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回家
清晨，明悟给周遥倒了一碗牛乳。
“你尝尝看，这平京喂了精粮产得牛乳，和西北之地有何不同？”
周遥不客气地接过：“西北的牛乳更浓稠些，这一碗更馨香，还去了腥味。”
明悟点点头，相视一笑。
萧北走了进来附在明悟耳边说到：“姑娘，东宫今早来人了。”
“知道了，母亲身子恢复的如何？”
“还有些不大爽利，但是差不多了。”
“我一会去看看她。”
周遥抬头：“我同你一起去吧。”
“你还是好好在房间歇着吧，想来娘这脸色苍白也不愿被太多人瞧见。”
“也好。”
用过早饭，明悟带着萧北去了简夫人的院子。
“娘，阿姐，东宫来人了？”
“嗯，说是让馥儿在家中多住些时日，不必着急回去，又赏了好些补品给我，回头让人瞧瞧没什么问题，你挑几样带回去。”简夫人擦了擦嘴角说到。
“爹是怎么做到的？”
“眼下在宫中最受宠的妃子是哪位？”
“怀孕的那位，容贵妃？”
“皇帝对她有几分真心，更紧着她肚子里的孩子。若是有人与她犯冲，会如何？”
“监天司传出的话？”
简夫人不再多言，微笑地点点头。
出了院子，萧北好奇地问：“相爷既然有法子，为何当初还要同意夫人装病？”
“若是阿姐在宫里的时候，传出这一消息，那还指不定圣上要把阿姐安置到何处，眼下相府给了理由，他正好可用，两边都满意。”
“也不好马上回去，再住上两日，寻个由头回去吧。”
明悟本来只想随意造个由头，对外说得过去就行了。谁知道简桢宴用自己创造了回府的好理由。
两日后的早晨，琴南兴冲冲地跑进了屋子：“姑娘，少爷从树上摔下来了。”
“什么？可受伤了？”
“擦破了些皮，旁的倒是无大碍。已经上了药，又被夫人关着抄书了。”
于是，简夫人说再在外面呆着，简桢宴读书的性子都要磨没了，拍板次日回府。
真到了回相府的时候，明悟还有点舍不得离开，这些时日过得太舒心惬意，要是庄子上再有个种菜的暖房就好了，这简直就是天下第一幸福的养老生活。
周遥钻上了明悟的马车一同回去。
“我来的时候坐我们家的马车，骨头都快被颠簸乱了，还是平京的人家会享受，这马上便是在上头睡一觉都是安逸的。”
明悟眼神一暗，很快隐去了神色：“这路上的风景也好，你可别只顾着睡觉了。”
相府的一应开销，的确有些过大了，绝不是普通的田产和铺子能产出的银子。那么这些钱来自何处，明悟心惊，只怕这份产业不是她能知晓的，或者说这甚至可能不是一份产业。
回了湛露轩，张嬷嬷已经把明悟带回来的东西都安置好了。
“姑娘，郭娘子听闻您回来，使人传了话来，说明日过来查您的功课。”
“明日？”
张嬷嬷点点头：“是。”
“完了。浣西，去把我的琴摆上，快去。”
她在庄子的日子每日练琴的时间比往常少了将近一半，技艺退步应当没有，只是是否进步，进步多少，师傅一听应该就心里有数。
明悟在书房拿着曲谱钻研，又在琴弦上拨动几下。这首曲子有几个转折处她总是弹不准，若是练习时间够，可以熟能生巧，可是她前阵子偷懒了，明日肯定会被师傅听出来。
“姑娘，侧妃娘娘来了。”
“阿姐，你怎么不在屋子里休息？”
“徐女医说让我别总闷在院子里，多出去走动走动。我逛着逛着就到你这了，想着进来看看你，阿宁这是在弹《曲水调》？”
“是啊，可是有个转点总是弹不顺畅。”
“我替你瞧瞧。”
明悟指了自己的问题，简馥确定后，给明悟演示了两遍。
“你可以先把这根指头落下来，就能快速接上了。”
“这手不能这么转。”
“那根弦搭错了，对，就这样。”
半个时辰后，明悟在简馥的指导下把琴练的顺畅了起来。
“才知道阿姐的琴技这么好。”
“我心绪烦躁的时候，只有弹琴能让我静下来。”
明悟了然地点头，就像她心里烦闷的时候喜欢练字一样。
第二日郭娘子来的时候，听明悟把《曲水调》弹得顺畅，挑了挑眉。
“这是受了哪家的指点？”
“师傅这话说得，我就不能自己开了窍？”
“你有多少斤两我能不知道？你这曲子弹得熟练不熟练，练了几遍，你自己心里没数，能把转调弹顺，是你弹得那几遍就能明白的？”
“瞒不过师傅，是阿姐教我的。”
“是了，简侧妃最近被那些个胡言乱语得害得只能在家呆着，也亏得她还有心情叫你弹琴。”
明悟讪然一笑，那几个胡言乱语的还是她爹亲自安排的。
“师傅听过阿姐弹琴吗？”
