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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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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面有一丝亮光,伸手去触摸,肺就像在燃烧,大口呼吸……模模糊糊,看不清,有影子—是人。

    被人背起,放到了车上。

    太好了,总算上了急救车,小命有救了。

    泡个温泉,都能脚抽筋溺水。运气真够背的!

    车颠簸得厉害,震得魏芸尾骨生疼。120的车况太差了,患者只怕没送到医院,就要被颠得散了架。

    “芸儿,芸儿,醒醒,”。

    芸儿?谁叫的这么恶心。

    魏芸想自己活了三十多年了,从小爸妈都没叫的这么矫情,好端端的名字后面加个儿字。

    恶心人吗,哪个家伙?

    硬撑着睁开眼睛,眼前一张长须束发的脸。

    长须?束发?汉服?

    向周围一瞥,木头!木头!

    没有灯光,没有塑料,没有金属光泽,没有……瞳孔放大到最大限度,映入眼帘的东西,没有一丝工业文明的气息。

    瞳孔再放大到濒死的状态,大脑在蹦出“穿越”,瞬间死机。

    魏芸两眼一翻,晕死过去,周围顿时喊声一片。

    其实没晕,魏芸只是吓傻了。除了装晕,不知道该怎么办?连本主一点信息都没继承。

    老天爷玩笑开大了!

    自己既没有得绝症,也没有被车祸、触电、坠崖……

    只是受不了护士工作老加班。跳槽后,偶尔怨天尤人一番。

    这样都能穿越?穿越的门槛已经这么低了吗!

    人中被掐得生疼,微微睁开眼,一根明晃晃的银针就扎进了虎口。

    酸!酸!疼!疼!所有的末端神经都在微微地抽搐。

    受不住了,投降了。

    魏芸睁眼,甩手,出声“喔——”。明示所有人,醒了,不晕了,别再折腾。

    聚焦眼神,身处一处古色古香的床上,目光所及之处——雕花的床、绣花的帷幕、挽着双髻的丫鬟……

    “芸儿,芸儿,怎么样,说话啊……”中年男子焦急地喊。

    说什么,要喊“爹”吗?自己是谁?这是哪儿?

    魏芸不用装,就一脸白痴样——茫然、无助、目光涣散、神游太虚。

    “老爷别急,小姐已经醒了。”

    天籁之音从旁边响起,一个圆脸女孩端着茶水过来。

    老爷?——小姐?难道中年男子是爹!

    “芸儿啊,千万不要有事啊,不然,怎么对得起你的娘,我那苦命的女儿啊!”

    中年人一边拉着魏芸的手,一边悲悲切切地说。

    芸儿的娘是他的女儿。天哪!不是爹,是外祖父!

    魏芸到嘴边的“爹”字硬生生咽下去,“咳,咳,咳”呛到了。

    一杯水适时递到嘴边。

    好险!装聋做哑吧!

    “老爷,小姐虽然醒了,看起来神志还有些迷糊,想是落水之时惊吓到了。不如服几帖安神的药。”

    真是雪中送炭,救人于水火!

    这个芸儿的外祖父,仔仔细细地看了几眼,魏芸坚持两眼放空白痴状。

    “桂儿,仔细服侍小姐,有什么事,要马上来报,林家的帮着照看一下。芸儿,好好休息。”

    呼啦啦,一屋子的人都退去,林妈妈拉着圆脸女孩叮嘱了一番,才离开屋。

    魏芸仔细听屋外没有声响,看着站在床边一脸关切之色的小丫头。定定神,心中盘算一下,虚弱地开口:“桂儿——”

