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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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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休沐,谢鸣不在,老陆出门办事去了,是赵宁来接待的沈婳音。赵宁的身份,接待女客原也最合适不过。

    “阿音姑娘,您能来真是太好了!”

    赵宁简直喜不自胜,先前眉宇间的一点愁绪倏地散去。

    “您快劝劝殿下吧,他昨日天不亮就进宫,天黑才出来,一回府就独自个儿吃闷酒,一整宿干坐着,胃怎么受得了?”

    沈婳音来到楚欢房门口,门紧闭着。

    月麟问:“殿下不知我家姑娘来了?”

    不正经在外间见面已是越了规矩,二姑娘倒不会计较这个,可是怎么竟连房门也不开?

    赵宁赔笑:“月麟姐姐许久没来,竟忘了不成?姑娘在我们府里可以自在来去,几时用得着通禀了?今日我们殿下吃多了酒,我们这些人原也不敢在殿下眼前招烦,也只阿音姑娘能劝得动。”

    论年纪,自然是赵宁大些,却客气地称月麟一声姐姐。

    赵宁道:“只求阿音姑娘一件,千万劝着我们殿下吃点东西,便是心里再不痛快,熬坏了身子是自己的。”

    说完,赵宁便退下了,把这里交给沈婳音,指挥人给阿音姑娘再添一个火盆来,请月麟到后面喝热乳酪。

    沈婳音推开门,纯烈的酒香扑面而来,掺着一丝烧焦的烟味。

    地上倒着各色酒壶,白釉的,梅花的,冰裂的……楚欢只穿着单薄的中衣,墨发披散如瀑,肩头松垮披着件艾虎纹月白夹棉袍,席地而坐,往火盆里一张张撕着文书。

    沈婳音放下手炉,走到他身边敛起裙裾跪坐下来,瞧着火苗里的纸张一页页化成灰。

    “在烧什么?”她问。

    他身周酒香更烈,棱角分明的侧脸在火光跃动中仿佛刀刻的剪映。

    “哎。”沈婳音伸手轻推。

    楚欢猝然转头看向她,眼中的凌厉一闪而过,竟是才发觉身边有人。

    “阿音……”楚欢眸色茫然,抬手摸了摸她的小脸,似乎不理解她为什么会出现在眼前。

    他眸中有血丝,眼神离散,唇瓣在酒精的作用下显得格外红润,整个人仿佛罩在一片朦胧里。

    沈婳音拉下他骨节分明的手,握在掌心搓了搓,又把他披着的棉袍拢了拢,“你的手好冷,怎么吃了酒还冷呢?我叫人煮醒酒汤来好不好?省得难受。”

    这可真是从前没拿出过的温柔耐心,全然像是在哄小孩子。楚欢微怔,本能地察觉她这样子有点古怪,却又一时说不清。

    他迟钝地感受着她掌心一握即放的温度,摇了摇头,轻叹:“你许久没来过了。”

    说完,又继续焚烧那些文书。

    说话倒是接得上,不像赵宁说得那般醉得狠了的样子。沈婳音稍稍松了口气,问:“烧的都是什么?”

    “……证据。”

    半年前,楚欢将峦平刺杀案的罪证形成报告文书,呈与凉帝,凉帝震怒,当场废六皇子为庶人,终生圈禁宗正寺。

    那火盆里的这些证据又是什么?

    沈婳音想起来了。

    当初楚欢之所以将各方收集来的证据握在自己手里,就是为了提纯,只提交与峦平刺杀案直接相关的罪证,按下了与北疆箭毒相关的一切。

    沈婳音帮他把最后几页放进火盆。

    “殿下不肯让圣人知晓玉人花之毒,宁愿忍受北辰殿的龙涎香,就是为了保六皇子一命。”

    可六皇子最终还是死了。死之前还曾利用龙涎香激得玉人花毒发。

    “他是我弟弟,我看着他长大的。”

    楚欢望着迅速焚为灰烬的薄纸,嗓音嘶哑。

    教他骑射,教他对弈,看他变得心如蛇蝎枉顾血亲,看他变成一具冰冷僵硬的尸首。

    沈婳音不知该如何安慰他,沉吟半晌,只道:“说到底,他自尽乃是咎由自取,殿下待他已是以德报怨,仁至义尽,又何为自苦?你从前不是还教导我……”

    “自尽?”楚欢蹙眉,“谁告诉你老六是自尽的?”

    不是自尽?

