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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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大陆,原拜朗帝国与阿林厄交界处。
正协助着知识与智慧之神教会的天使与半神对抗着来自永恒烈阳教会、蒸汽与机械之神教会、黑夜教会等北大陆非凡势力的高级执事与大主教的前死神教会、前被缚之神教会的高层成员不约而同地停止了战斗,似乎冥冥间得到了什么启示。
下一秒,四周红的变得更红,蓝的变得更蓝,灵教团的几位半神匆匆忙忙跃入灵界,慌而不乱地回到原本的驻地应对一波波即将到来的趁乱袭击与强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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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抬头望向遥远的天际,虚幻的白塔一寸寸崩塌,灿烂的阳炎吞噬了先前映照于湛蓝天幕上的星象与寰宇,随后又自行消退。
你略有些迷茫和恍惚,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你不敢相信神战就这样落下了帷幕,不敢相信全知全能五途径至今为止无比脆弱的平衡居然就这么被打破了。
出乎意料的是,你惊奇地发现知识教会的高层们尽管在一瞬间仿佛遭遇当头一棒,受到了沉重的心理打击,却并没有立即崩溃退走。
“……老师已经不在了,我们更要继承死者的遗志守护家园!”
一位长相秀美,面容轮廓柔和,颇有学者气质的天使在短暂的怔愣之后更是大声疾呼,尽管祂的眼角泪迹未干,尽管祂的声音犹带着几不可察的哭腔,但似乎效果极其显著地化哀伤为愤怒,驱散了己方教会成员心中的混乱与悲痛,激起了他们的熊熊斗志。
下一秒,因神灵的陨落而陷入停滞的战场,再一次光焰与秘术齐飞,隐秘共诅咒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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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乱成一锅粥,各种势力鱼龙混杂的原拜朗帝国境内,在一座明明身处闹市却无人注意到的小教堂里。
眼神纯净清澈如婴孩、穿着简朴白袍的神父饮下金色的魔药,重重阴影帷幕之后的倒吊人在清醒的间歇充满忧虑地低语:“在原初意识依旧如此强大的现今冒险合二为一,聚合特性、增强权柄、动用源质,提前决出胜负,也不知是好是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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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三份“全知之眼”特性的逐渐析出,感受到因相邻途径非凡聚合定律的生效而被牵引着飞到手中的书籍样式的唯一性的重量,永恒烈阳此前镇静而警戒的漠然神色终于略微松动,祂小幅度地扬起嘴角,展露出并不明显的欣快之意。而这对祂而言几乎可以算得上是极为少见的喜形于色了。
就在祂认为一切即将落下帷幕,取得圆满结束的那一刻,就在祂最疲倦,同时也是最为如释重负的那一瞬间,一道仿佛由具象化的堕落意念构构造而成的阴影之矛凭空出现,猛然穿透了祂的胸膛。
在永恒烈阳宛若大白天见了鬼一般错愕的眼神中,身后紧贴着浓郁的、长着五只脑袋的阴影的空想家的身影自无人的虚空处徐徐显现。
——半个旧日级别的心理学隐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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激烈的恶魔语粗口,这肮脏的因蒂斯俚语的是个什么情况?!
尽管在心里气急败坏咒骂这位“忽然掀开棺材板诈尸的老上司”阖家团圆,但以直截了当的屠戮与蕴酿数年的阴谋陆续杀死高序列的非凡种族,在充斥着混乱与鲜血的深渊一路晋升为完整的神话生物的“穿越者”当然不会和未来因为惨遭假妈背刺就彻底心态爆炸陷入僵直的巴德海尔一样摆烂等死,祂瞬间转为概念化的光束,刹那便跨越空间、拉远距离。超高温的火焰席卷地面,刺目的光辉甚至遮蔽了屏障之后正盯得目不转睛的一张张恐怖巨脸。
趁此间歇,祂赶忙给自己刷了好几个“净化”,以抑制住自被捅了个对穿的窟窿处不断蔓延的“堕落自性”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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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急。祂对自己说。
“堕落”的侵蚀速度远超往常。意料之中的后果,一方面是由于灵性在经历了一场神战后所剩无几,另一方面是由于混沌海的加持,使得对面的缝合怪的位格也得到了极大的扬升。
如何破解?祂问自己。在隶属于同一套相邻途径的半个旧日面前无论是运用几乎成为本能的太阳途径的权柄还是现学现卖白塔途径的洞悉与预知,无异于班门弄斧。
放牧仅仅只是单途径真神且权柄被太阳途径克制的法布提?那根本就是嫌自己死的不够快。
先别急……总之别急。急也没用。光芒涌动的金色羽毛下隐隐流淌着深黑阴影的太阳鸟的神情因为与本身权柄截然相反的力量的侵蚀而痛苦得略微扭曲,祂眸光异常阴沉而森冷地看向光与焰的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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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沌虚黑的海水吞噬了刺目的辉光、熄灭了灼热的火焰,最初的太阳行走于水面之上,抬手指向无尽高处的星界。
“——要有光!”
