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
谢孜有点儿慌，好在她挺会装的，面上显得分外镇定。
卫秋笑出声：“不怕？”
谢孜有点怕，但她是看过书的人，知道不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于是迅速做出反应，完美地复制某崔姓的挑衅模样：
“怕？”谢孜抱着手臂，岔开腿吊儿郎当地抖动，斜着嘴，甚是嚣张，“嗤，怕谁？你？”
卫秋：“……”
系统泪眼婆娑，激动得一口气连贯喊出声：“你成长的速度非常快居然在面对这种能给人带来生命危险的反社会人格的恐怖分子面前如此…临危不乱！勇气可嘉啊…！”
什么反社会人格，恐怖分子，谢孜根本没听懂，不过也能猜个七七八八，只是注定要让系统失望了，她哪里是临危不乱勇气可嘉，她明明是外强中干死要面子。
在卫秋一脸神秘表情的注视下，谢孜的腿抖得更厉害了，每当这时，她就会挺胸抬头，眼神越发不屑。
卫秋视线下移，片刻移开目光。
他慢慢走过去：“真有趣，你这样有趣，谢怀今有了你却仍旧不满足，竟同时对云袅袅存着几分心思。”
卫秋每走近一步，谢孜便越发吊儿郎当，宛若视卫秋为蝼蚁。
系统目若辰星，也越发觉得谢孜身影伟岸。
直到——
谢孜：好烦呐这腿为什么不听使唤一直抖。
系统：……？
它都听见了些什么？
卫秋走到谢孜面前，不紧不慢地弯下腰。
男人笑得格外温文尔雅，一双眼睛亮得像是夜下的弯月。
“谢怀今去救云袅袅了，会觉得嫉妒吗？”他单手抵着下巴故作沉思，半晌，含着笑勾唇说，“啊，不对，他还不知道你被我捉住了。”
谢孜保持沉默。
她希望卫秋的话再多一些，毕竟按照话本子里故事的惯例，反派总是死于话多。
哦，不对，她好歹是恶毒女配，这也就意味着她是非常重要的女配角，不可能出现女配剧情未半而中道崩殂这种情况的！
顿时，谢孜腿也不抖了，人也逐渐精神焕发。
见谢孜沉默，卫秋自顾自慢悠悠问：“怎么发觉的？”
“你太过镇定。”
云师姐身为女主，在景华宗仰慕者众多，兴许同门中有对她无感的，可即便再无感，面对同门遭遇危险时，也不该是慢条斯理、眼底蕴含着浓郁笑意的模样。
那种笑，是发自内心真实的笑。
卫秋笑着感叹：“你也很镇定，死到临头倒是想着替别人考虑，方才故意让我甩掉崔师弟是想护着他？只是可惜…”
卫秋侧身，谢孜的视野一下变得宽敞起来。
然后，她跟站在卫秋身后的崔廉面面相觑。
谢孜：？
“你……你怎么这么蠢？！”崔廉张了张唇，半晌吐出这么一句话。
谢孜的心情有点复杂。
系统：【所以你刚刚真的是……？】
谢孜：那倒不是这样，我只是觉得崔廉比我更蠢，可能帮不了忙。
事情确实是这样，系统和谢孜深以为然。
二人看着崔廉抽出剑鼓起勇气跟卫秋一较高下，结果一招定胜负，连卫秋的衣角都没碰到就被甩到岩石上。
“噗——咳咳。”
崔廉抹了把血，迷迷糊糊看着眼前的谢孜，硬撑道：“你这废物，一边儿去，用不着你担心！”
这真是个天大的误会。
她只是刚好站在这里，谁能想到崔廉好死不死摔到这里。
谢孜：“…崔师兄，你误会了。”
“嗤，你这人就是别扭，还误会？我有眼睛，你别扭什么？”
谢孜：“…？”行叭说不通。
卫秋盯着谢孜，遗憾说：“你我二人曾并肩作战，我有些不忍下手，只是人不能贪心，总该要取舍。”
谢孜很无语，这人道貌岸然，明明就是想杀她，还说自己不忍？难不成想让她感恩戴德地去死？
“卑鄙！”崔廉捂着胸口摇摇晃晃站起来，“卫师兄呢？你将卫师兄如何了？”
谢孜怜爱地看着崔廉。
