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江南二
“姑娘从公子那出来以后就皱着眉，可是有什么心事？”
“简家和周家，好像在朝中的关系也不大好呢。”
“姑娘是怕周大人不能讨相爷喜欢？”
“我只是觉得，万事都要看其中的利弊和利益得失与否，连交个朋友都要如此，这感情实在廉价的很。爹允许我与阿遥做朋友，可若是有一日我和子瑾的事情真的捅到他跟前去，他是否会像今日对哥哥一样，将我禁足。”
“婚姻缔结两姓之好，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过相爷向来是心疼姑娘的，应当不会与周大人为难。”
“两姓之好。”明悟轻念道：“门当户对自是有道理的，人的所见所识，待人接物，都是自幼养成的。但是龙生九子，各有不同。真正的门当户对，当是眼界相当，脾性相投。”
“相爷对姑娘一向宽容，或许也不会太为难周大人。”
“或许吧。”
“姑娘不如给周大人写封信，叫他好好想想该如何讨好未来岳丈，也省了他关注其他女子的心思。”琴南想起今日匆匆结束的那个话题。
“有两日没写了吧，也好，你去替我研磨吧。”
“姑娘这字和周大人的越来越像了。”琴南看了一眼明悟的笔迹感慨道。
“周大人老是送自己的字帖给姑娘学，能不像吗。”萧北吐槽道。
写完信，明悟不觉得自己心情有多好，简殊虽然对简桢宴严格些，平日简桢宴也不是没有犯浑的时候，可从没有像今天这样教育过。
“去阿姐那吧。”
到了蒹葭轩，简馥正在自己的院子里头散步。
明悟上前扶住简馥的一条胳膊，简馥看自己妹妹心事重重的样子就知道她有话要说。
打发了跟着的女使，两人在院中的树下坐定。
“阿宁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这次来，其实是有一件事情想不明白。”
“是为了阿宴的事情吧。”
“是，爹从不会如此苛责哥哥，这关中之人究竟有何特别？”
“他是一位精通水路开凿的匠人。圣上一直想在关中修一条水道，而宋大人刚到户部就提出了这个意见。可是大景这两年因为天灾的缘故，给百姓赈灾，从国库拿了好几笔钱出去，国库空虚，爹不认同此时修水道。而宋大人认为修建一条水路，可使得关中与各方的交往更方便。其实有一条水道本身是好的，但是此时不是时候啊。”
明悟听完脸色骤变：“我知道了阿姐，我先回去了。”
在关中修水道？明悟想起历史书上，后朝皇帝于关中起事，靠水道先南下拿下了江南，后又北上统一了新的国家。而这条水道确实也为后朝的商运做出了很大的贡献，但也是这条水道，因为修建起来耗费大量人力物力财力，大景的经济也被它拖垮了，后来四方叛乱，军中无银无粮，无法镇压，水道修完大景就灭亡了。
宋珏是后朝的宰辅，在大景战乱之时就已经投靠了后朝皇帝，但事实上，他也许比想象之中的更早。
“那封信，还没寄出去吧？”
“还没有，怎么了姑娘？”
“我有事请周大人帮忙，我再写一封，一起寄出去。你让澜东找个可靠的人，快马加鞭送到周大人手中。”
明悟从前只想在乱世保住家人朋友，并不想干预历史，可现在她觉得很有必要先搞清楚后朝皇帝现在的境况，书中的记载不多，只说他一直在关中读书，是因为看天下大乱，才趁机起事，又凭借关中水道，天时地利人和，才成就了后朝大业，可眼下看来，此人或许早就做了对弈之人。路岱川，后朝开国皇帝，他此刻又在何处？明悟无法和简殊解释，但她知道周道会帮她的，即便她无法解释。
周道收到信的时候，看到上面男人的名字，心中微涩，不过看明悟的笔迹着急，也没有打听她究竟要做什么，直接吩咐了手底下的人连夜赶往关中打听。
明悟在信中只说，若是能找到人最好能控制住，若是找不到也不强求。总之行事小心，以保护自己为要。
至于此人是谁，为何要找，明悟不说，周道就不问。反正以自己对小丫头的了解，总不会是给自己找了个情敌。
“那个关中的人，现在何处？”明悟想，或许自己可以问问是谁让他来京都求助的。
澜东回到：“那日相爷想将人换个地方，却被人半道劫走了，故而如此震怒。”
