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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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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替你寻回恩赐剑,但你需在必要时助我。”

    月不挽不再耽搁,趁夜只身赶回生死城,脑海里回忆着与千帆尽的约定。

    准确的说,是交易。

    雨今一定在等着她,或者已经听说她遇害的消息,没了月不挽顶着,还不知会被旁人如何对待。

    暗门主需要人手,看见月不挽回来应该还是喜多一些,但有些人,就不一定了。

    魔界的入口在风逆谷中,被人称作迷途森林。月不挽在青川镇的风逆谷中长大,却从未踏入这片古怪森林,师父叫她不去,她便不去。

    这还是月不挽第一次孤身闯入迷途森林,果然四面八方直立的参天大树,都像是镜子,她只能看着前方,足尖点地,一刻不停地飞跃而行。

    如果在其中停下或者胡乱张望,会很容易迷失方向,把自己绕晕。

    好在没过多久,月不挽便看见了一片黑暗,雾气弥漫,想来这就是黑暗深渊了,于是她纵身跳入。

    紧接着是无穷无尽的下坠,速度快地什么都来不及思考,落地时,却感觉踩在了什么坚硬的甲壳,却隐隐在蠕动的东西身上。

    月不挽屏息下望,发现这东西果然一起一伏的在动,黑暗中,她视线不清楚,便用手摸了摸,倒要看看是什么古怪。

    哪知这一模,她暗道不妙,是运气不好碰上了沉睡的深渊巨兽!

    脚下的巨兽似乎已经苏醒,正在缓缓站起来,月不挽自己快要被甩下来了,于是也不再待在原地,纵身跃入半空:

    “嘿,丑东西!”她扬眉挑衅道,“你有个兄弟是我的刀下亡魂,你不知道么?”

    月不挽如今可以将体内力量运用自如,杀一个深渊巨兽倒是是轻而易举的事。

    夜色的笼罩下,许多事情都能够被掩盖。

    月不挽再度踏入了生死城,这个本不属于她的地方。

    很快,她摸到了自己的住处,发现里面空无一人,但陈列都还没有变,许是太久未安排人来打扫,已然布满灰尘。

    月不挽推门进去,警惕地探查了一番,确定没有问题后,才简单扫了扫灰尘。

    一路奔波,便该休息了,深更半夜大家都睡了,也不好去询问雨今的情况,一切只得待到明日见了暗门主再说。

    这一夜房门外狂风大作,风雨飘摇,月不挽没翻来覆去怎么睡好,又觉得很冷,想着是该着人添被子了,不知雨今有没有照顾好自己,洛夕又有没有把自己离开时的嘱咐放在心里。

    清晨,雨小了些,檐下仍旧淅沥。

    月不挽有心事,起身径直去往暗门见了纪浮桥。

    守门的弟子见她回来,都是面露惊讶,好像看见人死复生一般。

    前几日西柔复命而归,带来消息称月不挽已经被虚妄峰抓住,死在了牢中。

    要说西柔那日哭的好一番梨花带雨,说是二人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但却姐妹情深,想不到只是心软听了不挽妹妹的话,多逗留一日,便发生了这样的事!

