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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JingAnzh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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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惟炫走近景安之,看到他身边堆成小山的烟头。

    “安之。”

    景安之抬头,眼里血丝密布,止不住的忧色。

    “姜喑呢?”

    “在查,我们找到了姜喑被围附近的监控录像,看到是一群女的围了她一个,但那群人都是生面孔,身边没一个认识的。”

    景安之拳握得更近,如果全是生面孔,就代表不是本地人,那这次围堵姜喑的事件,恐怕就是有人暗中策划的。

    路惟炫当然也想到了这点,一个劲急得跺脚,也没有办法。

    “炫儿。”

    景安之没想到自己声音已经这样干哑了。

    “你脑子转的快,帮我想想,是谁?”

    路惟炫闭上眼,脑子里把关于姜喑的点点滴滴串成一条线。

    “姜喑回县城,无非是为了处理掉家里那幢寸土寸金的豪华别墅,觊觎姜喑家别墅的有你妈,也有别人,无一不是资本强横之辈,谁知道他们的关系网能铺到哪里?想绑架姜喑,他们有的是办法。”

    景安之眼底一片深邃,他斟酌了一会才问:“是吕黛?”

    他也清楚,自己的母亲,对姜喑家别墅的势在必得!

    路惟炫却摇头:“你妈?我觉得不像。你妈虽然行事不择手段,但她毕竟是做教育的,有自己的底线,而且姜喑回来快一个月了,你妈也没必要非这时候动她。再者,安之,以你妈的手腕,她想绑架姜喑,岂能不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路惟炫分析的有道理,可景安之愈发暴躁起来。

    “那是谁!”

    “过来截姜喑的都是半大不小的社会小年轻,这种人和我们一路货色,能混的圈子很窄,最有可能的就是学生!”

    “如果是学生,就得知道姜喑在学校有没有得罪人了?”

    “但就算得罪了,在学校里敢冒着我们的去绑架姜喑的,也不多啊……”

    景安之猛抬头。

    他和景安之同时脱口而出一个人名。

    “赵子潮!”

    姜喑回县城后的生活轨迹很简单,她没空去和社会上的人们闲混,那她能接触到的同龄人就只在新高内。

    众所周知,新高内唯一能和景安之叫板的,只有留了一年级的赵子潮。

    两方人在高中历来冲突不断,早先姜喑第一次见到景安之时他身上的血就是被赵子潮派人打的,当然后面他们也找机会还了回去,把赵子潮身边两个亲信干到了医院。

    景安之最近生活平静,所以安分不少,碰巧赵子潮也没找事,他原以为自己是把后者打服了,现在看来,是搁姜喑这阴谋呢!

    景安之用理智拼命压抑的怒气瞬间炸了出来。

    “我要赵子潮死!”

    “安之,安之!”

    路惟炫一看他情绪不对,赶紧控住他。

    “安之,现在去找赵子潮,太不明智,你表现得越在乎姜喑,就越可能落在他把柄里,而且我们还没有证据,证明姜喑失踪和赵子潮有关系。”

    “那还能是谁?”景安之不耐烦地甩开他。

    “安之,别忘了,想得到姜喑家地产的,可不止你母亲一人。”

    在景安之躁狂时,只有路惟炫能劝住他。他尽量让自己的口吻平和,陪景安之一点一点分析。

    “这样,安之,赵子潮那里,我去调查。而你,我建议你去找一趟你母亲,他手里的资源,不是我们能比拟的。”

    路惟炫看着景安之的眼睛,后者瞳孔慢慢放大。

    他也在赌,赌姜喑在景安之心里的地位,赌这个地位能不能让高傲的景安之去主动面对两年没见过面的母亲。

    景安之眼里出现了不可思议。

    “路惟炫,你说,让我去找吕黛?”

    让他主动去求吕黛?

    景安之身体开始颤抖。

    “安之,如果姜喑的事真的闹大了,那只有你母亲能罩得住。”

    路惟炫近乎逼迫一样直视着景安之。

    “路惟炫!”

    景安之大吼一声,铁拳一下就打在路惟炫小腹上。

    “操!”

    路惟炫捂住小腹,这畜牲拳头是真硬,但他还是忍着剧痛继续凝视景安之。

    景安之是极度相信路惟炫的,他朋友很少,能真正交心的就路惟炫和任蔚两个,其中他和炫儿是发小,关系更近一层。

    他即使在最控制不住情绪的时候也不会叫路惟炫的全名,这次破例叫了,就代表,景安之是真的生路惟炫的气了。

    两兄弟心有灵犀,景安之怎么会不知道路惟炫怎么想的?

    可他还是没办法面对吕黛。

    他如今烂透了的青春,很难不说是吕黛一手造成。

    他拼尽全部力气,才从吕黛身边逃了出来,现在却要他自己回去。

    这是高傲的景安之不能接受的。

    可是姜喑现在吉凶未卜,容不得他考虑!

    景安之用大拇指直接将还在燃烧的香烟捻了粉碎。

    “路惟炫,仅此一次!”

    景安之狠狠放下最后一句话,然后跨上路惟炫的摩托,赴死般地向吕黛的崭帆教育开去。

    路惟炫一个人,在后面看着渐行渐远、最后化成一个黑点的景安之。

    他松了松手,满手心的汗,不过看来,他赌对了。

    借姜喑失踪的理由,给景安之和他母亲创造了一个交流的机会。

    姜喑。

    路惟炫心里反复念了几遍这个名字,脑海中立马就浮现出那张风情万种的妖精皮相。

    他陪在景安之身边快十年了,比任何人都清楚景安之骨子里的高傲。

    而越熟悉景安之,就越能清晰感觉到景安之在涉及到姜喑的事情上的反常。

    景安之洁身自好,至今没谈过恋爱,他自然不知道对异性情窦初开是什么感觉。

    但路惟炫作为一个局外人,他算看明白了。

    景安之算是栽姜喑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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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崭帆教育坐落于县城新城区与老城区的交界处,旁边跟着县实验中学和一所私立小学,占地极佳。

    教育辅导行业,兴起不过十几年,可由于涉及无数家庭的未来,所以发展极为迅速,日新月异。

    光是一个小县城,各类辅导学校培训班小饭桌混在一起,就不下两百个!