    凭着三分虚弱,三分弱智的外表,外加上十分的心机。魏芸连蒙带骗,从桂儿的小嘴巴里掏出了本主的基本情况。

    魏芸儿,六岁时母亲重病而亡,父亲离家而去,不知所踪,无兄弟姐妹。外祖父魏清源视若珍宝。

    这日魏芸儿跟着魏清源要去收药材,不小心跌入山边溪流。被救上来时,魏芸儿的芯儿,已经换了新世纪接班人的魏芸。

    温泉泡澡就穿越时空,魏芸真是欲哭无泪。累,真累,先躺平,再接受暴风骤雨的洗礼吧!这会儿真的晕晕乎乎睡着了。

    吃粥,喝药,洗漱,睡觉。吃粥,喝药,洗漱,睡觉……在这样的轮回中过了十来日。

    为了生活,不能闲着。魏芸装着柔弱打听情报。面对祖父魏清源一日三探视,更是表现得唱念俱佳。

    随着魏清源的描述,适时表达或悲或喜或怜或怒,达到共情效果,筑牢情感基础,毕竟是借壳上市。

    还要撒娇卖萌获取资料,颇有卧底的资质。以前怎么没发现自己有这方面的特长!

    终于魏芸,不!现在是魏芸儿,养好身体,可以下床,出屋透气了。

    听闻窗前传来鸟鸣之声,看外面天清气朗。喝完药,洗漱毕,再也躺不住。

    “桂儿,出去走走吧,透透气”。

    桂儿服侍穿好中衣小褂。外罩一袭青色的衣裳,下着一条青色石榴裙。

    魏芸儿摸摸自己的手臂,瘦,真瘦,一字肩,蝴蝶骨,妥妥都有。没有任何凹凸的女性线条。

    非常贴切的“白、幼、瘦”,就不知道美不美。

    坐下举起菱花铜镜,在没有脂肪加持,催发雌性荷尔蒙的情况下,青春痘,痤疮都是浮云。

    这是多么令现代少男少女们羡慕嫉妒恨。

    光滑无暇的肌肤,是现代魏芸抹兰蔻小黑瓶,涂雅诗兰黛沁水粉底液,也不可能拥有的完美肌肤。

    轻轻抚摸一把,手感真好,忍不住掐了一下,确定是属于自己的脸。

    尖尖的下巴,大大的眼睛,黑黑的长发,我见犹怜。非常符合营养缺失,日照不足,瘦弱小家碧玉一枚。

    魏芸儿站起来,一步一步走到门前,深深吸了口气,紧了紧衣裳,吸气,呼气,挺胸。

    新世界,我来了!

    迈出门槛。眼前是一条游廊和一个小院子。

    院子右边是仆役房,现在都堆放杂物。桂儿住在魏芸儿房间的小隔间里。院中摆着不少竹篾,上面晾晒着药草,药香盖过花香。

    通过游廊往前是一方三合小院。小院北边的正房是外祖父魏清源的居室,老仆钟叔就住在隔间。旁边的西厢房是他的书房。东厢房是待客的厅堂。

    整个家布局明了,人口简单,家境小康。不用宫斗宅斗有吃有喝的好地方。

    穿越的运气不错,魏芸儿不由欣慰地点点头。

    嘎吱——大门拉开,由外步入一人。正是外祖父魏清源。

    “外面风大,芸儿身子还弱,吹不得风,出来干嘛!”

    “祖父”魏芸儿低头作揖行个礼,“芸儿看这日头好,想出来晒晒太阳,在屋里都躺乏了。”

    祖孙俩进了书房。这是一间方正的屋子,采光极好。

    两人在椅子上坐下,桂儿跑出去,一会儿奉上两杯茶。

    魏清源仔细打量了一下,笑着点点头。

    “看着气色是好多了。还是要小心,毕竟落过水,身子骨弱,要养好,小小年纪别落下病根。”

    “祖父说的是,可老躺着也不行,越躺越乏,芸儿就想着出来走动走动,身子骨会康健一点。”

    魏清源指了指房中的书:“偶尔到院子中走走无妨,风大的话就到这屋里,看看书。能晒到太阳,又吹不到风。”

    魏芸儿识字?太糟了!

    这世界话虽听的懂,可是字不知道认不认的?怎么蒙混过去?

