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修水利的困难
刘总管作为王府的两大总管，从小就在秦王府当差，后来分封延长郡王时分入了延长王府，这么大年纪也是走南闯北见过世面的，便知道陕北、西安汉中，以至于南方之地在风土人情上面的明显区别，便说道：
“启禀王爷，这所谓第二难就是这陕北黄土的原因，陕北黄土松软散碎，若遇大风，则黄土上天，漫天黄风沙土，若遇水则水土混为泥浆下泄，当天降大雨之时，便有大水携带巨石树木轰击而下，将堤坝冲毁，据小人所闻，陕北之地的水利有修建者多不成矣，如此多有靡费却功得甚小，不若多开辟一些荒地则更能容易能多打些粮食。”
洪熹毕竟不是学水土流失的，但经过刘总管这样一说，也大概知道这的确是实情，便说道：
“刘总管的意思我明白了，这陕北之黄土看来果然恶劣，不易兴修水利，这世人都说黄河水浊，长江水清，经过刘总管这么一说，我想这一碗水半碗沙的黄河之水大约就是因为这陕北的黄土源源不断的流进黄河而被染黄，若是这陕北像南方一样，黄河之水大约就该清了吧。”
刘总管听完洪熹说的话，一是很满意，因为似乎自己的劝说起了作用，王爷好像已经改变主意不修水利了。但同时也震惊于洪熹的思维，这年头士大夫文人们都以程朱理学天人感应来作为修身治国平天下的根本。
张嘴就是心学理学的玄谈，说道黄河从来就是说什么“圣人出，黄河水就清”之类的话语，刘总管不是士大夫，但既然士大夫这样说，自然就应当是这样的，毕竟也没有谁有那闲功夫去探究黄河水为什么浊的，思维局限不会让人去思考黄河水为什么黄这样的无聊问题。
但刘总管到底是从小厮靠做庶务做到王府总管的人，隐约知道这世间的事都是互相影响不会凭空出现的朴素唯物主义的道理。也曾到过多省之地，经过洪熹这么一点拨，思维往这里面一想，就能发现这黄河水还真就应该就是这陕北之地的黄土给他染黄的。
这王爷自小养在王府之中，除了每年去朝拜秦王基本不出府，王师交的也不过有些圣人之理，圣人们教的都是如何御人治人的道理，可不教怎么样做实事，而张总管知道，没有人做实事捞钱，即使是这诺大的王府也会四处漏水以至翻了船，想不到这王爷竟然有如此智慧。
刘总管只感觉日后做事要更加小心些，如此聪明之人若要管家对于下面的人来说可不一定是好事，因为领导一旦啥都知道了，要是被挑毛病还不是一挑一个准，刘总管刚要准备夸赞洪熹英明神武睿智非常的时候，洪熹又说话了：
“可是刘总管，朝廷和秦王体恤我们王府身处苦寒荒凉之遍地，特地恩准我们府比平常郡王府修的大一些，占地有十六亩，这十六亩地的王府在我看来已经是很广阔的地了（洪熹认为十六亩地很大了，当然在朱存熹却看来十六亩地的王府依然很小，所以王府外还买了些宅子用），然而根据我的估计，若有五口之家，则要种上六十几亩地才能够维持生计。”
说到这里，洪熹长叹了一声气，这一声长叹即时洪熹在稍微知道庶民之苦的同情和悲悯的自然流露，也是洪熹为了树立自己的形象，为了更自然地做成自己要做的事故意在人前表露出来。
刘总管实在不知道洪熹如此这般是因为个啥，因为作为王爷来说，洪熹这两天的种种行为太过反常了，赶紧下拜说道：“让王爷言此伤感至于，实属小人有罪。”
洪熹看见这个刘总管又拜下了，赶紧说道：“快请起，刘总管说的是真话何罪之有，不过我就是想着，将王府的地面扫一遍都不知要花多少功夫，而田里的农夫却要在四五倍的土地上进行耕种挖土，我不存从事农桑，自然不知其中苦楚，但心里想来定然是十分艰难。”