    崭帆教育处在其中,占据举足轻重的位置,而提起崭帆教育,自然就避不开它的创始人,在县城商界被誉为“铁娘子”的吕黛吕总。

    吕黛年纪不过四十出头,地地道道城内人,在二十年前通过高考考上了一所当时还极富有含金量的本一师范,大学毕业后就自然而然进入县城高中担任了一名老师,并且以扎实的业务能力与超高的情商,从教仅仅三年就评上了职称,成为县城响当当的教育奇才!

    吕黛在带完两届高中后,不少人推测未满三十岁的她将要胜任县城高中的副校长,或是去更高的市里继续发展,然而当时,吕黛却做了一件有悖于世俗观念的惊人举动——她主动放弃了有编制的“铁饭碗”,扎身商海,主攻课外教育辅导,一手创建崭帆教育,在这条圈子里浮浮沉沉十来年,已然在县城教培行业里独占鳌头!

    吕黛工于心计,又爱惜羽毛,经商这么多年来几乎没有污点。

    但人无完人,她事业上的高歌猛进,更加衬托出她家庭上的不幸福。

    吕黛的婚姻一直是为人诟病的悲剧,而景安之,就是这场悲剧的产物。

    景安之的父亲景川,是以前十里八乡有名的俊后生,有学历有见识,长得一表人才,在一间纸厂里做运营经理,前途无量,他和吕黛的婚姻,最初也是被无数人赞美称颂的。

    可是天意无常,它总是挥挥手,就能扭曲一个人的人生。

    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将景川主管的造纸原料烧的一干二净,给他所工作的纸厂带去了数百万的损失。

    那个年代的数百万,价值远高于现在。

    纸厂其实很厚道,没有去强迫景川赔偿他给公司造成的损失;可纸厂也很无情,他开除了景川,让一名青年才俊瞬间变成了一无所有的无业游民。

    在爱嚼舌根的小县城,一个快三十岁的大男人,丢了工作,不知道背后要遭受多少讥讽白眼,何况景川还是曾经高高在上的管理人才,他接受不了这种落差,开始整日闷在屋里、酗酒、足不出户,企图把自己困死在家里。

    所以景安之极度厌恶自己身上的血统,他内心深处一直不愿承认的真相就是,自己那种偏执至死的性格,就是与他父亲血脉相连的。

    景川自甘堕落,可吕黛看不下去,两人沟通的匮乏导致他们开始频繁地闹别扭,从最初的吵架、到后来两方家长连夜过来劝阻、直至最后发展到将客厅砸的面目全非!

    没有人会顾及在房间里将门反锁的景安之。

    那年,他六岁。

    往后的几年间,景川和吕黛离婚,景安之跟着母亲,只偶尔见见景川。

    景川在人生遭遇滑铁卢后一蹶不振,只是随意在外打着零工,挣的钱也仅仅勉强够自己生活。

    曾经英俊潇洒的白净面孔,几年时间就被生活摧残得风雨沧桑。

    不过他对待景安之还是一如既往的好,景川心灵手巧,总能鼓捣出无数可爱的小玩笑哄景安之,加上他有一股书卷气,知识储备颇丰,所以他也是景安之阅读和写作上最初的启蒙人。

    景川不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可他是一个好的父亲。

    而吕黛是一个善解人意的老师,却不是一个好的母亲。

    吕黛刚开始打造崭帆的那几年,日子过得很紧。

    她是一个要强的女人,和景川离婚时把钱都留给了他,自己净身出户。

    她从事的是教育,拉扯孩子很费心,刚好小时候的景安之又有着超乎同龄人的冷静,所以吕黛一直在将景安之当半个老师培养。

    可景安之再懂事,也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孩子。

    她让景安之和十几个小孩子睡一间宿舍,目的是为了让他能照看这群小孩子,可是她完全忽略了那个年纪的景安之,正处于一个心理与生理双重发育、心思开始复杂的成长期。

    他被无尽的孤独感与原生家庭的伤痕反复折磨,在无数个深夜辗转反侧。

    而更让他崩溃的,是旁边天真无邪的小孩子们的呼噜声与体汗味道。

    你知道在一个人反复压抑时还没有办法发泄的痛苦吗?

    更何况他还要保持着一个知心大哥哥的形象替那群人盖好踹掉的被子。

    那群七八岁的小孩,景安之一个都不能得罪,因为对于他家来说,这些孩子就是上帝、是让他们家生活变好的机会。

    可即使他小心翼翼到这样,哪句话不小心让小孩子不高兴了,错误还是会被吕黛一股脑地推到他身上。

    他苦苦压抑着敏感与痛苦,而压抑久了,那份畸形的责任感就开始演变为仇恨。

    他恨这些比自己小不了几岁的孩子,他们夺走了景安之这个年纪应有的母爱与童年。

    吕黛想锻炼景安之的抗压能力,却忘记了情绪会触底反弹。

    终于,景安之撑不住的那天,他在宿舍上铺将一个出口不逊的小胖子直接摔了下来。

    那是他情绪第一次失控、而所表现出的暴躁与戾气让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偏偏那害怕的最深处,还隐藏着一丝不安的兴奋与解脱。

    也是后来,在路惟炫陪景安之去医院看心理医生时,景安之才知道,自己已经罹患重度躁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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