赤红的火幕与金色的光之海洋如同积雪一般消融殆尽,星界的此地再无任何事物可以隐藏。
一张张难以名状的可怖的巨脸积压在日渐脆弱的最初屏障上看得目不转睛,全知全能五途径的最终之战似乎胜负已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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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输了。”
亚当神情和煦,目光澄澈地宣布道。
永恒烈阳当然想要就祂此时的表现挖苦讽刺、阴阳怪气几句,可混杂着燃烧的内脏与血肉组织的血液涌上喉咙,祂匍匐在自己的散落的残肢断臂中,连一句完整的话都没能说出来。
“你对抗击外神的事业做出了很大的贡献,再加上过去的一千多年守护屏障有功,我不介意摒弃前嫌,重新收你作为座下的天使。”
“少……少因蒂斯粗口搁这恶心我!……”
“这不是我的意思。我并没有这么仁慈。”亚当嗓音平缓,语气温和地解释道,“这是你阔别已久的一位同乡人的请求,祂一直念念不忘着你和智慧之龙过去与祂之间的一份情谊。”
半个旧日的造物主看到那双逐渐无法压制住神性的暴戾与疯狂的橘红色眼睛骤然显露出几份惊愕与茫然,随即被更为炽热而深邃的怒火所充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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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祂算什么东西?……也敢来……咳!也敢来掺和支柱之位的争斗……?”
竟然敢相信神灵的仁慈——这浑浑噩噩的傻姑娘,果然是几千年来天天尽听真实造物主那疯子的重金属摇滚乐,大脑彻底错乱了!
简直是活腻了,居然还敢向纯粹的神性化身请求一个虚无缥缈的承诺——真是个无药可救的蠢货!
神父悲悯地望了祂一眼:“你忍心让你的朋友失望吗?虽然从来都没有提起过,但祂的内心其实相当想要回到光辉纪元,与自己的同僚相处融洽的时光……”
白昼永存的神国。月桂树与睡莲盛开的庭院。仿佛就连时间也停止了流动似的、安宁而又平静的漫长的时光。
工作时总忍不住想要摸鱼,一不小心沉入梦乡便会睡得不省人事的同乡人;爱好甜点心,也不排斥口感鲜咸的特色食物的贪吃鬼同乡人;总是嘀咕着自己要写出一篇名垂千古的大作,却又总是脑补完大纲就神清气爽开溜的同乡人。脑子实在不太好使,叫人无可奈何的同乡人。
“你也憧憬着这样平静的生活,”不知是谁的声音如此笃定地叙述着,“生活在造物主的光辉的庇护下,不必担心向上的晋升,也不必担心外敌的侵袭,这没有什么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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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绝不是这样。
祂从虚假的幻境之海浮出水面。
“你我……都是旧日遗民。”死亡将至,祂毫无畏惧地挑衅曾经遭到自己无情的背叛与分食的造物主,心中却只感到踏实与坦然,“你能……当得上帝,我难道就当不得?”
祂想:我已经倾尽全力地筹备、谋划与战斗了。回顾漫长岁月,我过往的所有命运分歧点上的重要选择……全都深思熟虑后做出的抉择。
纵使在幻境中循环了千百遍,我依旧会踏出那一步,沐浴漫天的金色血雨,踏着太阳的残骸,登上至高的神座。
迎来终结的最后一刻,祂为自己在纪元毁灭之后不断向上、向上,追求着位格与力量的擢升、追求着在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或是流芳百世,或是遗臭万年的第二次生命,感到由衷的骄傲与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