    暗门主骤闻之也是颇为惊讶,但片刻也就冷静下来,倒也没说什么,只是冷眼瞧着,叫西柔要哭便自己回去哭,别耽误她时间。

    西柔当下擦了擦眼泪,便告退了。

    其余门众得知了消息,议论纷纷。

    说是从暗门炼狱中,徒手杀了深渊巨兽脱颖而出,进而在明月殿、尤其是暗门声名鹊起的月不挽,竟然如此轻易就死在了第一次任务中。

    有的人说,此行是要对付暗门长久以来的仇敌——虚妄峰,也就是尘知仙君。

    这人跟暗门主打过几次交道,二人谁也不放过谁,暗门主更是每次见到他便要亲自杀过去,可至今也未分过胜负。

    深渊巨兽没有智力,尘知仙君却不一样。碰上这么一个人,月不挽这种初生牛犊,就算是再不怕虎,也是凶多吉少。

    还有的人说,本来就是月不挽有错在先,她来到生死城时便是一副少女模样,瞧她年纪尚轻,外出一趟被人间景色迷了眼,也是情有可原,死在外面也是自找的。

    他们各有各的想法,但也只是议论一番便过去了,谁也没有真的放在心上。直到今日——

    真是活见鬼了。

    无论如何,大家心里清楚,这人在暗门主那里多少有些分量,说是青眼相待也不无可能,月不挽是暗门主派出去执行任务的。

    照理说,西柔只是前尘阁阁主时青手底下一名普普通通的弟子,此行也只是给月不挽打副手罢了。

    既然此刻正主回归,自然是要通报的了。

    众人得了暗门主首肯,即使内心诸多想法,却还是客客气气,好一番寒暄,才迎了月不挽进去。

    “诶,你们说,”正当月不挽的背影往大殿内走去,身后众守卫弟子便迫不及待地议论起来,一人拍着其他人的肩膀好奇道,“她难道真有这么厉害,进了虚妄峰大牢还能逃出生天?”

    另一人看了看月不挽背影,冷笑道:“要我说,还指不定是跟虚妄峰做了什么交易呢,大家今后可要防着她点儿!”

    “西什么柔说的就一定是实话么?”一人从不远处轻功而来,脸上藏不住的喜悦像是阳光,他纵跃几下便落在一众弟子身前,灿然一笑,“那可不一定哟!”

    众弟子着实惊了一下,发现此人竟是暗门主跟前的红人,洛夕。

    “洛大人,您还真是每次都一惊一乍的呢,吓我们一跳。”一名女弟子笑道。

    “嗯?”洛夕道,“你们在说什么不好的事情么?鬼鬼祟祟的才会害怕哦。”

    另一名男弟子道:“洛大人,前尘阁的西柔那日哭的可惨了,看着也不像是假的呀?”

    洛夕笑得一张少年小脸都皱成一团,差点喘不上气来,拍了拍他的背道:“兄弟啊,你说你,这辈子大概也就能守个门了吧。”

    那人不明所以,摸了摸脑袋,“洛……洛大人为何如此说啊?”

    “若是外出执行人物,来个美人计,你不就当场把自己埋了么。”

    洛夕翻了个白眼,心道况且那西柔,本也算不得美人。比上有灼雪美如天仙……比下么,就算是月不挽那丫头,也比她好看得多呢。

    却说暗门主这边见到月不挽,虽然没有什么特别明显的表现,月不挽却非常清晰地捕捉到了纪浮桥眼里闪过的惊喜与满意。

    “你回来了?”纪浮桥审视着她,眼里有着不易察觉的笑意。

    暗门大殿中仍是如此空荡,今日没了灼雪抚琴,像是少了什么。

    有的只是寂寞与肃杀。

    月不挽道了声是,说此行路途波折,需要慢慢道来。

    “也好。”纪浮桥道,“那么接下来我问,你答。”

    月不挽点了头。

    “听闻你不甚被绑去了虚妄峰大牢,是如何回来的?”纪浮桥双眼紧盯着月不挽,不错过她面部任何细微的表情。

    暗门主在怀疑她。

    月不挽神色平淡,道:“是有高人救我。”

    如今事情已经发生了,一味地将责任推给西柔并不能解决问题。

    明月殿中,前尘阁与暗门分立,实际上是平等的。

    别说暗门主处置不了西柔,即使她有权力处置,也不会为月不挽出气。

    因为在生死城,只要是有用的人,就能够活下来。

    月不挽这次栽在西柔手上,也是自己的疏忽,怪不得任何人。

    她在心里告诫自己,这种失误,只会出现一次,绝不会再出现第二次。

    “哦?”纪浮桥勾唇,“你这次出去,还有奇遇?”思量片刻又道:“可知是何人?”

    “不知。”月不挽道,“但此人来去如风,行踪诡秘。”

    “有人相救,你竟连姓名也不问?”

    “属下当然问了,但他闭口不谈。”月不挽回道,“他似也不是单纯相救,而是要我帮他找一样东西,但我无能为力。”要半真半假地答。

    “原来如此,他要你找什么东西?”

