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第67章
“公子，这简姑娘心里说什么了？”
“还能说什么，问我那酒怎么回事，这杨老头，真是坑死我了。”
“姑娘相信周大人的话？”萧北听明悟读完回信的内容问道。
“我不是相信他的话，是相信他的为人。”
萧北点头：“对了姑娘，之前去学坊闹事的那个男子，昨日京府衙门判了那男子和他妻子和离，并归还一应嫁妆。她妻子是咱们红袖阁的老绣娘了，今日送了东西来，谢过姑娘这些时日的周旋。”
“于我不过是举手之劳，若是她们执意要与那男子过活，我也帮不到她们什么。不过她们既然能想通，我也不会袖手旁观，她家女儿回学坊上课了吗？”
“已经回去了，奴婢已经和学坊说过了，会多加看顾，也不会叫她父亲上门闹事的，还有，那位学生说想当面感谢您。”
“她好好读书，学有所成，就是最好的感谢了。”
“奴婢也是这么和她说的，不过那位学生说，还有些别的想和您说。”
“也罢，反正今日闲来无事，你陪我去学坊走一趟吧。”
“学生严慧，多谢坊主相助之恩。”严慧在跪下之际被萧北拦住。
“我们家姑娘不爱这些虚礼。”
“其实不是我在帮你，而是你自己在帮自己。若是你与你母亲执意要与那个男人一直牵扯下去，我也无法做什么。可你们很勇敢，所以才有今日之解脱。”
严慧拿袖子胡乱擦去自己的眼泪：“娘说，是您遣人上门，愿意帮我们讨一个公道，所以娘才下决心要与我那父亲和离。还有坊主对我说得那些话，从前从未有人和我说过这些，我从前有过想法时，我的好友都与我说那是大逆不道的，是要为天下人所唾弃的。是坊主您一番话点醒了我，我不愿再做逆来顺受的懦夫。”
明悟拿手绢擦去严慧哭花的妆容：“天下女子不易，许多人不能明白我为何要开这样的女子学坊，只觉得叫女子赚钱自处，读书通达天下之理，乃是冒天下之大不韪，而有这些想法的人，又以男子居多。这都是因为自古以来，有太多男子将女性视作自己的附庸，却忘了女子亦该有自己独立的人格和思想。而女子多被男子用这样的思想洗脑、迫害，久而久之，一个想反抗的女性，就会被周遭的声音淹没，忘了自己的初心，这也是我给学坊取名的初衷之一。这世间的男子，越是窝囊无用之辈，越爱用男权去欺压女性，因为于他们而言，只有这样才能挽回一点所谓的自尊。你的父亲伤害你和你母亲，不是你们的错，该羞愧的人是他，从今以后，你更要活得自在潇洒，叫那些以为你家中没了男人就活不下去的人看看，离开你父亲，你只会活得更好。”
“是，学生谨记。”
严慧出门后，几个在学坊中的同门已经在远处等着她了，严慧看着满园雪景，只觉得心中从未这般纯粹有力。
“阿慧，你和坊主聊完了？”
“嗯。”
“聊什么了，瞧你神色松快了许多。”
“没什么，就是感慨，坊主明明比我还小上两岁，可是为人却比我通达许多，我自愧弗如。”
“姑娘。“萧北在原地木然。
“怎么，觉得我今日这番话太过惊世骇俗？”
萧北摇头：“不会，古时候尚有木兰从军，巴清夫人富达天下，奴婢只是惊讶，姑娘竟也会有这样的想法。纵观整个平京城，怕是找不到第二个这样的贵女了。”
“你怎知没有，不过是惧了世道蜚言，不敢宣之于口罢了。就像今日之言论，我也只会对听得进去的人说，我要是于人前说这话，你怕是你第一急地上来捂我嘴。”
“奴婢不敢。”
“怎么不敢，早上还敢与我置气呢。”
“姑娘，奴婢是担心您。”萧北边跺脚边嘟囔道。
“好了，我不逗你了。既然出了门，咱们就跟着一块去旁听下先生们的课吧。”
“是。”
“我说我来上课，你让我来听女红？”明悟躲在门外，听着里面讲针法详解，不满地看着萧北。
“姑娘想上课，难道不是学自身最差的东西吗？”
“那你也要考虑事实情况啊，我那女红那是没救了你知道吗！”
“姑娘聪慧，只要您肯静下心学，怎会没救。”萧北微笑道。
“呵呵，走了走了。”
明悟刚刚转身，堂内就传来一道严厉的声音：“是谁在外面喧哗。”
明悟拉着萧北尴尬地直起身子，挂着假笑看向夫子：“呵呵，是我。”
教女红的吴夫子起身拱手道：“坊主，你怎么来了。”
“我来，学习学习。”明悟心想好久没这么尴尬了。