    结结巴巴开口道:“祖父,芸儿身体是好些了,只是头还有些晕,这看书只怕要过一段时间。”

    魏清源捻须笑道:“不急,以前你也是最不耐烦看书识字的,天天想着往外跑啊!”

    魏芸儿才暗自松了口气,当下心念急转,软语柔声:“祖父,芸儿就是太过调皮,才会落水受难的。当然要改改啦!”

    说完,低头做害羞状。

    魏清源笑道:“改一改好啊,芸儿连说话都稳重不少,有女孩子家的样啦。哈哈!”

    趁老人家心情好,就要多套套近乎,了解世情。魏芸儿打起十万分的精神,开始聊起了天。

    “祖父,这两天去哪了?”

    “祖父不在药铺,药铺没事吗”

    ……

    拿出与辅导班家长周旋的技巧,与老爷子边哄边说。一直到杯干茶尽,才告辞回屋休息。

    魏芸儿躺在床上,看着绣花的帐子,回想起这一切。小门小户、家境富裕、祖孙和谐。

    对比前世,无薪资之压力,无案牍之劳形,无买房之愤恨,无恨嫁之催婚,这样的日子未免太美好了。

    难道是老天爷看自己社畜之可伶,特地怜悯穿越享福。

    自此,日子云淡风轻,风和日丽。充足的睡眠,家人的关怀,丫鬟的精心伺候。让魏芸儿养得唇红齿白,人比花娇。

    直到一日,魏芸儿打发了桂儿,悄悄摸进了书房,从书架上抽出一部书,翻开一看。

    第一个字不认识,第二、第三……气血上涌。

    十个字倒有七八个不认识,繁体变异字是猜都猜不出。

    怎么办,前面就没怎么装失忆,现在总不能说脑子坏了。字都不认识吧?

    把桂儿叫过来,拐弯抹角的打听了一番。

    还好,前世的魏芸儿也是个学渣。

    几十年前,魏清源孤身一人来此地谋生。因能识字断文,兼懂得一些医理药性,被当地的大夫曹清收作门徒,还将独女淑玉下嫁于他,也算半个儿子。并资助夫妻开了一家药铺“回春堂”。

    魏清源就是凭有文化,有才干攒下这份家业。所以教育意识还是有的,早早送魏芸儿去私塾学习功课。

    只是魏芸儿幼时失母,父亦不在。隔代亲,特别亲。魏清源对孙女分外宠爱,奉行快乐教育。

    所以魏芸儿读书不成,刺绣不精。唯独对祖父撒娇卖萌,嘴甜心热。哄得魏清源对她的学业无可奈何,才变成半吊子。

    魏芸儿的半吊子学业水平,是福不是祸。

    虽然混吃等死。谁知道,哪天会发生变故。在识字率如此低的世界,能读会写就是求生的技能。

    人要居安思危。下定决心,要做有意义的事,我要学习!!!

    魏芸儿正儿八经的向魏清源提出,要重修学业。

    看魏清源一时不解,魏芸儿恭恭敬敬将打好的腹稿,娓娓道来。

    “芸儿少时不懂事,只觉得读书苦。这次落水后,细细想来,祖父要芸儿读书,是为芸儿好。女子能读书识字,能写会算,将来嫁人,主持中馈,亦能成为夫家助力。芸儿现在明白了,必会好好用功读书。”

    魏清源听了,沉吟良久:芸儿真的长大了。祸兮福所倚,看来这次落水,是福是祸还不一定。

    “好,明天祖父就去寻好的老师,芸儿,这一次可要好好学”

    “谨遵祖父教诲。”

    魏芸儿梦中还在庆幸求学顺利,万万没想到,给自己挖了这么大一个坑。

    魏清源办事果断,很快寻了个学馆,有收女学生,上的是短学。

    天蒙蒙亮,魏芸儿就被桂儿唤起床,带好笔墨纸砚和书,老钟驾车送到学馆。

    到了学堂,绕过前厅,就传来朗朗书声。

    一进去,书声一顿,所有的孩子抬头看着魏芸儿,眼中透着惊奇,好笑。

    四五排书桌,坐了十几个童子,都六七八九岁,有男有女,分两边坐。魏芸儿是最大的,活脱脱的留级生。

    魏芸儿站在那儿,低头,脸发烧,包袱上的结都快扯掉了。不知该怎么办?

