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06
顾翩和符减的晚宴，不是什么浪漫的二人约会，而是家宴，当然，最终的意图大家也是心知肚明的。
晚宴是晚上七点开始，顾翩从下午四点开始就为晚上的亮相做准备了。
造型师带了一行李箱的小裙子和两大箱的配饰来让顾翩挑选，家里的omega几乎都出动了，就围着顾翩一人转，致力于要给顾翩打造出那种随意慵懒的美貌，因此每处妆容与每个搭配都要透漏出小心机，又要和谐，着实需要费一番功夫。
但家里所有的omega都乐此不疲地像摆弄洋娃娃一样摆弄顾翩，顾翩即使再好的脾气，衣服穿了脱，脱了穿，发型换来换去，也有点厌烦。
母亲扶住她的肩膀道：“再忍忍，只要婚约定下来，你就不用再吃这样的苦头了。”
大夫人把一条嫩黄的小裙子递给顾翩道：“翩翩，可不要跟你妈妈一样没出息，光是定下婚约有什么用，你一定要把符减大夫人的位置拿到手里，不然，也对不起顾家这么多年对你的悉心栽培。”
母亲尴尬地收回了手，顾翩没敢说一句不痛快的话，拿过裙子重新去试了。
在她分化成为omega之前，一直都很难理解为什么法律规定alpha可以同时拥有四个妻子，而omega非但不抗议，还为此甘之如饴，因此，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顾翩都不大瞧得起她的母亲。
直到她遇上了符减。
或许是天性使然，omega慕强，尤爱侵略性强的alpha。只要一想到自己在发热期内能躲在结实霸道的怀抱中，都会觉得腿软。而符减无疑是个中翘楚，以助于在顾翩还没有和符减有交际之时，她就无可救药地爱上他了，她渴望符减能够征服她。
可是，如此爱恋符减的并不只有她一个顾翩，那些omega和她一样，背后都有显赫的家世和足够助力符减的势力，有一些，甚至比她还乖巧美丽，她站在他们之中，并不出挑。也就在那时，患得患失的心情让她一下子理解，甚至感激起了那条法律，毕竟四个妻子的位置意味着她有四次机会，赢面怎么样都比一夫一妻制大。
她第一次把这个想法说给顾牵听的时候，顾牵吓得喝水的杯子都掉了。她反反复复地打量着顾翩，问道：“你还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妹吗？”
顾翩眨了眨眼。
六点四十五分，符减抵达顾家，不是一个人，还带着林司。
顾翩扶着扶梯，穿着细高跟的绑带凉鞋从光滑的楼梯面一阶阶走下去时，正好撞上符减抬起的目光
无论多久，无论见过多少次，顾翩仍然会为这双似笑非笑，眼尾上勾挑起的狐狸眼心动。
她总觉得这双眼里藏着太多她看不懂的情绪，太过深邃神秘，又太过含情脉脉，所以每一次，都会感到心颤不止。
其实，符减能对她多上心呢，即使连一头扎进爱情海洋里的顾翩都欺骗不了自己，就像现在，明明两人有了短暂的目光对接，他也能若无其事把她当空气般的无视掉。
顾牵吐槽过几个不识像的omega，说她们非要觉得符减对她们情根深种，其实符减就是天生长了这么一双眼，哪怕盯着电线杆也能脉脉含情。其实她本意是为了安慰顾翩，可顾翩听了，觉得顾牵也是在嘲讽她自作多情。
但没有关系，她作为omega，本来就是被挑选的一方，他能来顾家，站在离他不过几尺之远的地方和他寒暄，她就已经赢过许多对手，并且有信心能获得最终的胜利。
顾升痕满意地看到女儿腼腆又心怀爱慕地和符减说话的模样，同为alpha，他自信没有一个alpha能拒绝omega温情小意的模样。
他对符减说：“可以开饭了，我们先入座吧。”
晚饭自然是吃得宾主尽欢。
饭后吃小甜点的时候，顾升痕特意让顾翩打开钢琴，弹上一曲，也算是在无形中炫耀自家omega的优势了。
小姑娘优雅地坐在钢琴凳上起手，流畅的音乐从她手下滑出。直到这时，她才明白为什么大夫人非要选择这条嫩黄的裙子，这条裙子裁剪得确实很心机，修身又包臀，可以将她窈窕的腰肢和纤薄的后背勾勒无疑。
她听到顾升痕几次想和符减暗示联姻的事，都被符减轻飘飘地岔开。