刘总管见过很多达官贵人王爷王妃们为了展现自己的仁慈而表现出对穷人庶民和尚下人等等之类的种种善意，但这些种类的善意刘总管心里明白不过是贵人主子们为了满足自己的优越感想给自己积些阴德保佑自己罢了，并不是真关心他们。
但今天的洪熹不一样，洪熹很明显是对那些佃民的苦楚是有充分的了解的，流露出的感情是真挚的，甚至已经准备好了行动的计划，面对如此的上司，刘总管这个下属这个时候就不能再说劝谏的话了，只好说道：“王爷修德爱人，贤良之心世之少有，王爷心之所愿小人定竭尽全力办好。”
“我得了一些关于兴修水利的妙法，所谓兴修水利者并非一定就是修渠动辄建立大坝翻修几十里大堤等大工程，有些容易做到的小事也可以大大缓解缺水的现况，若此法运用之后果真有效，那倒是就不是我们要呛着去推行，反而是下面的佃民就要自己去做了。”
“王爷贤明，不知这些妙法都是哪些？”
“不是什么困难的东西，不过是一些梯田、挖水塘、修水沟的办法，以后我会细细讲来，小坝还是要建筑一点的，就需要用到三合土，后面几天我还要准备改进织布机，这就分别需要一些能够帮我修建水利的河工泥工来帮我做事，织布机一旦造成则涉及机密，木工需得信得过的人手，此外新式织布机会有部分以前没有的铁质结构，还需要几个手艺好又能信的过的铁匠。”
“王爷的小人明白了，下去以后小人便着手计划收纳这些工匠人等，计划周全后再报于王爷。”
“如此甚好，我要在府里建立一个匠所，专门用于行织布机、水利之事，刘总管你帮我物色一些技术尚可又没有背景的工匠入王府，其他的时间都可以缓一缓，只是几个木匠和一两个铁匠需得这半月以内物色好招进来，我就好开始研究新的织布机，如果一旦成功这就是我们王府的有一个进账的通道。”
刘总管心中记下洪熹的要求，答道“是，这匠所之事小人会探访一些良匠入府，王爷所说要准备打造几千斤农具，所造数量巨大，王爷的意思是将其分别交给各县铁匠打造，还是将其汇于一处打造？”
把铁匠集中起来这种事现在这个时候洪熹还是不敢做的，如果洪熹还是原来那个王爷到是敢这样做，一个郡王瞎胡闹做出点出格的事只要不是真的要搞事，没有搞事的证据那最多就是斥责一顿，而现在洪熹是要老老实实做“贼”的，做贼哪里有不心虚的呢？反正洪熹心里是虚的很。
所以现在洪熹只敢借着赚钱的名义来逐步建设组织架构培养自己的人员，一个郡王爱钱、赚钱是老朱家的一贯传统，没有人可以非难老朱家的王爷赚钱的正义，况且洪熹也并不打算完全吃独食。便说道：
“将铁匠们收拢起来这如何使得，虽然我不知道一个铁匠打一把锄头需要多久，但总归是要些功夫的，这么几千斤的铁恐怕还是要用上百个工匠打个十几二十天才能够打完，要是将他们聚到了我这，岂不是麻烦，你去和张总管对接一下，看看现在佃户们最缺什么农具，算一下庄里一共有多少户，按照一户一把农具的数量去找那些口碑的铁匠，以公平的市价让他们打，打的农具要标记上他们工坊的标志，以后谁打得好就在谁处多打一些。”
洪熹又想了一想说道：“新的织布机有些要紧的机械需要用铁打造，需要寻访一个可靠的打铁师傅专门归于府下来做这个，你也把这个事情安排一下。”
“王爷思虑周全，延长府和周围附近的县城均有一些铁铺、铁坊等，小人下去和张总管核算好了之后，列好详单就交于王爷过目，只是不知王爷何时想要用到这些农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