    “是魏家的吧,坐那边。”

    一老先生指了指边上最后一排桌子。

    魏芸儿行了行礼,如蒙大赦般地快步走过去,坐下。

    接下来的时间,照着别人的样子,拿出书。偷偷瞄一眼,看别人读一段,找到,跟着读。读到嗓子冒烟。

    想不到还有当堂考核。

    老先生叫一个童子上去读给他听,还要回答问题,读错,讲不明白。长长的戒尺就有发挥的余地。

    谢天谢地今天没有叫到。虽然魏芸儿只有十三岁,但是三十几岁的灵魂要当面挨戒尺,还是很难受的。

    魏芸儿好不容易挨到下学,坐老钟的车回到家,一阵风似的地进了门,拿起茶盅连灌五盅。

    弱柳扶风般的小姐如此豪放的饮茶,桂儿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想起学堂里孩童不屑的眼光,魏芸儿手一握拳。要奋发图强,拿出高考时的架势,啃下儿童启蒙。

    坐下,拿出书读,遇到不会的就用笔做上记号。一直读到下午酉时。

    桂儿不停在一旁续茶,添点心,真是红袖添香。可惜没有心情享受。

    “芸儿,苦读不辍,好!”魏清源跨进门就夸。

    “祖父”魏芸儿连忙笑着起身行礼,“芸儿有好些字不认得,还要祖父教教,不然,明天可要挨先生板子呢?”

    一老一小,一教一学,直学到乌金西落,玉兔东升,魏清源才乐呵呵的回屋休息。

    虽然没有头悬梁锥刺股,魏芸儿真是废寝忘食苦读。魏清源还抽空指导一二。

    魏芸浸润现代教育多年,学习力培养还是很到位的。再加上认真的求学态度。

    魏芸儿很顺利的通过了,老先生考核,会读,会说。先生很满意。底下孩童羡慕的眼神,让人志得意满。

    就这样,魏芸儿开启了在一群孩童中的学霸生涯。

    开始写字,更有优势。

    魏芸儿年纪最大,手腕力量最稳。勤加练习后,那字,在读书人眼中只能算堪堪入目,在一群孩子中,还是鹤立鸡群。

    魏清源还秉承家学渊源,教了一些医理药性。魏芸儿的曾祖就是大夫。回春堂也是当地有名的药铺。

    谁曾想,两门学科还没完成,第三门学习就找上门来。

    隆冬已至。学馆已经放假,短学结束。

    魏芸儿正在家预习老师布置的新书,为开年新学做准备。林妈妈一掀帘子进来了。

    林妈妈一边喝茶,一边聊天。说着说着,突然话锋一转:“姑娘,听老爷说在学馆书读得很好。”

    “妈妈夸奖了,学着认几个字,将来能看个信,算个账。”低头柔声谦虚道。

    “应该的,姑娘将来嫁到大户人家,哪能不识字啊,老夫人,夫人都是能识文断字的。”

    林妈妈笑着拉起魏芸儿的手,细细看了一会儿“姑娘,字要识,女孩家最重要的绣活不能丢啊,嫁妆都得自己绣,一手好绣活,在婆家可长脸啦!”

    什么意思?绣花?

    上辈子针线都没拿过几回。连纽扣还没缝过呢!

    魏芸儿心慌慌,连忙推辞“妈妈,芸儿绣不好。”

    “以前姑娘心不静,绣不好。这半年多,姑娘读书,也不往外跑。这会儿肯定能学好。我去找老爷说,找人再教教,保准这回能学好。”

    不待应承,林妈妈就喜滋滋的转身就出了门。

    只留下还在余震状态中的魏芸儿。

    读书,还有前世的经验可依仗。绣花,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怎么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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