    烛火映着楚欢眼瞳中的深渊,沈婳音不由脊背生寒。

    “那他……是怎么死的?”

    “一条白绫。”

    沈婳音瞠目,死死捂住嘴。

    宗正寺犯人手里怎会平白出现白绫!

    六皇子,被凉帝,被他的亲爹,赐死了!

    “为什么?”沈婳音感到自己的指尖也变得冰冷,只恨方才把手炉远远地放在了门边。

    楚欢轻嗤,“圣人站在那通天的高位上,什么查不出来?是我天真,以为凭一己之力就能捂得住。

    玉人花和龙涎香都是六皇子动的手脚,六皇子一夕倒台,那些攀附他的幕僚作鸟兽散,被抓住一个就能顺着撸下来一串,一环一环,最后全都瞒不住。

    难怪沈延今年没有离京,想来换防是假,协查此事是真。

    勾结突厥泄露军情,滥用邪毒残害手足,还暗中挑拨离间,蓄意栽赃皇三子沛王……凡此种种,足够六皇子从世间彻底消失,倘若世有轮回,还要打入十八层地狱不得超生。

    “我楚家得了天下,却连人伦纲常都守不住了。”

    子不子,父不父。

    “可笑,可笑啊。”

    楚欢摸到手边一只弦纹酒壶,晃了晃,还有酒,仰头往嘴里倒。清冽的酒水顺着下颌滴下,沾湿了衣襟。

    “楚怀清,你和史书上的皇子不一样,不够冷血,不够现实。”

    沈婳音把他手中的酒壶抢过来,仰头往自己口中倒去。酒水划出一道弧线落入她口中,她抬袖抹抹嘴角,嫣然一笑。

    “你这样的,心肠软,重感情,放在史书上都是不得好死的下场。”

    “咒我。”楚欢与她相视一笑。

    这半年都没能见她几面,她眉眼间的稚气褪去,显出女儿的柔美,举手投足更符合标准的世家千金,就连潇洒不羁的执壶而饮也端持尔雅。

    若说从前的沈婳音如天高地阔里生长的清荷,那如今又被侯府温养出几分国色天香的明艳。

    这种感受在互穿时察觉不出,只有真正的沈婳音才能诠释。

    楚欢的重心缓缓移向她,抬手捏住她小巧的下巴,朦胧的目光落在她淡粉的唇瓣。

    沈婳音往后躲,却被坐压的裙子绊住,只上身后仰。但他的手绕到背后托住了她。隔着厚厚的棉袄,也能感受到那手的平稳有力。

    “我们阿音说得对。”他道。

    酒香随着唇齿间呼出的热气拂动她近在咫尺的长睫。

    “本王不是一个合格的皇子,总是幻想着还能回到幼时的云州。可是,回不去了。”

    就在他的唇瓣即将碰到她的时候,沈婳音抬手,让他只吻到了她的指尖。

    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沈婳音告诉自己。

    他吐字清晰,逻辑顺畅,这一点很有迷惑性,但他的眸色在清醒时不是这样的,没有这样的温度,没有这样的柔软。

    他的确醉了。

    “你干嘛?”

    沈婳音绽出一个不失礼貌的笑,提醒着他的失态。

    “殿下,天快黑了,你一日夜都没吃东西,这可不行。你好歹吃点,我去叫他们传饭,明日还来陪你说话,可好?”

    明日还来,意思就是现在要走了。

    背后的手用力一揽,几乎把她揽进怀里。

    酒气从他的体温发散出来,隔着一层单薄的中衣,她能感觉到他的热。

    “你还去哪儿?”他笑中带着威胁。

    沈婳音看不懂这威胁,但不妨碍她用眼神威胁回去。

    “回家啊。难不成,殿下要留我一个闺女家在府里过夜?”

    从前倒不是没在昭王府住过,但那时她是以医女阿音的身份留下照看病人。现在,她是完整的沈家嫡女,没有任何留宿昭王府的理由。

    楚欢茫然,飘忽的眼神无法精准聚焦。

    “圣人……不是已经赐婚了吗?”

    那现在,是还没过完礼吗?脑子里一片混沌。

    沈婳音面色微变,小脸上飞快转过几个神情,最后恼了,一拳锤在他肩膀上,“你做梦呢吧!”

    赐你奶奶的婚!瞎说什么梦话!

