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今日乐，不可忘
洗手间里，水龙头“哗哗”地放着水。墨月用手捧起一汪水，扑到脸上胡乱抹着，机械地重复动作。
她希望用冷水让自己的脑袋清醒一些，不然她怕自己会失态，被灸舞看出端倪。
酸涩在胸腔里膨胀。甘棠可爱又温柔，不像自己，只会用硬邦邦的语气说些干巴巴的话。以前跟灸舞称兄道弟，后来时刻提醒自己守着规矩，无论什么时候都看起来很没希望的样子。而且，别人至少还能大胆地追求他，自己却连说出口都不行！
墨月捂住脸。天哪，喜欢他的人会有很多，如果有一天真的要迎来盟主夫人，她不确定自己还能忍得住！
最后对着镜子照了照，扯了扯衣角，确认自己的仪容收拾完毕后，墨月恢复了从容的表情，走出洗手间。刚走到拐角，她的从容就僵在脸上，看看四周无人，她压低声音：“盟主，你怎么在这里？”想到刚才的事，她补上一句，“怎么不去唱歌，他们都在等着你。”
灸舞今天没穿他万年不变的墨绿色外套，而是换了一身休闲的白衣黑裤，很有十七岁少年的青春感。他斜斜地靠在走廊的墙边，双手插兜，脸上是“我就知道”的笑意：“我等你。”
“为什么等我？”
“我的西城卫不在，那么那里的其他人对我来说，也没什么重要的。”
墨月嗫嚅道：“你……”
灸舞向墨月走来，半开玩笑道：“不知道我是否有这个殊荣，可以邀请墨尔哲勒·月小姐陪我出去走走？”
她终于开心起来，给班长发去短信打了声招呼，把手机放回口袋里：“却之不恭。”
ktv的附近，正好有一个游乐场，他们目标明确地向着那里进发。
“月，跟你提个要求行吗？”
“盟主请讲。”
“我的要求就是，在麻瓜的场合，叫我灸舞。”
“……”墨月沉默了。
“快点啦，先叫一声习惯一下。不然等会你要是想找我，又不可以喊盟主，又不说名字，是想直接用‘喂’代替吗？”灸舞催促道。
对哦，“喂”听起来似乎更加冒犯了。墨月放弃了抵抗，音节在舌尖转了好几圈，终于肯吐出来：“灸舞。”
好奇妙。她称呼过他沈舞和盟主，虽然自己在独自一人的时候，也偷偷念过灸舞的名字，但是直接在他面前说出来还是第一次。不过，这感觉还不赖。
“这才对嘛。”灸舞得意地笑了，还是自己的名字听起来顺耳，让他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她是在对他说话。
他们走进游乐场，各式游乐设施的彩灯缀着夜色，路旁的餐饮服务和商店都是童话故事里蘑菇屋的样子，叫人童心大发。灸舞四处张望着，以前老盟主和神行者都没有带他来过游乐园，他看什么都觉得跃跃欲试。
几个孩子打打闹闹地从他身边跑过，其中一个小男孩在经过他时绊了一下，眼看着就要跌倒在地，他忙伸手扶了一把。小男孩回过头，塞了一根刚刚在商店里买的波板糖到他手里：“谢谢大哥哥，这个给你。”随后便跟上同伴的脚步，向远处跑去。
灸舞欢天喜地道：“真是意外收获。”他将糖揣进口袋，问墨月：“你想去玩什么？”
于是，从激流勇进到海盗船，从旋转木马到大头贴，他们一个都没落下。两个原本就颇有玩心，只是平时不得不收敛克制的家伙一拍即合，在镜头里做着鬼脸，给对方戴卡通头套，眉梢眼角都落了笑意。
最后，他们站在了全游乐场最大型的过山车之前。灸舞在确认墨月可以接受这个程度之后，摩拳擦掌地就要朝着过山车飞奔而去。
“灸舞，你的身体坐过山车没问题吗？”墨月拉住他，明明更需要考虑的人是他吧？
