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支援
这个冬季，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疫情，变得格外的冷寂和漫长，就连本该热闹的春节，也变得无比的萧条和恐慌。然而，无数的逆行者却好似黑暗里的点点微光，既温暖了这个冬季，也让这个春节多了一份又一份的感动。
大年初三，又称为小年朝、赤狗日，在民间有安睡迟起的习俗。
而这天，天色微亮，四五辆的小货车便开进了杏林小区，停在了居委会楼前的小广场上。
一早就领着几个志愿者等在小广场上的张欣荣，一边吩咐她们给司机量体温、送热水；一边带着剩下的人，开始从车上卸物资。
以至于，医院后勤部主任王邵川过来的时候，就看见张欣荣累得满头大汗，不仅头发乱了，就连衣服也脏了。
王邵川皱了皱眉头，一把拽住了张欣荣，沉声道：“张欣荣、张大主任，你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岁数了，能和那些年轻小伙子一样吗？这些东西又重又沉，你要是不小心摔倒了或者累倒了，该怎么办？这么个特殊的时候，我们小区没了你这个主心骨，又该怎么办？”
张欣荣拍了拍身上的浮灰，反驳道：“大过年的，乱说什么呢，你姐我身体好着呢。”
王邵川翻了个白眼，“是是是，您现在还能撂倒一个壮汉。”
“行了，别贫了。”张欣荣整理了一下的口罩，催促道：“你们医院不忙吗，有事快说。”
王邵川无奈地摇了摇头，一个小区里长大的就是这点不好，彼此都太了解对方了，玩笑都开不起来。他脸色一正，把手里的清单递了过去，“这是今天的物资清单，你一会儿找人核对一下，然后签个字。”
“今天的？”张欣荣若有所思道：“你的意思是，以后还有？”
王邵川点了点头，解释道：“因为瓜果蔬菜不太容易存放，院领导决定，先送我们自己购买的，然后再让捐赠的分批送过来。这样，一来保证食品的安全，二来减少人群的聚集。”
张欣荣赞同道：“你们院领导的考虑，的确周全。”
“我们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王邵川看了一眼小广场上忙碌的众人，眼底划过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第二批援鄂医疗队的名单已经确定了。”
张欣荣眼里闪过了一丝震惊，“这么快？这第一批才走了没几天啊？”
王邵川叹道：“没办法，武汉那边防控人力不足，需要支援。”
张欣荣愣了一下，低低道：“那——那武汉还好吗？”
“知道你想问什么。”王邵川眼底闪过了一丝了然，“武汉还好，他们也都还好。”
张欣荣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也别大意了，或许是因为春运的缘故，各省市都有了确定病例。”王邵川说着，抬头看了看天空，灰白色的天空，有些阴暗、又有些朦胧，就像是被疫情笼罩下的世界，透着一股沉重和压抑，也不知道还要等多久，才能重新看见阳光。
张欣荣瞳孔一缩，紧张地问道：“这么说，我们市也有了？”
王邵川目光凝重，低低道：“是啊，已经有了。”
过了好一会儿，张欣荣才消化了这个消息，她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坚定道：“我会带着他们做好防护，这场仗，我们一定要赢。”
“一定会的。”王邵川的语气里透着同样的坚定。
张欣荣眼底划过了一丝自信，“那是当然，我们可是中国人，最擅长创造奇迹的中国人。”
王邵川笑了笑，“你说得对，一个小小的病毒而已，想要打败我们，简直痴人说梦。”
张欣荣赞同地一笑，而后怅然道：“第二批，什么时候走？”
王邵川顿了一下，轻声道：“不是今天，就是明天。”
张欣荣叹了一口气，“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
“放心，不会和你客气的。”王邵川淡淡道，眼底划过了一丝坚定。
张欣荣看着远处微亮的太阳，“我只希望他们平安去，平安归。”
“会的，一定会的。”王邵川说完，拍了一下头，问道：“对了，西西还好吗？”
“放心，只要有我在，她就不会有事。”早就知道他会问顾西西，只是没想到他会忍到最后问，张欣荣无奈地笑了笑，道：“而且，我让沈医生留在苏大夫家了。”
“心理科的沈月末。”想到了那是谁，王邵川更加放心了，“她的专业能力极好，有她照顾西西，总算可以向院领导交代了。”
“怎么，如果院领导不吩咐，你就不打算问了？”张欣荣直接拆穿了他的小心思。
“怎么可能。”王邵川反驳道，他就知道，人和人之间太熟了，确实烦人，什么都瞒不了，“我可是苏大夫的徒弟，肯定要关心关心老师的外孙女。”
