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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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祭司在纷争的火焰中燃为灰烬，黑皇帝自死寂的河流中归来却又再度重返，审判者的王朝一朝倾覆。
在这场席卷整个世界的灾难中，死神获得了最大的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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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匿于历史的阴影中，信奉真实造物主的隐秘组织匿于黑暗笼罩的无光之地，匿于迷雾笼罩的无垠大海，匿于城市与乡野的角落，缄默地观测世间风云变幻。
研究员的精神状态起起伏伏，祂时而嗜血疯狂，时而温和沉稳。祂从自己尸骸上的伤口中诞生，临死前强烈的痛苦、愤怒与怨恨维系着祂的自我认知，却也折磨着祂的心灵与意识。
祂清醒的时候，也曾和你谈起过有关你过去的两位朋友的事情。
祂说美丽的银色巨龙静静划过漆黑的天幕，璀璨的星光洒落在闪亮的鳞片上，恍若一抹月辉照亮了整片夜空。当祂看着那些巨龙领地内开设的学校中教授的数理公式、文法知识怔怔地出了神时，对方又是怎样地露出恶作剧成功般的狡黠的笑。
祂说年轻英俊的青年双手赠上污秽之神（恶魔君王麾下的一个从神）的头颅，单膝跪地，自称在异世界飘泊零落许久，现今总算老乡见老乡，愿为祂的救世伟业贡献一份力量。
但在故事的末尾，研究员总会愤懑起来、怨憎起来。祂问：我给予了祂们那么多的信任，我甚至不会在意祂们平时的一些小心思！因为我们都是早已失落的旧日文明的遗民，都曾经抬头仰望过同一轮银月。但祂们是怎么回报我的？！……
你安静地听着。你想，这样也好。研究员的控诉逐渐变得逻辑清晰、言语不再颠三倒四。事情正在向对祂有利的方向发展。
等到研究员的人性面完全脱离了疯狂与失控的倾向，或许——不，我在想什么。
你微微垂下眼帘，将那个不切实际的想法甩出大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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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白冰冷的冥府的雾气裹挟着不详的瘟疫与人为的灾祸，自遥远的南大陆汹涌而来。
红发的天气术士咂了咂嘴：“死神真是彻底疯了……居然强行容纳不相邻途径的唯一性想要开辟新的旧日之路。也不想想祂一条长虫有没有这个脑子。”
你看了祂一眼：“梅迪奇，慎言。”
“哈哈，怕什么？祂又不是凡有言必被知。”发色明亮如火焰燃烧、黑色盔甲上好似泼洒了鲜血的战争天使笑容张扬地一拍你的肩膀，“拿出你弑杀原初、从真神手底下抢人的勇气来，不过就是个连旧日都算不上的步了祂那些羽蛇祖宗们的后尘的发疯的古神，祂还能毁灭了世界不成？尽全力缩小灾难造成的影响就是了，剩下的交给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去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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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君”的成神仪式所需要获得的正是“挑战真神侥幸捡回一条命”的后怕感来巩固自己的自我意识，不至于因为受到唯一性的影响变得目空一切无所畏惧，把自己莽死刷新最速通关记录。
想起从研究员那得知的信息，你不禁抽了抽嘴角，想要说些什么反驳的话。但最后还是选择听猎人途径的同僚继续阴阳怪气，将其余的几位神明嘲讽了个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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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看原著时，你一直以为苍白之灾既然是由疯掉的冥皇与原初的魔女发起，那南大陆参战的非凡者应该大多都是“死神”与“魔女”途径。
然而……你皱眉俯视战场上被劈得焦黑一片、正在逐渐析出特性的尸骸。木偶、木偶、不老魔女、古代邪物、摆渡人、洞悉者。怎么回事？知识教会，祂——也就罢了。但为什么现今还崇尚着节制与克己的玫瑰学派会和这些，这些……同流合污？
为了扩大锚点？为了争夺利益？因为“过度的节制也是一种欲/望”？被缚之神如今的状态究竟如何？祂如今的行为是出于自身的意识……还是在不知不觉间受到了木薯的侵蚀，被放大扭曲了内心的欲/望？
这些复杂的事情你向来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于是你不假思索地低声祈祷，颂念起祂的尊名。
“……阴影帷幕后的主宰，所有生灵的堕落自性……具体的情况便是如此，而我尚不能知晓被缚之神究竟有什么目的。”
倒吊人的声音在你耳畔隆隆作响。
“——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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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我们究竟为何要参与这场不义之战？
无形的瘟疫让繁荣的城镇化作死寂的尘埃，邪诡的诅咒将千里沃野变作寸草不生的秽土。失去了亲人、失去了友人的受害者痛苦悲愤地跪伏在地哀嚎怒吼，却又逃不过苍白火焰的侵袭。他们沉入冰冷的冥河又被拉回人世间，变作腐尸与冤魂，被迫成为了死神的仆从。
墨提斯问：“老师，您为何……——”
而祂的老师，祂的老师带着祂之前从未见过的古怪笑意，望向了那轮悬挂在惨白黯淡的天空上的太阳。
“时代的浪潮滚滚而来，命运的车轮轰然向前。墨提斯……没有人可以抵挡得住奔腾的洪流，既然我们无法控制它，那便只能利用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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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提斯，作为教会的教宗，作为我给予了厚望的学生，我只能告诉你……你要行走在这片大地上，多看，多听。”
“——而且，你要多想。要多想，墨提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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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卡洛丝听见许多人在哭泣。
他们是失去了父母的孩子，失去了孩子的父母；他们是在连年的苛捐杂税与瘟疫祸患的侵袭下奄奄一息的人们；他们是荒野上无家可归的流浪者、城市下水道中走投无路的饥民……他们是崇拜太阳的信徒。
他们说：“伟大的永恒烈阳，伟大的永恒烈阳。我祈求您能发发慈悲，向这片被瘟疫、战争、饥荒与死亡笼罩着的土地降下圣洁的火焰……”
他们说：“我祈求仁慈的晨曦天使的庇佑，愿祂引领已逝生者的灵魂，将其送往那温暖而又光辉灿烂的国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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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卡洛丝茫然地瘫坐在地，冷汗浸湿了绣着金边花纹的白色长袍。
在仅仅距离祂一寸之遥的，已经展露出完整的神话生物形态的羽蛇如融化的冰雪似地消失在金箭般射向地面的阳光中，前仆后继的亡灵大军顷刻间分崩离析。
灿金色的阳光驱散了四周的阴冷邪异，尔后，堕落与污秽的力量升腾而起——
那些在蔓延的天灾与人祸中不幸死去的人、那些被迫沦为死神仆从的无辜者，那些腐尸、那些介于冤魂与实体之间的存在，他们腐化、异变，它们再次缓缓地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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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性几近干涸的伊卡洛丝，听见那些细微的、悲戚的，弥散在死灵的火焰与魔女的冰霜之间的哀哭与祈求再未响起。
祂抬起头，望向那轮悬挂在惨白黯淡的天空之上的太阳。祂由衷地感到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