“哥哥当真是惹了大事了。”
翌日，宋珏带着人直接去面见安元帝，在御书房谈了许久，敲定下在关中修水道一事。简殊带着一众大臣反对，甚至在御前撞死了一位要员，也未能阻止。
明悟听到消息的时候只觉得自己浑身发冷，棋子已落，不知那位背后之人下一步棋要怎么走。
简殊此刻也察觉出一些不对劲。宋珏提出的这个意见，一开始他以为是为了投皇帝所好，可是现在看来，他应该是受人指使，否则宋珏从哪里找出一帮人从自己的手中明晃晃地将人抢走。
明悟没有等到周道的消息，她也知道此事急不得，但是却从江南等到了另一则消息。
简氏现任族长逝世了。
简殊是右相，没办法启程去江南吊唁，简馥身子重，也去不了。只好让简夫人带着明悟和简桢宴一同前往。
“去江南，何时出发？”
“你去让人收拾些细软，即刻就走。”
明悟想起自己认亲礼的时候，还是那位族长亲自主持的，不想未到一年，人就已经去了。
“世事无常，明日会有何事，无人能预料到。”
“是啊，且珍惜当下吧。”
回到湛露轩，琴南和萧北还在收拾东西。
“别的什么都不用带，只拿两根素银簪子，还有些白色的珠花即可。既是去吊唁，备两身麻衣，还有路上穿得常服就行。再带上清风露，此次赶得及，想来是要走运河的，还不确定是否会有不适船运之症，有备无患。”
坐上船的时候，明悟在江河翻滚的浪涛之下，意料之中的晕船了。
几个女使看着自己姑娘惨白的小脸，心中焦急，明悟又不让她们去找夫人和少爷，只能几个人在房间围着明悟一人焦急地转圈。
“无碍，等靠了岸，去找间客栈休整一下就好。”
萧北拿出清风露给明悟涂抹在太阳穴上：“等回平京的时候，就不走水路了，姑娘这身子骨，平日看着比谁都好，现在瞧着真是叫奴婢心疼坏了。”
“三日的路程，中间停靠两次，这才第一日呢，姑娘把原先府里吃得都吐完了，等到了江南，怕是又要瘦一圈，您本就不长肉，这路程真是折腾人。”
“好了，你们别在我身边叽叽喳喳，四个人都围着我，我闷得慌，轮流过来照顾我就是，这靠岸还要许久，留下一个，其他人先回去歇着吧。”
明悟没管几个女使是如何安排的，她此刻头晕的厉害，闭上眼睛，只觉得累极了。
再醒来的时候，就已经靠岸了。
几个女使不知和简夫人说了什么，简夫人带着简桢宴先行上岸了。
琴南守在明悟身边：“姑娘醒了，岸上的客栈已经安排好了，咱们上去吧。”
明悟到客栈，用了点素菜白粥，就将碗一推，她吃不下了。
萧北劝道：“姑娘再用些吧，船上都吐完了，肚子肯定饿坏了。”
“吃多了明日去船上还是难受，只稍稍填了肚子，足够了。等到江南再去找间酒楼好好慰劳自己。”
明悟在船上就睡了许久，一到客栈，头一粘枕头，又沉沉地昏睡了过去。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在船上了。
“我怎么上得船？”
“奴婢看您睡得沉，就没叫您，澜东抱您上来的。”
明悟点头，她此刻已经比第一日坐船好一些了，不过还是不想吃东西，她以后是再也不要坐船了，这太难受了。
第二次靠岸的时候，明悟因为前一日睡得太足，没有直接去客栈，而是带着女使们去茶楼听书。这第一次出平京，一路只顾着难受也太不值了。
“明日就到淮阳了吧？”
琴南看明气色好多了，就说话逗她开心：“是啊，淮阳就在湖州旁边，姑娘处理完族中的事情，或许也可以去湖州游玩一番。”
“去湖州作何，叫人以为我眼巴巴地跑去看他？”
“自然只是顺路去看看，江南风光好，姑娘难得出来一次，去周边玩玩也正常。等到湖州，再让周大人做东，带姑娘出去游玩一番。”
“胡说，他在湖州是为了办正事的，怎好叫人陪我出去玩，这话不许再说了。”
一个女子走了过来：“周大人？可是湖州巡督周道周大人？”
明悟看着眼前遮住容貌的女子：“你是？”
“湖州知府嫡女，柳茹。不知这位姑娘是？”
“我是周道的妹妹，周遥。”
四个女使听明悟介绍自己，都默默地低下了头，怕自己忍不住笑出声被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