“徒弟？”张欣荣白了他一眼笑，“你大概是苏大夫最不愿意承认的徒弟了，好好的医生不做，非要做后勤。”
王邵川辩解道：“后勤也很重要的，好吗？”
“我也没说不重要，别曲解我的意思。”张欣荣说完，或许是想到了什么，便摆了摆手，“算了算了，都过去了，不说了。”
王邵川看着自己的双手，仿佛又看到了那张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的面庞，苦笑道：“是我自己的问题，是我到现在都没有放下，是我走了十几年都没能走出来。”
“行了。”张欣荣拍了拍他的肩旁，“西西马上就过来了，笑一笑，不然，你要是吓到她了，别说苏大夫他们了，我就先收拾了你。”
王邵川闭了闭眼，收拾好心情，故意道：“我这么帅，怎么会吓到西西。”
“帅？”张欣荣玩笑道：“你还是多看看阿木和亦初他们那两张脸吧。”
“我年轻的时候，也不比他们差。”看着张欣荣又想开口怼他，王邵川推了推她，“好了，姐，你快去核对清单吧，我还等着你签字呢。”
“你呀——”张欣荣无奈地笑了笑，接着忙去了。
等到顾西西和沈月末过来的时候，小广场上的货车已经开走了，只留下了一堆又一堆的生活物资。大概是因为分批领取，领东西的人虽然不多，却也透着一股热闹喜悦的氛围，终于有了那么一点过年的感觉。
“张姨——”顾西西一眼就看到了张欣荣，开心地冲她挥了挥手。
听到声音，张欣荣看了过去，笑道：“西西和沈医生过来了。”
沈月末颔首道：“张主任——”
“西西，你就没有看见我吗？”王邵川长腿一迈，站到了三人的中间。
顾西西眼前一亮，上前几步就挽住了王邵川的胳膊，“邵川叔叔，新年快乐，你怎么亲自来了？”
“我来看看西西乖不乖？有没有按时吃饭？有没有按时休息？”王邵川的笑容，就算是隔着口罩也能看得出来。
“我很乖的。”顾西西笑着指了指沈月末，“不信邵川叔叔可以问问沈医生。”
沈月末微微愣了一下，轻笑道：“西西很乖的。”
顾西西看着王邵川，明明还是那样温婉柔和，却在眼眸深处透着一丝狡黠。
“你呀，还真是个小机灵鬼。”王邵川忍不住揉了一下顾西西的头发，从衣兜里拿出了一个红包，“那么，小机灵鬼，新年红包。”
顾西西放开了王邵川的胳膊，并没有去接那个红包，而是抗议道：“邵川叔叔，我都已经长大了，不是小孩子了，外公和赵奶奶他们也就罢了，你和张姨就不要给了。还有，不许再揉我的头，发型都乱了。”
“好好好，是邵川叔叔的错。”王邵川眼里闪过了一丝惆怅，直接把手上的红包放进了顾西西的衣兜里，其实他早就知道她已长大，不再是小时候那个病弱的孩子，只是习惯已经养成，总想把她当作孩子照顾。
“邵川叔叔——”
王邵川没忍住，又伸手揉了揉顾西西的头发，“西西，长者赐不可辞，这可是压祟钱，希望我家西西无病无灾，平安顺遂。”
顾西西乖乖地看着他，扬起了一抹灿烂的笑容，“谢谢邵川叔叔！”
“好了——”张欣荣打断了他们的对话，“西西，过来领东西吧。”
顾西西应了一声，“来了，张姨。”
张欣荣眼里闪过一丝柔和，指着刚刚几个志愿者搬过来的东西，笑道：“西西，这些是你们家的，你看看有什么是你不能吃的，我给你调换。”
“张姨，我的身体早就好了。”因为早产，顾西西打记事起，就没停过药膳，以至于整个小区的长辈都知道，她要忌口，有好些东西不能吃。
“那也要注意。”张欣荣眼里闪过了一丝担忧，打趣道：“也不知道是那个小姑娘，从高铁站一回来，就发烧了。”
顾西西讪讪一笑，顾左右而言他，“张姨，这么多东西，我和沈医生好像拿不动吧。”
沈月末偷偷地笑了笑，“我还好，西西可能不行。”
“我——我来帮忙。”周宥天飞快地跑了过来，毛遂自荐道。从顾西西踏入小广场，他的余光就没离开过她，看着她的笑容，就觉得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顾西西笑了笑，“谢谢你！”
“不用，应——应该的——”周宥天红了耳尖，手忙脚乱地提上东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那慌乱的样子，更像是有人在追赶他。
“你——”顾西西看着他的背影，茫然道：“没拿钥匙——”
沈月末眼里闪过了一丝笑意，淡淡道：“别管他了，他会放门口的。”
顾西西点了点头，不解道：“可是，他跑那么快做什么？”
“谁知道呢，或许是有点傻吧。”王邵川嗤笑了一声，别以为他看不出来，那小子是什么心思。虽然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但是他们家西西都有了亦初了，其他什么桃什么花的，还是离他们家西西远一点吧。
这时，一个长相斯文的年轻男子急冲冲地跑了过来，语气又慌又怕。
“张——张主任——糖糖——我家糖糖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