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第66章
“姑娘，周姑娘下帖子邀您去东湖泛舟。”琴南拿着一张红帖进来交给了明悟。
“东湖？东湖这会儿不是结冰么，泛哪门子舟。”明悟接过帖子，上面确实写着东湖二字。
“这是止戈送来的吗？”
“是啊，止戈请收交给奴婢的。”
“也不知又在搞什么花样，那明日咱们去看看热闹。”
翌日傍晚，明悟披着狐裘，踏着染着霜冻的枯草走在东湖沿岸。这里是春日踏青的好去处，冬天来得人却是稀松。
“简姑娘好。”
“止戈，你家姑娘呢？”
“姑娘请您往湖岸里头走，还请您拿着灯盏，莫迷了路。”止戈将手中的灯笼交给明悟，指了一个方向，却没有跟上的打算。
“她这是要做什么，搞得这么神秘。”
“姑娘去了便知。”
明悟兀自拿着灯笼往林深处走去，脚下踩着枯叶，时时发出沙沙的声音：“阿遥，你别闹了，快出来。”
林深处，一盏暖黄的烛光映出人影，明悟向前走去：“阿遥？”
走进看清人后，明悟顿住了脚步：“你，回来了。”
周道上前用指腹拭去明悟的泪珠：“我回来了，怎么还哭了。”
“我知道你要从江南回来，可按脚程应是过几日才到的，怎么今日就到了。”
“昨日到了，想给你个惊喜，不想反倒惹你难过了。”
“才不是，我时高兴哭的。”
“那悟娘可否给在下个面子，与在下泛舟呢？”周道伸手问道。
明悟破涕为笑，将手放在周道空悬的手中，掌心交握：“嗯。”
琴南十分不爽地看着眼前的十二：“让开。”
“不让，恕难从命。”
“你家公子要拐我们姑娘去哪里。”看见走远的两个身影，琴南着急地问道。
“放心吧，不会把简姑娘卖了的。”
“我家姑娘要是出了什么事，我就，我就。”
“怎会，我家公子自己出事，都不会让简姑娘伤半分。”十二无奈地看着鞋上的脚印，这琴南平日看着温顺，实则泼辣地很。
“最好如此。”琴南寻了块石头，将十二的披风扒下来铺上，然后再坐上去。
“东湖深处竟有这番景象。”明悟随着周道向里走去，本以为曲径通幽处，却豁然开朗，冬日的林间吹着暖风，萤火虫在落英缤纷间自由起舞。
“东湖深处这片林子之前就被周家买下了，后来我引了温泉水流到此处，前两年来看的时候才发现这已经形成了这方天地。”
“万物主在悄然间创生的景象，总是叫人惊艳。”
周道将之前编好挂于枝头的花环戴在明悟头上：“恍若林中仙，失意入人间。”
“好看吗。”明悟有些无措地拨弄头上的花环。
周道低头，看着明悟，一点一点凑近，直至两人的额头贴在一起，轻声道：“好看。”
在明悟忘记呼吸的刹那，周道抬头保持了距离，他怕自己在维持刚刚动作，会做出失态之举。
“走吧，我让人移了画舫过来。”
船只不大，却能看得出设计处处之精巧。栏杆的雕刻亦是栩栩如生。
撩起帘子，进到船内，桌上摆了几样明悟爱吃的点心，还有一壶银瓶酒。
明悟倒了一小盏轻嗅道：“这酒似乎不是北方的做法。”
“你之前离开江南的时候，不是叹息未曾将那里的名酒喝完。这是我和那边的师傅学的，他们家的独家手法和配料。”
明悟将杯盏中的酒小口饮尽后道：“酒方一向是秘不外宣的，怎么人家愿意教你。”
“自然是携恩以报。”周道靠在一旁，看着美人饮酒的画面，略有出神。
“没想到人人交口称赞的周大人，也能做出这样的事。”
“能博得悟娘一笑，这不算什么。”
这酒很对明悟胃口，也因此她贪杯了些，周道意识到不对的时候已经晚了，小姑娘醉醺醺地倒在自己身上，身上处处都是软的，连声音都如小猫拿爪子轻挠自己的心头：“周子瑾，别做官好不好，离平京远一点，好不好，我不想，不想你。”
“不想我什么？”
明悟已然醉倒在周道怀里，周道僵硬着身子将明悟抱起，离开了船上，
周遥看着明悟被周道环抱着出来，赶忙迎上去。
“哥，你对阿宁做什么了。”
“什么都没做，她喝醉了。”
“你还把人灌醉了。”周遥用一种看“禽兽”的目光看着自己二哥。
“我懒得和你解释，她身边的小女使呢。”周道觉得自己和妹妹讲不清楚，不愿多做解释。
“被十二拉着聊天呢。”
“将人叫过来，把悟娘送回去。记住，她今日是与你在外头饮酒贪杯了。”