    楚欢怔忪,一脸无辜,不知自己哪里说得不对。

    沈婳音气死了,小脸绷得紧紧的,竖起食指使劲戳他肩膀,“我叫你再喝再喝再喝!你我哪辈子谈婚论嫁过!”

    “咝……”楚欢被戳痛,攥住她毫不留情的小手,很专注地回想了一会儿,失落,“噢,是做梦。”

    沈婳音:“……”

    明明刚才还知道她“许久没来过了”,醉鬼的思维跳跃太快。

    楚欢却攥着那只小手没放,拉着,往自己衣领里送。

    沈婳音:!

    楚欢道:“骨头才刚长好,被你戳坏了,给本王揉揉。”

    沈婳音:“…………”

    “您这是准备出卖色相了吗?”她奋力挣脱不开,无语咬牙,额上青筋一突一突,“本姑娘可没带钱。”

    “不要钱。”楚欢认真道。

    让你白嫖。

    他抓着她的小手,真的送进自己松垮的衣领里,眼底是落寞的漆黑,一片血色灰败。

    她的小手很凉,他的皮肤滚烫。

    他知道她终究会离京而去,而他,似乎只能困在这天家富贵里,绑缚着楚家血脉,看昔日亲情落尽、父子君臣、兄弟阋墙,最终眼睁睁看着天光下唤醒他的小女郎也飘然远去。

    啊,想起来了,他想起来方才她的温柔耐心到底哪里不对。

    是因为她快要离京南下了,所以才施舍给他一点温度。

    是吗?

    他用力按着她的手不许她挣脱,从宽阔的肩膀缓缓往下滑。她的手像毒药,所过之处,麻痒难耐。

    楚欢半眯着眼,羽睫轻颤,想看清小女郎此刻的神情,却只看到模糊的重影,视线怎么都无法对焦,像在梦里。

    他只感到她的手始终在用力往回缩,想躲,却挣不开他的力道。

    她的小手又细又软,冰凉的,贴在他滚烫的胸口。

    她的手,像淬过毒,在他的皮肤上留下灼烧的火。

    阿音……

    他禁不住闷哼一声,刹那间有种窒息感,呼吸已经乱了方寸,不可自抑地喘/息起来,热血往下涌。

    这样不行……

    这样不行。

    不行!

    在脑袋发空之前,他用了极大的意志力松开了她,双手用力掐住她的肩,额头抵住她的额头,紧闭上眼,努力平复着自己急促的呼吸。

    被撩拨的竟是他自己。

    他想了她太久,今日吃了些酒,竟控制不住地放肆,好在撑住了最后一丝清明。

    然后,他突然僵住,霍地睁开眼。

    楚欢猛然想起,她方才明明可以点他穴的。他只抓着她一只手,她明明可以用另一只手点他的,可是她没有。

    原来她在等,等着看他最后会怎样选择。

    他选择咬牙克制,而不是伤害她。

    他当然会这样选,毫无疑问。

    “阿音……”楚欢与她额头紧贴,低声喘/息道,“我去镇北侯府提亲纳采,好不好?我这府里空荡荡的,只等你来做昭王妃。”

    只等你阿音,我的王妃。

    许久,沈婳音清冷的声音才响起:“王爷请圣人降旨赐婚,何须问过我,难道沈家还能抗旨不成?”

    楚欢知她恼了,缓缓松开她的肩。月白夹棉袍早已滑落一边,墨发铺垂,遮住了他半边侧脸。

    良久,终于平复了呼吸,他道:“是,婚姻自古都是父母之命,各人做不得主。但你于我不同,我必得征求你的同意,不会勉强。”

    “那就不要再说了,我不想做深宅里的女人。”

    沈婳音直截了当。

    更不想,日后可能还要做深宫里的女人。那种地方,会把人消磨干净的。

    她自己便能养活自己一世,不必非有男人和儿子。

    世道如此,幸而她有一技之长,能跳出这世道。她不想为了谁钻回世道中去。

    楚欢的目光落在地上,天已暗了,地上映出窗外檐下灯笼的暖光。

    他哑声道:“你的心,怎么这么冷,这么硬?”