“你阿姐就是因为当初在皇宫里弹了首曲子，所以才被皇后定下，做了太子的侧妃。其实以你姐姐的身份，去其他家族做个正妻都是够的。”
“人人都有自己的追求，选择了就没回头的余地了，人总要向前看才是。”
“是，你说的对。你这妮子到底是紫云观那些姑子的话听多了，这说得话比一些妇人还通透。”
明悟心虚，岔开了话题：“师傅觉得阿姐的琴弹得如何？”
“简侧妃在琴艺一道上，颇有天赋。我当初听她的琴声，已是都修出琴心的样子了，可惜心中事情太多，夹杂在曲子中，还是差了些。”
明悟知道简馥心中有什么事情。人总是爱自苦，因为牵挂太多，无从放下。
“那师傅呢，师傅心中可有放不下的事？”
“从前有，现在没了，只是我放下了，旁人却未必。”
“师傅怎知对方没有放下？”
“若是放下了，怎么近在咫尺，却不敢来见我呢？”
“谁啊？”
郭乐清笑这揉了揉明悟的脑袋：“大人的事情，你就不要管了。”
明悟在脑海中脑补了一出痴情女看破红尘，负心汉你犹豫不决的大戏。
她自从联系历史，推测大景日后的走向时，政治洞察力或许没有进步，但是脑补的能力肯定是进步了。
送走了郭乐清，云湘阁遣人叫明悟过去一趟。
还没有进门，就能听到里面相谈得宾主尽欢。
“我年前回平京的时候没来拜会你，后来你又去了外头养病，这不一听到你回来，就巴巴跑过来了。”
“你家外放多年，这次述职可是能调回来了？”
“这还得看圣上的意思。”
“眼下住在哪里？”
“宅子还没置办，想着能定下来再买，暂住在我娘家。”
“二姑娘来了。”云湘阁的女使通报了一声。
“阿宁来了，快进来。”简夫人冲明悟招了招手。
“见过母亲，婶婶。”看样子这位应该是简夫人的好友。
“这是母亲的手帕交，你该叫她陆婶婶。”
陆氏牵住明悟的手：“这就是阿宁吧，眉目和你年轻时候一模一样。”从手上褪下一个镯子带到明悟手上，“我一时没准备什么见面礼，今日就把这镯子给你吧。”
“这如何使得？”
“如何使不得，我家，我哥哥家都只有小子，还是你福气好，得了个贴心的女儿，窈儿，你女儿就同我的女儿是一样的。”
“多谢婶婶了。”
“说来你家康哥也十四了吧。”
“是啊，去年过了乡试，我家那位想着让他参加今年的科举试试。这不是他表哥已经在朝中任职了，那孩子倔，不想靠家里荫庇，便让他自己考试自己去闯。”
“还是康哥省心，真该让阿宴过来听听，十二岁了，那读书的道理有时还不如他妹妹明白。”
陆氏亲切地看向简桢宁：“阿宁平日爱看书吗，爱看些什么？”
“母亲抬举我呢，我只不过爱看些史录游记，还有杂书，当故事书看看罢了。”
“看史录好啊，读古知今，别听那些迂腐的夫子只叫你看《女训》之流。”陆氏夸赞道，眼中的光芒更甚。
明悟听言除却应付的标准笑容外，多了几分真心，古代才女不少，闺秀之中人人都通上一些诗书，但是真能大大方方说女子应当多读书的却不多：“是，我知道的，陆婶婶。”
“这孩子就爱看那些东西，简家传家百余年，便是最落魄的时候，也不曾卖过老家那些书，最不缺的便是那些珍贵的典籍佳作了。”
“简家世代读书，否则也不会让你家相爷一路读到如今的位置上。”
“说起来，我虽嫁给老爷，但从未去过族中。”
“那你真该有时间去看看江南的风光，与北方大不相同。要不是因为朝中的事情，要回平京，等什么时候我家老爷致仕了，我还想搬去江南安度晚年呢。”
“我什么时候去江南的时候，还要你这位湖州巡抚夫人给我做些介绍。”
大景的江南是什么样子的？明悟只在传世的画作中见过。她在后世就是江南那一带的人，那时候除了一些保护起来的古镇，处处林立着高耸的大楼，便是古镇也是大景后轮换了许多朝代建立起来的。
陆氏看明悟颇感兴趣的神情：“阿宁还没出过平京吧？你说你爱看游记，那定是想多出去走走的。”
“最多到了平京的郊外，没机会远行。”
“你说你也是，女孩子家多出去长长见识，开阔开阔眼界，无甚不好。”陆氏回头说了简夫人一嘴。
“这可怪不到我，我从前便被家中拘束着，后来嫁人就打消了心思。馥儿当初出门游历我也不曾拦着啊，只是阿宁年纪尚小，又刚刚找回来，便是我同意，我家老爷可舍不得她旅途颠沛劳累。”
“阿宁以后要是无聊，可到我府上去玩玩。你抽了时间，也带她去陆府坐坐。”
“那自然是极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