“原来如此，那您进来听吧。”
“啊？哦，好。”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明悟感受到了何为度秒如年。作为学坊的坊主，她不能带头在上课的时候打哈欠，还得装作一副认真听讲的模样，时不时拉着萧北假装探讨一下问题，偏偏吴夫子看到她装模做样的时候，还喜欢对她提问，不过在经历两次哑口无言后，吴夫子看出了明悟斤两，没再拉着她回答问题。
“终于结束了。”下课的钟声一响，明悟就带着萧北落荒而逃，太煎熬了。
“你还笑，要不是你把我带去那，我能这么尴尬吗，我坊主的威仪今日是一点都不剩了。”
“奴婢只是觉得您这样子很是新奇，从未见过姑娘如此窘迫的模样。”
“这世上，人和人之间是讲究缘分的，人和事之间也是。我和女红那是半分缘分都没有。若是强行组在一起，只是叫它也伤心，我也伤心。”
萧北刚刚止住的笑容，又开始崩裂：“是，姑娘说得极对。”
“别笑了！”明悟气冲冲地向前走两步，又回头道：“今日之事，若是让多的人知道。”
“姑娘放心，奴婢一定竭力维持您的威仪。”
明悟用过午膳，就见周遥踏着碎步走过来：“你今日怎么来上女红课了。”
“你怎么知道？”
“学坊的学生说得，学坊都知道了啊。”
明悟脸色一垮：“我都忘了，在场的还有学生呢。”
“什么？”
“学坊，怎，怎么传的？”
“说坊主你明明学识渊博，可是对于自己并不会的女红，依然积极学习，乃吾辈楷模，当效仿之。”
明悟捂着自己的脸懊恼道：“完了，这下全学坊的人都知道我不会女红了。”
“不会就不会呗，谁规定女子非要会做女红的。”
“算了，反正事已至此，我以后还是少来吧。”
“好了，我今日来是问你，昨夜我二哥没做什么吧，我问他，他什么都不和我说。”
“没做什么啊，你二哥的人品你还信不过？”
“真的什么都没有？”周遥满脸不可置信。
“你希望有什么？”
“你说我二哥不会是有什么问题吧，心仪的女子，美色当前，又毫无反抗之力，他居然真做了柳下惠。”
明悟翻了个白眼，将周遥赶了出去，萧北进门时就看见自家姑娘扭着腰肢靠在桌上，看到萧北进门，明悟还抛去了一个媚眼。
“姑娘，您这是做什么，快坐好，仔细扭到腰。”
“萧北，我好看吗？”
“姑娘是这天底下最好看的女子。”
“你别说奉承话。”明悟一抬脚换了个姿势躺着，“我是问，我是那种男子看了会把持不住的人吗？”
“啊？”萧北觉得这个问题自己是真的不知该如何回答。
“你说他怎么就坐怀不乱呢。”明悟坐直身体，托着腮思考道。
萧北低头将明悟桌上的书籍收好，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可惜未能如愿。
“我没有魅力吗。”明悟低头看了看自己，“是还没发育，可是这脸也算对得起女娲娘娘费心捏造吧。
萧北心中默叹，这女子无理取闹起来，连自家姑娘都不能幸免。
周道当日又收到了明悟的来信，叫他写一篇长文夸赞自己，且务必走心，要有依据。
十二看着周道奋笔疾书时感慨道：“公子，您这不知道还以为是在写奏章呢。”
“一会写完，你替我跑一趟，将信送去。”
“这信上写了什么呀，姑娘一收到就笑开花了，回来的时候还不高兴呢。”琴南没有跟去学坊，不知道明悟在学坊时给周道写信提得要求。
萧北想起姑娘下午信上的文字，无奈道：“简单来说，就是周大人的情书。”
“这么厚的情书？”琴南拿手比了比厚度，惊叹道。
“嗯，咱们姑娘值得。”
萧北看着明悟犯花痴的笑容，摇了摇头，还好房中没有旁人，这表情实在是太丢人了。不过周大人愿意花时间和心思哄自家姑娘高兴，她还是很满意的。
“这么长的情书，还得是周大人才写得出来，也得是周大人咱们姑娘才肯看。换做别人，只怕是要在角落里落灰了。”琴南感慨道。
“行了，去磨墨吧。”萧北手肘碰了碰琴南说道。
“姑娘没说要写字啊。”
“你瞧姑娘的样子，一会就要了。”萧北话音刚落，琴南就见明悟将信收好起身，满脸春意地走过来。
“替我研磨。”
两个女使相视一笑，姑娘这心思也太好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