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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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要成为这个时代的黑皇帝？”
“嘿，我总不能走斯蒂亚诺的老路，面对祂立下的契约与公证毫无反悔之力。
况且，与其成为又一位被祂扶持上台的完美者，为何不能与您合作，由我来成为整个因蒂斯的民众唯一信仰的神灵？”
发生于黄昏隐士会的，除了两位当事神外无人知晓的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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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上霍纳奇斯山的主峰？”
“我需要回收父亲流落在外的非凡特性。”奇迹师纠正道，尔后祂继续陈述自己接下来的计划，“之后再举行仪式，晋升序列一，成为诡秘侍……——”
“你现在还不能去。”对方语气异常严肃地打断了自己的话语。这出乎查拉图之前的预料，使得序列二的奇迹师心里不禁开始胡思乱想起来：祂莫非是对我产生了忌惮与提防，改变了之前的主意？
早已度过了扮演“无面人”阶段的查拉图心里闪过无数揣测，面上丝毫未曾显现出任何不该有的情绪。
只是投资与同盟者接下来的话语，却让祂转忧为喜。
“等战争结束，而我初步容纳了白塔的唯一性。我会亲自与黑夜进行交涉，让祂放弃对隐秘宫殿的干涉。”这位个性傲慢冷酷，行事作风异常残忍酷烈的神灵面对祂时向来表现得十分温和，简直可以称得上是和颜悦色。祂略带笑意地耐心解释道，“这样更加稳妥一些，毕竟现在的形势太过复杂，时代的浪潮尚未平息，纵使是序列零的真神，也得小心不被命运长河之中的漩涡所吞噬。”
“查拉图，你是我所看好的最佳选择。相信在保持着一如往常的谨慎与冷静的情况下，你必定取得最终的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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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恒烈阳看着那外表苍老的奇迹师半是真情流露、半是客套扮演地表现出了得到承诺与认可的狂喜与激动，祂不得不维持住面容上挂着的亲切而平和的笑容，一直等到对方脱离了神国的投影彻底回到现实后一溜烟地钻进历史的迷雾，才眼神阴冷地收回了自己的注视。
不行。祂想。完全不行，这个与自己早在遥远的一千多年前就签订了牢不可破的契约的奇迹师还是对自己……不，是对神灵抱有着根深蒂固的不信任感。这也难怪，毕竟祂是从神明行于地上肆意妄为地制造灾难创造历史的众神纪元成长起来的第四纪人。在那时，神国与人间只隔着薄薄的一扇门扉，几位皇帝操纵规则、掌控生死的伟力更是光明正大地展示在世人的眼前。
神的存在离世人太近了，所以相较于现今的第五纪元，第四纪活下来的天使与半神们往往不会真的将神视为是北大陆诸国内容大同小异的通识课本中宣传的那样言而有信、博爱仁慈的伟大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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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要不是品性与实力都更合适的帕列斯长年不知所踪，祂根本不会退而求次地去培养这位说话方式弯来绕去故作高深，令祂听着听着便手痒难耐的小查拉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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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玛作为高地反抗军的首领之一，曾发动了三十二次起义，三十二次都遭到了失败。
她陆陆续续教导过十六个因种种原因被迫成为罪犯途径的非凡者，自掏腰包开办了十七所阿林厄式的义务教育免费学校，而这一切都在一个火光冲天的夜晚被付之一炬。
她自己遭到过十四次来自玫瑰学派中的节制派的暗杀、七十二次冒险家与雇佣兵的埋伏和一次由来自因蒂斯的永恒烈阳教会半神带领的净化之辉精英队伍的正面交锋，但都与带来破坏与毁灭的邪光与恶火幸运地擦肩而过。