    “传说中的神剑。”

    纪浮桥笑了笑,左手把玩着头上步摇铃铛,“这种话本里的玩意儿,倒也有人去信。”

    月不挽淡笑道:“属下也是说呢。”

    纪浮桥说着,忽而敛了笑容,也不再拨弄那铃铛。“这么说你果然失手,入了牢,得高人相救才侥幸活下来?又是谁抓你去的虚妄峰?”她眼神似有几许不易察觉的期待。

    月不挽心下疑惑,暗门主想知道什么?

    “那些人叫他尘知仙君。”月不挽实话实说。

    “果然是他……”纪浮桥望向殿中绸幔喃喃道,有些出神。

    “他不近人情,手段凌厉,虽不是亲自下手,却还是着人对我用了重刑。”

    “你受刑期间,可说了什么没有?”

    “属下也不敢断定,不过,即使是昏沉迷糊之时,我也只是紧咬牙关,因为那时说了才是死路一条。”

    月不挽知道不可直接否认,那样更加容易引起怀疑。

    纪浮桥也不再多问,只挥了挥手,让她去见一面夜无寻。“我知你早已服用了魔血丹,毕竟你身上有他的心血,魔尊一定不想你毁了。”

    “尊上神龙见首不见尾,属下该去哪里寻他?”月不挽真的不想看见那人。

    “我知你不想见他,但为了你今后的路更好走,多见见尊上,没有什么坏处。”纪浮桥笑道,“放心吧,有了魔血丹这层保护伞,他不会杀你的。”

    是,他不会杀,但他会虐我呀。

    月不挽只想离那个魔鬼远远的,哪天若是翅膀硬了,就飞出去。

    飞到一个没有夜无寻的地方……

    彼时一定天下安乐,生民俱欢颜!

    月不挽心里想的美滋滋的,纪浮桥告诉她晚间去后山即可见到夜无寻。

    于是她别了纪浮桥,哪知刚踏出暗门大殿,便见到了洛夕。

    这小子一脸喜洋洋的表情,对着月不挽就装模作样地庆贺起来:“恭喜,恭喜啊!”他道,“你竟然没有死在外面哟!”

    月不挽担心雨今,刚想开口询问,洛夕便用手按下她肩头,接着道:“诶,别急别急,我知道你想问什么。雨今那姑娘被我照顾的很好,没有受人欺负哦。”

    月不挽被他碰到伤口,嘶了一声躲开,洛夕抽回手,探寻道:“怎么,还是受伤了?看样子伤的可不轻哟!”

    月不挽无语,翻了个白眼:“你能不能不要一脸喜闻乐见的样子啊!”片刻,她又正色道,“洛夕,谢谢你。”

    洛夕却一脸受宠若惊,挥舞着双手说:“受不起受不起!原来你还会说谢谢呢?”

    他和月不挽总站在殿门口也不好,于是一边慢慢往前走,一边继续聊着,“我就是说,那天西什么柔的在那里胡言乱语,我可一个字也没信!”

    月不挽一怔,笑道:“怎么不信?我执行任务不力,死在外面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

    “虽然在暗门,我总是见他们出去后九死一生的回来,死的死,伤的伤……”

    洛夕的眼里有着淡淡的忧伤,他放慢了脚步,“但我就是觉得,你不会轻易死在外面了,”他停下,看着月不挽,也不再嬉皮笑脸,“至少不会是这一次。”

    “那你感觉对了。”月不挽不愿再谈这个话题,继续向前走,“雨今在哪儿?我想见见她。”

    “怎么,你还不相信我的保护能力?”洛夕紧跟这个加快了步伐,又笑道,“跟着我走便是。”

    二人行了不多时,便走到一个住处,让月不挽心头有些难受的是,雨今并没有因为有洛夕罩着的缘故,而改变居住环境。

    也没有因为月不挽不在低级区了,便也随之改变。

    她还是住在一个荒草丛生的地方。

    总之,看起来不会是生死城中有价值的人存在的地方。

    在这个弱肉强食的领域内,每一个人都不可避免地被划作三六九等,他们有着完全不同的生活方式。

    月不挽是从最低级、最肮脏的地方爬出来的。

    那里充满了血腥气、罪恶与厮杀,稍有不慎则会死无葬身之地。

    她知道自己不强大要面对什么,冰冷僵硬的床、发酸馊掉的食物、谁看见都可以踹一脚……

    什么时候才是尽头呢?