    “身份决定心性,我骨子里便不是内宅养大的贵女,我是江湖野生的阿音。你看从前的沈婳珠,哭哭啼啼、娇柔病弱,等她变回了周大丫,不干活就没有饭吃,哭泣只会招来嘲笑,病弱只会被人欺负,于是她不得不坚强起来。而且日日干活以后,她的身体反而一天天好了起来,更加看不见沈婳珠的影子。”

    “那是她做假千金的时候上天看不惯,要她病痛缠身,不得自在。”

    楚欢吐槽完,叹道:“你啊,总能奈何得了我。”

    他终是被沈婳音劝着喝了碗翠梨醒酒露,又一起吃了点清粥小菜。

    冬日里天黑得早,这会子已月上枝头。楚欢披上那件艾虎纹月白夹棉袍,起身送沈婳音到外间。

    月麟捧来沈婳音的斗篷给她系,楚欢细瞧了瞧,诧异问:“这是毡毛的吗?”

    月麟说是。

    “怎么不用皮毛?”

    沈婳音道:“沈婳珠惧怕动物皮毛,于是府中向来只用密织的毡毛裁斗篷,今年从库里拿出来的也都是毡毛。”

    楚欢便叫人把东西取来。

    不多时,两个下人捧着一叠雪白绒毛的料子过来。

    楚欢抖开,原来是件斗篷,连同兜帽都是雪白一片,一丝杂色也无。

    “狐狸皮总比毡毛暖和得多。”

    沈婳音惊讶:“狐狸皮?”

    平日多见狐狸皮的围脖围肩,这么大一件斗篷却要用多少张纯白的好皮子才能做得?

    楚欢亲自给沈婳音系上系带,沈婳音惊奇地抚着软软的雪毛,发现下摆长度居然正合适。

    “给我做的?”

    下人已把立镜搬来,沈婳音瞧着镜中的自己,里面绛红的长袄,外面纯白的斗篷,玉雪晶莹。

    狐狸毛不及毡毛的秀气,胜在富丽可爱,且又保暖,只披了这一小会儿,在屋里已觉得热了。

    把斗篷围拢起来,就成了毛茸茸的雪白一团。

    好喜欢!

    沈婳音扬起小脸看他,“无功不受禄,你给我裁了这么好看的斗篷,想干嘛?”

    “想看你穿。”楚欢眼底终于有了点轻松的笑意,“那日在库里看到这些皮子,想着穿在你身上定然好看,便叫人都找了出来,照着你的身量裁了,果然不错。就当是……你好心来陪我说话的谢礼,不好叫你空手回去。”

    斗篷太好看,比之厚重的毡毛斗篷轻轻软软,沈婳音还真有点拒绝不了。

    楚欢瞧着她那爱不释手的模样,眉宇间的阴霾几乎散尽。

    “再过两日五弟便能回京,到时再请我们阿音姑娘过府一聚。”

    这一趟瑞王亲自远赴北疆,路途遥远,又不知那位高人朋友所说的狼毒针榆草具体哪里才有,得边问边找,还得防着被京中人察觉,万一再被第二个“六皇子”拦截,互穿之事就再难瞒得住了。

    沈婳音喜道:“辛苦他忙了这几个月,终于找到了吗?”

    “有了六弟的前车之鉴,他在信中不敢明言什么,但以他的性子,若不是找到了狼毒针榆,是不会回京的。其实他也乐得在北疆逛下去,圣人本已给他在礼部安排了位置,他不想赴任,正好找个由头往北走,对他来说是躲过一‘劫’。”

    沈婳音玩笑道:“那也是结结实实跑了几个月的腿呢。这回的情,可不是当初的愈痕膏能还上的了,回头又追着我讨些美容养颜的方子,我却上哪里给他找去。”

    知道她是玩笑,楚欢却认真道:“这情当然算我的,我会替他完成一个心愿,包他乐得飞起来。”

    沈婳音顺着笑道:“是,我们昭王殿下无所不能。”

    楚欢不由暗暗哂然,到底只是十六七的小女郎,一件喜欢的漂亮斗篷就这样开心,竟也肯说句动听的话了,那以后他要再接再厉!

    沈婳音临走前又问:“瑞王都快回来了,你还不肯告诉我那解除之法是什么吗?好小气,还要卖关子到何时啊?”

    每一次问,他总不肯说。

    果然,楚欢闻言,脸上的笑意迅速淡去。

    “到了该告诉你的时候,自会告诉你的。”他黯然。

    沈婳音也板起小脸,“下次必须告诉我哦!不然干脆别下请帖。”

    楚欢却道:“我……争取。”

    沈婳音困惑。

    一直到马车驶到镇北侯府,沈婳音也没想明白楚欢什么意思。

    他不是早就知道解除之法吗?那自然是想说就说,想什么时候说就什么时候说,什么叫……他争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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