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梦境番外篇安禄山
被称作天王的主人点了点头,朝台阶下这位公子招手,而这位公子面对叱咤北疆的枭雄,却一派自若,缓缓的走了上去,不疾不徐走到了男人面前。
“安天王。”烛光照亮了胡魇的脸眉心有一抹红像是凝结的伤口露出狰狞的面目,他向主人行了礼,自从天子在天宝八年立下了《大唐博陵郡北岳恒山封安天王之铭》后,安禄山封地内的人皆称他为安天王。
“听说你可以实现别人的愿望?”安禄山怡然问道。“那你能让我长生不老吗?”
胡魇没有回答,嘴角却又一抹轻笑。
“怎么?你不能?”安禄山瞪大了双眼,面露凶光。
“不,因为安天王想要的根本就不是长生不老,在下如何实现您的愿望?”
这次是安禄山默然不语了,他拿起了夜光杯,小口的品尝着葡萄美酒,酒色如血,投出不安的氛围隐隐的露出了暴戾之气。
“那我的愿望是什么?”安禄山喝完杯中的酒,将之放在冰垫上玩味的看着胡魇。他身上有一种神秘的色彩难以捉摸。
胡魇在空中打了一个响指,烛光晃了晃,一个宫装美女随着烟云出现在大厅之中。
她梳着时新的堕马髻,明眸皓齿,美目中灿若寒星,身段柔媚灵秀,虽然安禄山身患眼疾,却也被这女人纯真夹杂着魅惑的姿容所捕获。
被封轻吟,像是鼓乐之声回荡在空旷的厅堂内,女人挥舞云袖,在松软的波斯地毯上跳起舞蹈。
她皮肤白皙,体态丰腴,跳起舞来偏偏又灵秀动人,她的舞蹈并不像一般舞娘那样透着整齐,而是如同孩子般天真烂漫,她并不刻意强调扭动的弧度以及手势的规范。只是随心所欲的摆弄着柔软的腰肢,依循着节奏舒展着修长的手臂。
这天然的毫不雕琢的舞,满溢着美人的自信,于是在安禄山模糊的视野之中,一座壮丽的宫殿随着美女的每一次举手投足栩栩展现。
他想到了第一次觐见天子时的歌声宴舞,想到了装扮成神仙的貌美宫女所跳的霓裳羽衣舞。随着音乐舞蹈,还有成群的犀牛大象入场,他们在音乐的伴奏下,有的旋转,有的跪拜,场面恢宏壮丽,令人目眩神迷。
他甚至想到了被赐浴华清池那天,自己做婴儿打扮,被十几个宫女抬到贵妃面前的时候。
贵妃身着长裙,袒露着凝脂般的香肩,毫不避讳的轻抚着他的脸颊,而那令天子都神魂颠倒的绝世容颜,近的一伸手就能触及。
华清池的水汽模糊了视线,他也将意识拉回了这个风雪之夜。
是的,他从未想过长生不老,他想要的,是整个天下!他也想要这奢华无比的舞乐宴会,要容姿万千的贵妃缠绵的躺在他的怀里。
“凋,回去罢。”就在天王的野心如野草般慢慢占据心田的时候,胡魇轻轻吩咐了一声。
那跳着霓裳羽衣曲的宫装美女跳起了最后一个腾跃,婀娜的身形尽情舒展后,像是春风般打了个旋便消失了,金碧辉煌的大厅中只留下了几缕烟气。
但是无论是被称作北疆枭雄的安禄山,还是他身边那个前辈顺从的小阉人,眼睛都瞪得大大的,脸上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
“人都是愚蠢的动物,被欲望驱使,永无尽头,吞食万物。”胡魇领到了赏赐,走出府邸,轻叹着摇头,似乎对人性异常失望。
落雪随着冷风飞舞,在暗夜中幻化出无数的魑魅魍魉,在黑夜中擦亮欲望的双眼。
“我的仆从们,计划开始了,各司其职吧。”旋即所有的黑影以极快的速度向四周奔散。似乎要将这黑夜吞没。
时值四月,阳光透过阔叶照进庭院里,蜜蜂绕花,蝴蝶翩飞,水城一片春意盎然的景色。楚天行穿着宽松的长袍,双目微阖,躺在树荫下的竹榻上。像极了一尊卧佛。
远处的凉亭里,一名歌姬着着淡雅妆容弹奏着七弦琴,清澈的乐律流水般在这庭院里流淌。她是久经风月的人,知道主人家喜静,特意选了一首古意盎然,悠远绵长的《高山流水》。
自打两年前,哥舒翰在外回来,他便依照计划带着家人从都城长安迁到了西南水城,两年的闲适生活并未给他带来多少烟火气,反而更加的寡淡少欲。
“大人,长安有书信到了。”在微风中,一个穿着黑色长衫的中年人躬身走进了庭院。这人是楚天行的幕僚荆楚飞,此时的他脸上涨着通红,额上有着黄豆大小的汗珠,十分的紧张。
楚天行懒洋洋的睁开眼,接过了他手中的火漆书信,抽出了纸张。
信件的内容很简单,只有寥寥几笔,他很快就看完了,再将书信折好置于袖中。
“大人,是否是不好的消息?”荆楚飞顿了顿“听说叛军西进,势如破竹,已然逼近潼关。”
“消息哪有好或不好,只看得到消息的人是谁罢了。”他轻笑一声,看向自己的幕僚。“没有乱世,何来英雄?”
“大人……”荆楚飞听得此言,吓得做了个揖。“事关性命,还望大人谨言慎行。”
“如果这书信所说无误,怕是要启程去长安拜谒将军了。”楚天行有躺在了榻上,懒洋洋的看着天空。“你也早些回去准备,顺便搜集些战局情报,下去吧。”
荆楚飞领了命令,出了庭院,庭院里悠扬的琴声还在继续,却无法抚平荆楚飞内心的不安。大人请命来到这地方两年,业绩斐然,却没有得到回京的机会,而且,楚天行刚刚来到水城时北方安禄山无巧不巧的反叛大唐,朝中皆知哥舒翰大将军与安禄山不和,但是自打那时,将军便整日盘桓在军营里,不免启人疑窦,楚天行也老神在在的固守西南,与世无争。
朝廷的任命约莫三日内抵达。楚天行被任命河西节度使,接替哥舒翰的原职,这突如其来的擢升其实他早有准备,与新任的官员办理交接后便与荆楚飞两人轻装上路,甚至让自己的家眷留在了西南。
有人说楚大人心系家国,即使要去的地方是烽火连天的战场,也毫不畏惧。当然也有人说,楚天行为了仕途抛妻弃子,寡情凉薄。
骏马在月光下发出嘶鸣,敞开四蹄,奔向沉沉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