顾翩的思绪也随之远了些，其实符减已经不年轻了，他三十二岁了，寻常的alpha到他这年龄孩子都满地跑了，可他一直单身，不仅没有娶，身边也没个omega陪同，真不知这些年的易感期他是如何度过的。
总不能一直在打抑制剂，那对身体不好。
顾翩还没有意识到，她看待符减时，已经把他当作自己的丈夫，开始关照起他的身体来了。
而这时，顾升痕也终于忍不住，问道：“贤侄，真不是我要摆长辈的谱，只是你也老大不小了，现在事业也成了，总该操心起屋里的事，这样以后回家也有一口热汤喝，是不是？alpha的易感期可不好度过，你也不能只是一个人挨着，还是说其实你有喜欢的人了，只是不好意思带回来给我看？”
顾翩竖起了耳朵，连琴键都敲得轻了。
在人为的静声中，符减轻轻地笑开了，道：“顾叔倒是没猜错，我确实有喜欢的人了，只是现在局势未稳，所以我还没打算去接她回来，过阵子吧，等小姑娘回来，我一定带来给顾叔过过眼。”
顾翩慌张中弹错了一个音，立刻收到了大夫人严厉的凝视，她低下头去，想要弹好，却怎么也记不起五线谱。
顾升痕似乎也没料到符减竟然真的有这样一个人在，明明这些年里他过得清心寡欲，也没见他惦念过谁。
可是，到底是活过大半辈子的人，眼睛就是尖，他亲眼见到随着符减的话音落下，林司脸上的错愕越来越深，最后转化成了厌恶与凝重。
顾升痕收回目光道：“好，那顾叔等着。你也是老实，这个不在国内，也可以先讨几个嘛，反正能娶四个，还怕她回来闹不成？那就是她不听话了。”
符减轻描淡写的：“闹起来不可怕，就怕她不和我闹呢。”
顾翩忽然觉得，剩下的三个位置，哪怕她握住了，也没有意义了。
符减再坐片刻，就要告辞离去。
顾翩虽然难过得想跑回房间，把自己埋在被窝里大哭一场，可是想到顾牵的嘱咐，她只好强忍着泪意去找大夫人：“夫人，我有些话想和符先生说，可以吗？”
因为omega有发热期，即使平时会注射抑制剂，但为了不闹出丑闻，omega的每次外出和会见外人，都要经过家中长辈的批准，即使是在自己家也不意外。
顾大夫人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却误以为顾翩是出于不甘心，所以在听到符减承认自己有心上人还想争取。
这没什么好说的，顾大夫人很快同意，又道：“符先生心里有没有人不重要，只要他能娶你就好。毕竟alpha总是这样，心里爱着一个，也不妨碍他和其他omega上床，看看你爸爸就知道了。”
顾翩麻木地点点头，其实她什么话都没有听进去，只是紧张地想，待会儿在符减面前，她该如何掩饰自己的失态，万一她的心思被符减知道了，那真的是太难看了，而且显得她很不守o道，很廉价的样子。
这世道就是这么奇妙，omega因为处于被挑选的地位，所以一面要争奇斗艳地使出十八般武艺去吸引alpha，可又觉得不能让这种吸引摆上台面。一旦吸引被定义为勾引，哪怕是为了家族做出的付出，这个omega也会被钉在耻辱柱上，被整个家族所厌弃。
符减并没有拒绝这个提议，于是顾大夫人提议去小花园散步，符减与顾翩并肩走在最前方，她则在后面远远跟着。这样既能保证有长辈看着，也不会打扰他们。
今天的月色其实很好，小花园里的玫瑰也开得很妍丽，如果，她和符减是恋人关系的话，今晚就会是个很美妙的夜晚了。
顾翩一边感受着感情的撕裂，一边还要若无其事地微笑着道：“符先生是怎样看待omega外出工作的事呢？”
或许是错觉，但顾翩总觉得符减望过来的目光很怪异，可能是因为她的问题太过大逆不道吧，一个omega本来就不该谈论这样的话题，她本来就不招符减喜欢，这下，他不会更讨厌她吧。
即使已经知道做不了符减心里的唯一，顾翩还是不愿符减不喜欢她，于是把顾牵叮嘱的委婉抛到了脑后，忙道：“不是我，是联邦那几个警员的事。说里面有一个警员是omega装alpha，不知怎么的被林先生发现了，非要把她关押起来，转送回联邦。”
符减停住了脚步。他像个雕塑般站立在月下，修长的影子一起沉默着，像是天空压下的乌云。
顾翩忐忑不已：“符先生，是我说错话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