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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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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问题,陆知南曾经从陆明渊的口中得到过答案,但他还是想求证一下。

    “心力衰竭。”外婆又叹了口气,大概因为今天的话题都太过沉重了,外婆放下筷子,眼中渐渐蒙上一层深沉的哀伤。

    “她从小身体就不好,性格又好强,什么东西都喜欢憋在心里。平时生气了,受委屈了,也都自己憋着不吭声。当年跟陆明渊好的时候,我们都不知道。要不是你小姨偶然发现,我估计到死她都不会告诉我。后来怀你,生病也都一样,死憋着不吭气,直到医院下了病危通知书了,她才哭着求我,求我好好照顾你。”

    “你说就这样的孩子……”外婆终于忍不住,捂着脸哽咽起来:“你说能怪我吗?我倒是想好好照顾她,她倒是给我机会呀!她也不想想,我一个白发人送她走,给她办葬礼是什么样的心情?她这样是为我好吗?她这是狠!她让我这老太婆悔了十五年。每一夜每一夜啊,一想起她,我就……我就宁愿当初死的人是我,是我啊……”

    外婆再次放声痛哭。

    只不过,这次却没了顾向北打圆场,陆知南呆坐一旁,想说些什么,又觉得说什么好像都无济于事。

    于是沉默了半分钟之后,他起身离开,回到卧室,关上了门。

    此后的两天,陆知南没再出去过。他把自己闷在房间里,除了发呆,就是没完没了的看书,做题,刷卷子。

    好像只有这样,才能暂时忘记所有的不愉快。以及让他有时间理清从外婆话语间了解到的,关于妈妈的那些纷繁芜杂的事非纠葛。

    首先是妈妈和外婆。

    妈妈于外婆而言,更像是一种负累。

    十五年前妈妈的死,对外婆的打击无疑是毁灭性的。尤其妈妈还是个懂事的孩子,从小就为家里付出了很多。对于这些,外婆起初是感激的,这也是外婆至今对她念念不忘的原因。

    但同时,外婆对妈妈也是痛恨的,痛其所为,恨其不争。

    在外婆看来,妈妈的付出和隐忍是可怜,但后来跟陆明渊的交往,隐瞒病情,甚至生下自己,这些都是可恨。

    当一个既可怜又可恨,还是自己女儿的人死了以后,由于母性,那份可怜就变成了愧疚。

    愧疚这种感情,很神奇,如果放在一个活着的人身上,或许很快也就淡了。但如果放在一个逝者还是至亲的人身上,那基本就是无解了,只会随着时间的流逝,不断,不断的叠加,继而永无止境。

    这也是外婆至今无法释怀的原因。

    爱妈妈,也埋怨她。

    亏欠她,又痛恨她。

    这种矛盾又纠结的感情就像一个漩涡,让人不断沉沦越陷越深,终其一生无法解脱。

    而这也是那天陆知南没有出言劝慰的原因。既然已明白了其中的因由,也推算出事情的结果,说得再多,已没有任何意义。

    其次,便是妈妈和陆明渊的纠葛。

    这也是陆知南至今没理清的谜团。

    与妈妈和外婆之间单纯性的情感纠结不同,妈妈与陆明渊的纠葛中掺杂了太多未知和让人无法理解的地方。

    比如当初陆明渊接他时没做亲子鉴定。

    这件事,就算陆知南想破脑袋都没法理解。

    陆明渊是谁,一个签商业合同时连法务都信不过,非要亲力亲为的人,会随随便便听信别人一句话,连亲子鉴定都不做,就把一个孩子领回家当成继承人培养,培养了十多年!?

    这怎么看,都不像是陆明渊能干出来的事。

    除非……

    陆知南大胆假设。

    除非他当时心态崩了。

    跟外婆一样,出于对妈妈的愧疚,继而产生了一种类似赎罪的心理,觉得做亲子鉴定便是对妈妈,以及他们两人感情的玷污。

    只有这个解释还相对合理。

    但理论归理论,以陆知南对陆明渊的了解。想让他产生这样的心理很难,几乎可以说是不可能的。

    陆明渊太理性了,理性到了一种让人可怕的地步。

    就如同他教陆知南的一样,感情对他来说,只是一种武器。面对不同人时,他会理性的转换立场,从而最快的取舍。这也是他能说出:“任何不求回报,单纯的感情投入都是愚蠢的!”这样的话的原因。

    可如果抛掉这个假设,他又实在找不出其它更合理的解释。

    管他呢,爱谁谁。

    陆知南烦躁地摇了摇头,放弃了对这些破事的思考。

    此后又过了两天,第三天的下午,也就是假期最后一天,陆知南仍像前几日一样靠坐在卧室的床头看书时,听到了有人敲门的声音。

    外婆就在客厅做手工,会是谁?