“知道了。”周道一路跟着明悟的马车，将人送到相府才离开。
“给江南去封信。”
“爹，您这么算计周大人，万一惹得大人不快可怎么办？”一个少年拿着模具碾着手中的庄稼。
“我问你，当初大人来找我学酿酒的时候，说了什么。”老头扶着自己的山羊胡，挑了挑眉问身边的儿子。
“大人说，有一好友喜酒，所以想学而酿酒与之，这有什么问题吗？”
“一个三品大员，难道会给一个同性好友亲手酿酒吗，这平京的娘子多得是喜好饮酒的，再说，若是给男子和，多用的那两方配料又不会起作用。”
“那若是给女子喝，若是出事，岂不是伤了那女子的名节？”
“你小子傻哟，那女子都能坐下与大人同饮，又是大人亲手所酿赠酒之人，还能是普通好友吗？”
“说得也有道理啊。”
“再说我只是帮个小忙，以周大人的脾性，我估计不会真做出什么事情。”
“但愿大人不怪罪吧。”
老头一吹胡子瞪着儿子：“你就别操心大人的事情了，快把你手里的活做好吧。”
“阿宁，怎么醉成这样。”简夫人听闻明悟被澜东背着回到湛露轩后，匆匆赶来问道。
“回夫人，姑娘今日和周姑娘出去玩，畅聊至兴头，多饮了两杯，就醉了。”
“她酒量不错的呀，是喝了多少才能喝成这样。”
琴南噤了声，她哪里能知道姑娘喝了多少。反正以后是再也不能让姑娘一个人和周大人相处了，这万一出事，她万死难以谢罪。
“夫人先回去休息吧，姑娘无碍，我们给姑娘简单地净面沐浴一番。”萧北看出今日之事恐怕有蹊跷，在一旁开口道。
“那你们照顾好阿宁，叫厨房将醒酒汤备下，等她醒了就赶紧喂下去。再做些轻淡的食物，免得她醒了胃里难受。”
“是，奴婢省得的。”
简夫人一走，萧北将给明悟擦洗身子的事情交给了澜东，就让琴南跟着自己出门。
“我今日未跟出门，怎么姑娘回来就这样了？你别想着瞒我，姑娘的酒量如何，我最是清楚，而且姑娘谨慎，不是会让自己在外头喝醉的人。”
“姑娘应了周姑娘的邀去得东湖。”
“没见到周姑娘人？”
“见到了，不仅见到周姑娘，还见到了周大人。”
“周大人，他回来了。这酒是周大人让姑娘喝得？”
“我不知道啊，他们两人独处了一个时辰，出来就这样了。”
萧北轻声吼道：“独处，一个时辰！我说你什么好，那你去干嘛了，姑娘出什么事你能担得起吗？即便是周大人，那也还是外男，你怎可任由姑娘胡来。”
琴南低着头不敢多言，十二拉着自己聊了半日的话本子，她看见姑娘被周大人抱出来的时候也是懊悔得很。
“姐姐，我知错了。”
萧北别过脸：“我不是非要骂你，我也知道周大人是个好人，且对姑娘倾慕已久，可也正是因为倾慕已久，万一他忍不住兽性大发，你说姑娘该怎么办。退一万步，即便他真心愿意娶姑娘，若是被有心人察觉姑娘一夜未归，外头会怎么说，你要姑娘如何自处。”
琴南越想越觉得可怕，掩面哭道：“我真的知道错了，萧北姐姐，我以后一定会紧跟着姑娘的。”
“行了，索性周大人没有辜负姑娘的信任。绝不能再有下次，记住没有。”
“记住了。”
“你今日也早点回去休息吧，我留在姑娘房里守夜。”
“知道了。”
明悟醒来的时候就见萧北板着脸坐在一旁，萧北看见自己睁眼，拿起早就备好的醒酒汤，冷着声音道：“姑娘张嘴。”
明悟迷糊地张嘴喝完一盅醒酒汤，看着萧北的脸色，意识到她大约是因为昨晚醉酒的事情生气了，伸手摇着萧北的裙摆：“好了，别生气了，我知道错了。”
“您是姑娘，您能有什么错。”
“我是姑娘，又不是圣人，怎会没错。我保证，以后绝不会在外头醉酒了。”
“只是不在外头醉酒吗，您就不该与男子在外头多喝酒，即便那人是周大人，现在还八字没一撇呢。”
“是是是，我保证，绝无下次。”明悟伸出三根手指道。
“行了，您饿了没有，小厨房送了青菇粥，您先漱口，奴婢去给您端上来。”
“确实是有点饿了。”明悟配合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说道。
萧北无奈地叹气，自家姑娘从刚入府的谨慎到如今的鬼灵精，她也不知是好是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