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台风眼
如果他没看错的话，费哗发朋友圈的时候，已经把卫字打出来了。
卫意盯着朋友圈撑着困倦思索了一会儿，然后放弃。
该猜出来原因的时候总会猜出来的。
泡面还没焖熟，他点开向晚的头像，点进了朋友圈。
一溜儿的绘画，中间偶尔夹杂着几条感想。
“勾线这种事情，需要大毅力，大恒心，大精神。”
配图小猪佩奇学画画和猫猫痛哭表情包。
“猫猫太懂事了怎么办？
ps：这是我画过最简单的图。”
配图是一张纯黑色背景上有两点荧光绿。
卫意觉得朋友圈和向晚本人的画风截然不同，他没想到向晚私下是个有梗的跳脱段子手。
但这可能是因为他们还不熟。
“论一波三折的使用和智障儿童到底能有多欢乐。
英语老师昨天没有拖堂，也没有留英语作业，于是昨晚放飞自我，去俱乐部玩了两个小时。
今天早上念念朝我伸出手，我以为她是想击掌，于是我愉快地和她来了个清脆击掌。
念念无语，问我要英语作业。
孩子整个人都傻了，觉得要没了，提心吊胆小心翼翼地问明明英语老师没布置作业啊。
念念提醒我是昨天早读老师布置的听写作业。
于是心瞬间落到了实处。
快快乐乐从桌兜里上交作业。
啊，又是美好的一天。”
卫意实在无法把朋友圈和向晚联系起来。他朝着向晚的方向看了一眼，发现女生正一脸认真地在看动物世界。
他收回眼，竟然觉得这种奇葩画风和朋友圈的跳脱画风好像勉强也能兼容。
向晚的朋友圈几乎已经被各式各样的段子占据，卫意一条一条的翻看。
“跟向先生说我已经是个吃土少女了，想再拉点赞助。
结果向先生告诉我，土到处都是，根本饿不到我。”
“江女士出差带回来的名特产北京烤鸭超级好吃，我说好吃到差点咬手指，向先生要我当场表演一个看看，我和他争辩所以说的是差一点，向先生理直气壮说那就是没有咯，最后我大概是脑子进了水真的咬了一下手指，并且晃着手指对向先生展示，向先生一脸万万没想到。
这场炫耀一直到江女士怀疑人生才停止，她怀疑自己抱错了孩子。
我怀疑是向先生拉低了我的智商水平，向先生怀疑只有我是基因突变，我俩又吵了起来。
江女士先转移了烤鸭，她已经习惯每天都生活在小学生斗架的水深火热中了。”
卫意手指停顿下来，有点疑惑，看这样，向晚应该和爸妈关系不错。
段子总是有种奇妙的魔力，他继续往下翻看了最近三个月的，然后回翻，注意到朋友圈的时间，最近的一条是半个多月前发的。
从朋友圈的段子里抽离的时候，他才想起来自己还有泡面。
打开一看，泡面已经焖得软透了，坨在了一起。
他看向正在看动物世界的向晚，一时间竟然有点犹豫这个锅应该谁背。
卫意吃了两口就不再吃。
他把泡面碗收起来，敲了敲桌子，向晚摘下耳机，看过来，她已经完全收拾好了心情。
“我睡了，你困了叫我。”卫意道。
向晚点点头。
“有事也要叫我。”卫意补充了句。
向晚再度点点头。
卫意额头抵在叠着的双臂上，闭上眼。
店里的风铃轻轻的响，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扫码的滴滴声和刻意放轻的按键声汇在一起。
卫意逐渐放松，睡了过去。
早上七点了。
向晚活动了活动脖颈，一阵酸痛。
她敲了敲桌子，睡熟的白皮蓝毛将头扭向另一边。
向晚很有耐心，再敲了两下。
“卫意，卫意，醒醒，再不起来就要迟到了。”
“卫意，卫意。”
在连番的催促下，卫意终于不情愿地睁眼，“别叫了，叫魂呢。”
他揉着眼慢吞吞起来。
向晚在他身后提醒道，“七点了啊。”
卫意嗯了一声，“来得及，不会迟到。”
顺顺利利的，确实不会迟到。
但是可惜的是，并不顺利。
向晚和卫意在买早餐的时候，听见了警笛声。