崔廉：“你干嘛这样看着我？说了不用你担心！真…真是…哼！”
谢孜越发怜爱这位单蠢的崔师兄：“也许，我是说可能，他就是卫秋本人呢？”
崔廉脸上空白了一瞬。
“不…不可能…吧，卫师兄为人分明善良淳厚…不是这样…”
说到后面，崔廉的脸色变了变。
其实一切都有迹可循。
是他不够聪慧…，不曾猜忌过。
崔廉咬紧牙，整个眼眶红透：“卫秋，我问你，你我二人拜入宗门那日，你曾说，愿意与我结拜兄弟，共同出生入死成为大师兄那样的人，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啊。”青年慢悠悠地回答，平平无奇的脸上愈发平和温润。
崔廉内心一颤。
即使在心里极力否认，卫秋神态中的不屑与轻挑也无法让他继续欺骗自己。
“还有，…那日在临渊洞附近，玉简捕获的留影其实并不是偶然吧…？之后，你劝解我谢师妹只是小女儿心思，嫉恨云师姐抢走大师兄…才做下偷换符牌的事让她出丑…是为了激怒我？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然而，秘境之中，谢孜却从未真正地伤害云师姐，她作为裁判，分明可以出更恶毒的题…
崔廉抿紧唇。
卫秋故作讶异：“倒是没想到，你还能弄明白这个中缘由，至于我为什么要这样做，可能是好玩？”
谢孜是真的惊讶，她对视上崔廉的眼睛，崔廉眼睫颤栗，忽而别开眼。
他垂下头，走到谢孜身旁。
“你利用我的愚蠢和狭隘，利用谭引的嫉妒…完美地置身事外。”崔廉缓慢地眨了眨眼，“…怪我，是我的蠢和坏给了你利用我的机会。”
崔廉握紧拳头，突然冲了出去。
二人缠斗在一起，准确来说是崔廉像条疯狗追着卫秋咬，二人悬殊太大，崔廉连近卫秋身都十分艰难。
卫秋是鬼域之主，重要剧情点里有名有姓的反派，崔廉只是个不起眼的小角色，剧情点里连他的名字都不曾提过。
小角色碰上反派，无异于以卵击石。
崔廉以剑抵挡卫秋：“我早已传讯曲莲君和大师兄，很快…很快他们就会赶过来！你的死期不远了。”
卫秋的笑逐渐染上不耐。
他“啧”了声，打算立即解决掉崔廉这个麻烦。
谢孜：“你想看看大师兄会选谁？或者，你想让我亲自质问大师兄会选谁？”
卫秋停下动作，他笑了笑。
崔廉被灵力击退躺在谢孜脚下。
卫秋：“还是你懂我，我心情好，便多留他一会儿。”
谢孜太清楚他想要什么了。
从小学会察言观色的她明白卫秋这么做，不仅仅是觉得好玩，他最终的目的，应当是大师兄。
若她被谭引跟崔廉陷害是卫秋暗暗推波助澜，那么，兴许在大师兄为她出头的那时，矛头就已经对准在她身上……
谢孜猜，秘境中大师兄投了云师姐成功签令卫秋生出几分疑惑，他摸不清在大师兄心中到底谁更重要，所以才想出这办法，无论大师兄选与不选，卫秋都不会留下她和云师姐两人的性命。
卫秋只想让大师兄痛苦而已。
估摸着大师兄此刻应当已经快要救下云师姐了，谢孜这才拿出玉简，传讯谢怀今。
言辞急迫，充分体现出恶毒女配想要男主救自己而放弃救女主的恶毒，同时言语中无不在逼迫男主救自己。
谢孜吐出一口气。
真是太好了哇，这可是卫秋逼她发的，可不是她真心想这样做的。
【任务完成。】
果然，跟她猜想的一样。
紧跟着谢孜再次传讯谢怀今：
【刚刚是骗大师兄的，此刻我正用自己聪明的小脑袋拖延时间，大师兄你千万要尽快救下云师姐，然后快快来救我哦，不然我可是会嫉妒的！另外聪明的我已经传讯师尊了！】
系统：【…还可以这样反悔？】
“呵。”卫秋低低笑了声。
他骤然将玉简摔在地上。
玉简将留影投射在整个天机锋，所以人都能看见。
此刻洞霄崖挤满人群。