    陆知南人虽然没动,却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全神贯注地关注着外面的动静。

    门被打开,陆知南先是听到了一个女人爽朗的笑声,然后是外婆笑意盈盈地招呼。

    “哎呦,你们怎么来了?来就来吧,还带什么东西,又不是外人。”

    女声随即说:“我这不寻思过来看看小南嘛,哪能空着手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都是我自己做的,也不知道合不合他口味。咦,小南人呢?不在家吗?”

    “在在在。”外婆忙不迭地应着:“在屋里呢,说是快开学了要预习,这都好几天了,除了吃饭,连门都不出。”

    “哎呦是吗,这么用功!”女人连声啧啧,啧着啧着就有点恨铁不成钢,骂了起来:“你看看人家,再看看你!这个假期你翻过一页书吗?整天就知道玩手机打游戏,你说我当初生你的时候,医生是不是把孩子扔了,把胎盘给我让我给养大了,要不怎么都是孩子,差距怎么这么大呢。”

    听到这儿,陆知南笑了笑,应该是某个亲戚闻讯过来“看”他了。

    而且还是一位有着望子成龙之心,孩子却不大给力的暴躁型母亲。

    不过这个女人的声音……

    “顾向北的妈妈!”陆知南猛然想起。

    接下来另一个声音的一句话也正好证实了他的猜测。

    “那是我的问题吗?电视上都说了,男孩的智商一般都随妈,我这么笨,肯定是遗传你的。”

    “你小子欠抽是不是?自己又懒又馋还怨我,我当初哪有你这么笨。”

    “也没聪明到哪儿去,我听我爸说过,你当年上学的时候,考试净抄我芸姨的。”

    “嘿你小子,我看你又皮痒了是不是?别以为在你齐阿婆家我就不敢揍你。”

    “揍就揍呗,又不是没揍过,不差这一回。”

    “呵,没完了是吧。”

    两人说着真就在客厅里追逐起来,外婆挡在中间笑呵呵地劝着架。

    “小北你少说两句,看把你妈气的。”

    “小北妈,别跟孩子一般见识,他都那么大了,不能再打了。”

    “不打行吗您看,一张嘴能气死我。”

    “都一样都一样,咱俩做饭去,让小北跟小南玩会儿。”

    外婆劝完那头,又劝顾向北:“小北你去跟小南玩会儿,快开学了,你俩也研究研究上学的事儿。”

    陆知南听得正起劲儿,就见门砰的一声被人猛然撞开,下一秒,一脸不自在的顾向北被外婆推了进来。

    “小南,你跟小北先玩会儿,我跟小北妈给你俩做好吃的。”外婆说完关上了门。

    这是他俩自上次看完学校后第一次见面。

    自那天后,顾向北就再没联系过陆知南,连条微信都没发过。

    至于吗?就为一场模拟打架!

    无数次,陆知南都想发微信过去质问顾向北,但出于“自己又没做错,为什么还要成为主动求和好的那个”的心态,信息一次次编辑好,又一次次被他删掉了。

    陆知南没说话,就这样看着顾向北。

    顾向北的神色也不太好。

    眼神中有躲闪有纠结,还有欲语还休的羞怯和不安。

    两人静默的对峙着,一坐一站,没人愿意先开口。

    陆知南等了三十秒,转头收回视线,将注意力重新放回书本上。

    顾向北看着他。

    陆知南安静看书的样子很乖,平日显得冷恹恹的目光被微垂的眼睫掩盖,只留下温柔的轮廓,鼻梁高而挺直,嘴唇轻轻抿着,带着倨傲的倔强。

    顾向北的视线久久停留在那抹透着淡粉的柔软上。

    不知真正亲上去时,会不会像看上去那么软?

    这个念头冒出时,顾向北惊呆了。

    自己已经这么龌龊了吗?

    他干咳了声,移开目光。

    其实这几天,顾向北的日子一点儿也不好过。

    从最开始的恐慌,不知所措,到后来的自我怀疑,自我否定,直到最后认清内心,坦然接受。

    他这几天内心所受的煎熬其实一点也不比陆知南轻。

    然后便是自我克制。

    接受自我是一回事,面对陆知南时又是另一回事,在没有确定陆知南的心意前,他不敢,也不能透露丝毫。

    天知道他用了多大的自制力才控制住没给陆知南发微信。

    毫不夸张的说,那简直是他这十多年来所接受的最大挑战。每天都在“好想给他发微信”和“决不能打扰他”中矛盾纠结着,可谓五脊六兽,抓心挠肝。他不得不用打打游戏来分散注意力,结果接连打了三个通宵,被他妈揪着揍了两回。

    今天也是实在熬不住了,才撺掇早就想来看陆知南的老妈,自己顺水推舟跟了过来。

    “这样做,应该挺隐蔽了吧?”来之前,顾向北这样问自己。

    对,隐蔽!

    这是他目前对自己唯一的要求。

    只要隐蔽,就不会被发现。

    只要不被发现,他的这点小心思就能一直生长下去,不至于还没等冒出芽来就被强行掐断。

    至于以后……

    顾向北不想想,也不敢想。

    “以后的事,还是等以后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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