她公开拒绝了如今重组的傀儡王室抛来的橄榄枝。她曾经因为一时糊涂竟答应与鲁恩王国派遣来游说拉拢的总督进行合作，想要整一套驱虎吞狼的把戏，但没过几天就忍无可忍地把那富丽堂皇的宅邸连同一旁印有黑夜圣辉的教堂通通炸上了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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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在那个天空瓦蓝深邃，虎尾兰馥郁的香气粘稠而不安地向四周弥散流淌，潮湿的泥土被蚯蚓拱出一个个凸出的小丘，雨水连续不断地击打着棕榈树叶的清晨，在她率领着近百人的队伍穿过茂密而蚊群成灾的丛林与崎岖而湿冷的山地，去投奔高地反抗军背后的玫瑰学派的时候，她是没有想到这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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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形朦胧，似乎被几近化作深黑织物的阴影厚厚遮盖的玫瑰学派首领看着她因紧张过头，连动作都有些变形地行了个礼时，发出一阵忍俊不禁的轻笑。
“不必如此拘谨。”
祂带有些安抚意味地放柔了嘶哑的嗓音。
“你我都是为了将来自海那边的侵略者套在人们身上汲取血汗的枷锁砸碎，让我们南大陆彼此血脉相连的同胞们从此再不低人一等、饱受欺辱……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而团结在一起的。”
投在地上的阴影仿佛拥有生命般晃动起来，开在庭院里的坎涂花愈发殷红似血，好像被蒙上一层夜晚初升的红月的光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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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过往？我不会追究这些。玫瑰学派里不缺乏脱离信奉避世的命运议会的药师，也不缺乏良心发现的来自大地母神教会的古代炼金师。只要他们真心想要为这片千疮百孔、被人为地割开血管的大地做些什么力所能及的事情，我就对他们的加入致以十万分的信任与欢迎。”
诸多诡谲可怖的景象，并没有影响到苏玛的心情。她的脸上浮现出天真地满怀期待与认同的神情，显然是将这位欲/望母树的眷属当成了自己最惺惺相惜的同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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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知道怎么称呼我？呵呵，你想怎么叫都行。我的名字是斯厄阿，只是一位普通的南大陆人，一位与殖民者战斗到底的反抗者。就像弃暗投明，与妥协绥靖、主张不抵抗和忍耐，甚至与侵略者相勾结的节制派决裂的你一样——为了锚点的稳定、为了所谓的‘大局’就要对信徒的苦难视若无睹？我拒绝接受。苏玛……我可以对你直呼其名吗？苏玛，这样的现实，你能接受吗？”
这样的现实，你能接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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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因蒂斯共和国（之后是因蒂斯帝国了）的总督是坐着一辆被刷成明亮的猩红色的四轮机器来到她所隐居的小镇的。这只奇异的钢铁怪物上装着雪白而光滑的顶棚，从喇叭中发出的刺耳的嚎叫声吓得全镇的狗都发出惊恐的尖叫。
联合果品公司仿佛像一夜之间从地里长出来的竹笋一样，眨眼间就成了个自设法律、自设军营、垄断多种商业活动、疯狂兼并土地的庞然大物，傲慢又蛮横的白皮肤的军官与持枪的士兵代替了原本的地方官，凶神恶煞、刀口舔血的雇佣兵们则取代了以往维持秩序的保安官。
有一天，镇上卖花的小浮丽达到广场上一个小摊跟前去喝柠檬水，因为过分的恐惧与惊慌而不慎把这泛着泡沫的淡黄色饮料洒到旁边一个穿着警卫制服的士官长的裤腿上。
当淅淅沥沥的雨从天而降，冲刷着泥泞土地上干涸的褐色的血迹时，全镇的人都看见了那栽倒在地上的无头的幼小的尸/体。看见了小浮丽达的母亲是怎样跪坐在地上凄厉地哀哭。
这惨绝人寰的地狱般的景象，彻底终结了苦修士长期的避世心境。
她为自己先前压抑愤怒节制恶意的行为感到羞耻，她为自己没能阻止这场惨案的发生而感到刺骨的自责。她为王室的不战而降大感失望与痛恨。
沉默门徒打破了长久的戒律，那一天夜晚，小镇上驻扎的士兵与非凡者小队成员，全部都神色狰狞、肢体扭曲地惨死在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