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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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天空阴沉沉的，雾霭厚重、乌云如墨，一场大雨即将落下。
你在书房内处理完极光会内部的文书，将其分门别类整理好，召唤信使将之传递给几位神使与大主教后放松地往椅背上一靠，头脑中陷入一片空白的混沌状态，只想摊在这个安静而又不受人打扰的地方，什么也不做，只是让思维漫无目的地四处游荡。
这个月的稿费刚发下来，暂时不必考虑应付编辑的催促了……真好，如今的时局虽然暗潮汹涌，诸神之间既合作又对抗，帝国境内信仰莉莉丝的血族与那些距离序列零的神座相当接近的大天使与天使之王们也各有各的谋划，但好歹总体上没有什么爆发出来的战事。
即使知晓战争是矛盾的结果而非起源，可你依旧怀有些不切实际的期望，期望着那些源于序列之争、源于非凡聚合的战争爆发得越晚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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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灾变发生前，你曾经有一位编辑。他是个中序列的非凡者，曾经在刚踏入神秘世界时胆大无畏地尝试着占卜过你，让你一度很是头疼。
你在信中拐弯抹角地暗示他东大陆最近的情况不安全，最好快点收拾家当搬到北大陆为妙。给予你莽如罗大师的初印象的编辑并没有对此追根究底，或许是在成为非凡者的岁月中了解到的知识让他隐隐间有了什么猜测，或许是他只是纯粹地相信你这位“虽然总是拖稿，倒也不会瞎编乱造出什么理由糊弄人”的朋友并不会欺骗他什么，总之，他彻底销毁了你寄出的讯息并进行了反占卜，抵达北大陆的一个小镇时，甚至给你报了个信。
但那位编辑还是死了，他并没有死在席卷整片东大陆的灾变中，而是在诸神纷争的余波中被碾成灰烬。
你那时在海上对抗南大陆的亡灵和幽灵般游荡的魔女与异种，编辑的信使在千钧一发之际蹿入灵界，好险没被撕为碎片。它拖着破破烂烂的灵体哭哭啼啼找上你的信使，你得知了这个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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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真是脆弱。你想。
战神会战死，死神也会落入永暗之河不得解脱，在比永恒更久远的死亡面前，无论是未曾喝下魔药的普通人，亦或是非凡者与真正的神灵，到头来，只会到达同一个地方。
要是哪一天，你也死去了的话……如果没有因为执念深重而化作恶灵，你的灵魂会去向哪里呢？
你不是这个世界的原住民，即使了解星空与外神的知识，落地时也没有遭到污染，而是一步一步成为完整的神话生物。假如那黑暗之滨静逸流淌的河流无法接纳你的灵魂，你希望自己可以再次回到那遥远而模糊，却又真切存在的故乡。
但这只是你的一厢情愿。源于最初的非凡特性改造着每一位踏上非凡道路的存在的身体与灵魂。你曾在一霎那间听闻原初的低语在你耳畔响起。
——你怎能将疯狂与混乱带回自己从小生长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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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描述一下，在你逃进灵界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你屈起手指，敲了敲被雨水击打的栏杆。
翻滚的波涛阴沉如墨，雪白的闪电撕裂了迷蒙的雨幕。幽灵船在惊涛骇浪中平稳地行驶在既定的航道上。
仿佛想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事情似的，信使颤颤巍巍，抱住自己的脑袋：“我看见橘色的黄昏铺天盖地向这里涌来，沿途的一切都化为腐朽，即使在火焰间跳跃，即使甩出一片片纸人抵消消亡与衰败的气息，可我们无处可逃，我们怎能逃离傍晚的黄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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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
“我明白了。”
你充满了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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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
沙沙的雨声中，忽然响起了鸟喙啄击玻璃的脆响。
你从略有些缥缈的回忆中惊醒，先前将落未落的一场倾盆大雨已将窗外的景色遮蔽得一片朦胧，一只浑身被淋得湿透了的乌鸦正以一种坚持不懈的势头一下下地敲着透明的玻璃，它的右眼框上有一圈白色的花纹，好似戴了一副单片眼镜。
你不得不打开了窗门，你感到自己的手指略有些颤抖。
乌鸦飘进屋子，窗门无风自动，咔擦一声再次关上。
黑卷发、黑眼睛，打扮得如同古代巫师般的年轻人笑着捏了捏右眼框上的单片眼镜：“真是出乎我的意料，你这次怎么没有借助雷雨天气再次给我的分/身来一打闪电风暴？”
还能有为什么？你都找到我的快乐老家了！你内心腹诽着，表面上装出副一本正经的模样：“你毕竟是主的孩子。上次的事……不好意思，是我有些反应过度。”
阿蒙闻言似乎有些不悦，祂嘴角的弧度收敛起来，一瞬间竟变得面无表情，半点看不出之前愉悦的态度：“——那个疯子才不是我的父亲。”
你早知道祂会是这样的反应，倒是不怎么感到惊讶。
“行行行，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我可管不着……”你拉开办公桌的抽屉，从里面掏出一罐糖果，“抛开这些复杂的话题不谈，要来一点所罗门帝国的特产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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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把我当小孩子看待。”远古太阳神的幼子（其实是独生子）语气中很不高兴，可你手里一空，那罐所罗门帝国特有的形状不对称的食物一眨眼就不知去了哪里。
你听见祂欲盖弥彰似地补了一句：“那个偏执狂也是作家，不知道祂对这些感不感兴趣……”
你懒得去细思这位欺诈者的真情假意，反正你也细思不出来。
“要吃点什么吗？”
“有趣，每次见到你你都会这么问。莫非这是精灵的古□□俗？”
“时天使阁下，别和我打哑迷，我对这些弯来绕去的不感兴趣——你就说你要不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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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碗父亲的圣餐里的罗宋汤。”
“什……你哥今天没来吧？”
“我、我要喝两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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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尾兰馥郁的香气粘稠而不安地向四周弥散，雨水击打在翠绿的棕榈树叶上，发出一连串玉石碰撞般的鸣响。
文理大学的学子们走在林间的小径上，或是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讨论着新学习的古赫密斯语的组合规律，或是伸出手来，孩子气地接住从天而降的透明雨水。
远处的白色高塔上，银蓝的花纹在雨中若隐若现。
——翻开的书页上，象征全知的智慧之眼，正探究地俯视着这片南大陆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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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渊中。
金色的血液在脱离体内的那一刻起开始燃烧，落至半空便蒸发殆尽。从神话生物形态化回人形的序列零眼神略显疯狂，嘴角却露出令人悚然的餍足笑容。
践踏污秽君王的尸骨，焚屠堕落之地的住民。祂终于消化完最后一份序列一特性，成为了完整的真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