都很纯粹。”

    互为工具,利用与被利用,她人生擅长的保留曲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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