    同样都在生死城,夜无寻过着皇帝一般的奢靡生活,将众人踩在脚下。

    他的死生殿,每日晨时的早会,都是众人的匍匐之地。

    几位殿主,只需对他一人毕恭毕敬,其余时候,皆是在自己的殿宇内,做着一方诸侯。

    就拿月不挽进来常打交道的暗门主来说,她不过是一门之主,尚不能与明月殿主承厌相提并论,却也叫人闻之丧胆。

    不说生死城中,即使是天下之大,亦无人不知她血染烟罗的名号。

    据说纪浮桥又因为暗门的缘故,很受魔尊重视,才因此明里暗里地与承厌叫板,实则是觊觎明月殿殿主的位置。

    当然,可以看得出来,她在实际上的地位,已然是赶上承厌殿主了,可见众人也都是墙头草,见谁势大,便往哪里站。

    “瞧瞧,瞧瞧你这表情!”洛夕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在一旁跳脚,“这心里啊,怕是在怪我让雨今住在这地方吧!”

    月不挽笑道:“怎么会呢,暗门有暗门的规则,我知道的。”

    “你知道就好,雨今在暗门是没有级衔的人,不可能因为你,就住到好一些的地方去。”洛夕道,“不过,你现下所看到的这个房子,已经是我能提供的最好待遇了。”

    这里虽然破旧荒凉,但却只有一间房,看来甚是隐蔽。

    “你知道附近那座茅草房住的是何人么?”洛夕朝月不挽努了努嘴,简陋的茅草房摇摇欲坠的搭在前方不远处,“那是柘公子居所。”

    月不挽着实没有料到,像柘勿这样的人,会住在如此破旧的地方,甚至还称不上是一间房屋。

    但凭他医毒之术的地位,绝不可能是被迫居住,而是出自自己的要求。

    “所以啊,我们也算是尽力在庇护雨今了。”洛夕领着月不挽走近雨今住的那间木质小房屋,“倘若她继续住在低级区或是别的地方,我们又无法时刻守着,免不得她受别人欺负。”

    “想不到我临走时一句嘱托,你竟能照顾的如此周到,”月不挽停下来,拱了拱手,难得正色道:“真的很谢谢你,洛夕,今后若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月不挽还未说完,便被洛夕打断道:“你一定两肋插刀,对吧!”

    “……”

    那倒也不必。

    说着二人便已走到了门口,雨今应是听到了脚步声,跑过来开了门。

    她与月不挽相对而视,像是没有反应过来,怔然片刻,还未说话,眼泪却流了下来。

    月不挽笑着替她擦了泪,“还是这么爱哭啊。”

    洛夕道:“来来,外面风大,你们进屋再说。”说着推了她两人进屋,自己却退一步出去,指着那茅草屋,“我去看看柘勿在干什么!”他是想把时间留给她们说说话。

    月不挽进了门,发现这房屋虽然在外面看来荒芜破旧,里面陈设却不错,与自己那间差不了什么。

    想来这边也是一僻静所在,暗门的低级杀手是触及不到的。

    雨今的眼泪像是断了线,白嫩的脸蛋急的红红的,小巧的鼻子也红红的。“阿月,我这几天总是心慌的很,害怕你出事了。”

    “我这不是好好地回来了么?”月不挽拍拍雨今瘦弱的背,却被骨头硌着了,心道雨今身上本就没什么肉,她离开这段时间,更是愈发单薄了,“说了会回来的嘛。倒是你,也没多久不见,怎么又瘦了这么多?”

    雨今却仔细地看起月不挽来,月不挽差点以为自己脸上身上有什么不妥,却听见她道:“阿月才是瘦了许多,在外奔波一定很辛苦吧?这几天要多吃点营养的东西补补才是。”

    “嗯,若是我说不辛苦,那肯定是骗你的。”月不挽笑道,“不过好在,我回来了。”

    她看着雨今,眼里是前所未有坚定和认真,那眼神和出发之前的已经有了变化,不再是如同烈焰般放肆燃烧,却多了些从容与波澜不惊。

    “有些人,会付出相应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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