“放心啦，极阴之日过后，我的异能恢复了很多，现在真的一点也不虚弱！”灸舞坚持要去体验一把麻瓜的过山车，听到他这么说，墨月也就不再阻拦。反正，她以前就还挺喜欢这种心脏失重的刺激感的。
“啊——”过山车攀上最高点，一秒后，他们两个的尖叫声响彻长空。如果有熟悉他俩声音的异能行者在附近的话，怕不是要立马进入战时警戒状态。过山车呈接近九十度角往下俯冲的时候，灸舞死死地闭着眼，不敢看地面，使出毕生之力抓着面前的杆子。不自觉地，两个人的身体紧紧地靠在了一起，借着对方的支撑，为自己壮胆。
回到地面上的时候，灸舞爱上了坐过山车的感觉，能让他尽情地用大喊发泄自己的压力。他好像劫后余生过一次，现在，他觉得自己一身轻松，除了稍微有点头晕之外。
灸舞的身体晃了晃，墨月吓了一大跳，连忙扶住他：“灸舞，你头晕吗？！”她实在是怕了灸舞的晕倒。
灸舞摆摆手，笑着安慰她：“我没事，别紧张。我很确定只是刚刚坐过山车的一点遗留反应，不是之前的身体原因。”
墨月拍拍胸口，拉着灸舞到长椅上坐下。他们一人举着一只冰激凌，双双幸福地眯起眼，好像在比赛谁吃得快一样。墨月想到今天的事被发现的后果，支支吾吾地道：“那个，灸舞啊，我带你来玩过山车的事情，你可不可以不要告诉别人啊？尤其是修哥哥和令团长！”
修和令连看到灸舞吃多了零食，都忍不住要说他几句，有时还会上手来管。若是被他们知道，自己带盟主玩过山车这样的危险项目……她仿佛看见那两个家伙板着脸训她，还要给她加练的样子。如果两个人一起来，那简直是人间炼狱！
“放心，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灸舞了然地冲她挤挤眼，“要真被他们发现了，大不了我罩你嘛。我可不是不讲义气的人！”
墨月和他击了个掌，靠在长椅上，感慨道：“短短一段时间，经历了这么多事。每天提心吊胆的，好久没有这么放松心情了。”
极阴之日本就是百年难得一遇，再加上时空之门的关闭，铁时空这次也算是渡过了大浩劫。身边这个人，背负着白道众人的希冀，又有无数双潜伏在黑夜的眼睛，虎视眈眈地等着他倒下。他无暇顾及自身，她的心也随着他的状况起落，好不折磨，却心甘情愿。
“是啊，今天晚上，好像回到了我们以前在学校里开心的时候。”灸舞把双手枕在脑后，星河璀璨入怀，明天应该是个好天气。
墨月学着他的样子，向后一仰：“现在也可以很开心啊。”
“那就请你不要老是学修和令的那一套古板做派，还真是上行下效。怎么不来学学我的幽默？”灸舞闲闲道。
我是怕我控制不住自己啊。她在心里默默地说。
“你知道吗，有时候游乐场会放烟火。”墨月忽然想起，自己小时候，父母是一起带她来游乐场看过烟火的。那时三人之间的欢笑早已记不真切，只有夜空中流光溢彩的盛放仍然鲜明，“但是只有特殊的节假日才有，今天是看不到了。”
“那好可惜啊。”灸舞转头看墨月，她正对着虚空出神，像是陷入某种久远的回忆。他踌躇半晌，又为自己鼓了把劲，故作随意道：“如果以后有机会，你愿意和我一起看吗？”
“烟火吗？当然好啊！”墨月回过神来，对他绽开笑容。
飞机掠过，留下长长的尾迹云，变成小点消失在远处。不远处有摊贩的吆喝叫卖声，街旁高楼林立，万家灯火星星点点，连成地上的银河。
灸舞便笑笑不说话。拙劣的双关语，足以让他偷来这一点甜，当作她已然应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