云袅袅被锁在云雾缭绕的峭壁上。
周身萦绕着浓郁的瘴气。
脚底下有一个诡异的结印。
天机锋道长不敢轻举妄动，那个结印…若稍有不慎，云小弟子将万劫不复。
就在这时，一道留影遍布洞霄崖。
卫秋的笑声回荡。
他笑着说：“看来，谢仙君已做出选择，如此，我便替仙君做个了结。”
留影转动。
清晰露出谢孜的脸。
一只手靠近谢孜，欲要穿透谢孜的胸口。
“谢孜她只是个凡人，救她…不如救云师姐，再说了，连大师兄都选择救师姐呢。”
目光所及之处，谢怀今站在高处，欣长单薄的身体投出几分仙君的缥缈气度，他好似没看见留影石上被捉的谢孜，只是缓缓摩挲着玉简。
“好笑，谢孜也配跟云师姐做比较？”
“……”
方嫣然拳头捏得“咯吱”响，一个大比斗锤在说话的人身上。
“方嫣然你疯了！？”
方嫣然：“傻逼，以你的修为也配跟姑奶奶说话？”
霎时之间，众人只见一道青色影子闪过。
谢怀今化出剑，剑声长鸣振聋发聩。
他毫不犹豫地举剑斩断云袅袅身上的束缚，另一只手徒手撕破结印。
黑气源源不断地冒出来，那些黑气贴着谢怀今的手掌钻入体内。
谢怀今迅速结下结界，所有黑气被包裹其中，浓郁的黑气渐渐掩埋两人的身影之际，众人这才看清谢怀今的神色——
那该是怎样的神色？
齿冷眉寒，人如霜雪。
天机锋道长紧皱眉头，急声呵斥：“怀今！”
吱——
只听见剑滑过石壁的声音。
黑气消失。
露出里面的池州跟云袅袅二人。
谢怀今的身影完全消失在洞霄崖。
池州扶着云袅袅，淡淡道：“谢师妹有难，大师兄让我接住云师姐。”
云袅袅楞了楞，说了声：“好。”
其实她不怕，也从未怕过。
因为她知道，任何时刻，她的气运似乎都好得出奇，无论再危险的处境最终她都能逢凶化吉。
只是…
云袅袅垂下眼帘，摸了摸腰间的小白莲荷包。
……
与此同时，卫秋在欲要穿透谢孜心脏时。
崔廉爬起来想要抵挡，被谢孜一脚踢了回去。
崔廉懵圈：？
系统蒙圈：【……？他想救你，你踢他干什么？】
谢孜：哦，我不是故意的，主要是我现在正在修补剧情，不能让他坏事嘛，再说，他一个炮灰肯定救不了女配，别反倒把自己搭进去了，啧啧。
系统沉思，觉得有点道理。
可是…这个剧情点的任务明明就已经结束了呀。
卫秋一手掐住谢孜的脖子，一手抵着她的心脏，轻轻笑道：“再见了，谢师妹。”
蓦地，一道禁制从谢孜身体里冲出。
卫秋本可以抗衡，然而紧跟着，手掌下有道力量腐蚀他的掌心。
一股诱人的气息传出，很熟悉。
卫秋眯了眯眼，他微微松开手。
看清谢孜脖子上的红痣。
突然，红痣里飞出一点蓝光。
卫秋本能地察觉到危险，当即就要离开。
噗嗤——
一柄剑从身后穿透胸口。
谢孜身上那道禁制，他太熟悉了。
卫秋笑了笑：“嗤，原来早就怀疑我了啊。”
谢怀今抬眼，霜染的眼里全是冷染，他抿唇勾出一个温雅的笑，不紧不慢地说：“杀谢某，可，杀孜孜，先杀谢某。”
随即抽出剑。
卫秋的身体渐渐化成粉末、消失。
这不是识闻的本体，他没必要去追。
青年收起剑。
谢怀今的身影在光线的模糊下，透出几分温和的脆弱。
他走近谢孜，摸了摸谢孜的头：“孜孜，不怕。”
谢孜楞楞的。
她的心脏迟钝地跳动了一下，紧接着疯狂跳动。
唔，奇怪，肯定是卫秋在她身上做了手脚，不然她的心跳怎么会那样快。
江茯苓赶来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幕——
谢怀今的身上染上黑气。
强撑着，轻轻将手放在谢孜的头顶，眼中温柔得能挤出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