“也不知道是哪里出的事情哈。”卖早餐的老板娘随口念叨。
还没走到两个人分开的路口，向晚的手机嘀嘀嘀地响了起来。
房东的大嗓门就算没开扩音也藏不住。
“房子没问题吧？有问题你可得给我赔钱！”
向晚心里一沉。
“怎么了？”
“警察都过去了你还不知道？！”房东的大嗓门极有穿透力，“快点回去看看房子怎么样了，要是出事了你得负责啊。”
向晚蹙眉，挂断电话，正准备向卫意解释一下，自己先走。
她抬眼看过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卫意已经走到她前面，此时正停下步子，“还不快点。”
向晚匆匆赶了上去。
她产生了无数种糟糕的设想，思绪不断地拉扯着，朝着最糟糕的情况不停假设。
各式各样的负面情绪争先涌现。
焦灼里夹杂着慌乱，不安里情绪反复在濒临失控的边缘徘徊。
她步子迈的极大极快，又极其没有章法。
呼吸急促起来。
消沉的思维占据了脑子，说不定今天以后房东会把她赶出来，她就没地方住了，只能流落街头，向晚越发惶恐不安。
步子迈得更快，她甚至小跑了起来。
“向晚，向晚。”
熟悉的字眼，不熟悉的声音。
听见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向晚下意识看过去。
是卫意，他跑着追了上来。
一片暗色的沉寂眼睛里，映入白皮蓝毛的眉眼。
格格不入的颜色。
“我喊你好几声了，你刚听见啊。”这一跑，卫意眉眼间那点困倦全都不翼而飞，他边说话也没耽搁自己的步速，“你慌什么，最幸运的就是你人没事。”
向晚的注意力终于能集中起来，她看向卫意。
紊乱的呼吸稍稍平顺。
卫意继续问，“你没外债吧？”
向晚摇摇头，稍微冷静，“没有。”
卫意继续，“本来这种事情就最多损失点钱，现在又没外债，经济压力不会太大，别想得太严重了。”
向晚压下纷乱的思绪，慌乱对事情解决是毫无益处的，她点了点头。
进了小区，走到楼栋下面，就看见了警车。
向晚心里忍不住再次咯噔一声，眸色沉沉，心又一次提了上来。
卫意替她拨开围观的人群，“别学杞人忧天啊，昨晚你真把自己敲傻了？”
“真敲傻了好像也听说有医学手段能治，顺便还能检查下听力。别慌。”
向晚再度抬眼，她知道卫意嘴毒，却不知道嘴毒还能这样用。
她定住神，指尖掐着掌心，抿着唇，整个人肉眼可见的放松了些，“我才没傻。”
一路上了楼。
警察正在向晚家门口，围观的邻居看见向晚，连忙指着，“人回来了。”
“你是402的屋主？”警察问道。
“嗯，我在这儿租住。怎么了？”
“昨晚整栋楼大部分人家都遭贼了，你家的情况现在我们还不是太清楚，能配合我们做下检查吗？”
向晚应下，她拿出钥匙，拧开门。
卫意和警察一起进去。
向晚直奔着床头柜而去，里面的抽屉装着她租房剩下的现金和奶茶店发传单的收入。
拉开抽屉一看，现金还好端端的放着。
她轻舒了口气。
然后去看桌子里面夹着的画纸，七张，一张不拉，就连买的削笔刀也在原位安安静静的躺着。
向晚看向警察，“我没丢失什么东西。”
警察点点头，在屋子里转了几圈，在本子上记了点什么，随后又蹲下来看了看门锁。
向晚揣揣不安，她低声问卫意，“我是不是该换个锁了？”
“我觉得你该换个门。”卫意抱着手臂，倚在墙上，眼眸下垂，长睫抖落一片阴影。
警察站了起来，“好了，如果没其他问题的话，基本可以确定你的这间房子是少见的幸免于难。”
向晚闻言，不自觉激动的往前走了一小步，微微睁大眼，“就是没事的意思吗？”
警察笑着点点头，“没什么大事，等会儿签个字就行。”
向晚连连点头，“谢谢。”
她看了眼表，这个点已经七点二十八分，卫意肯定要迟到了。
向晚难免有点抱歉，她送卫意下楼，“对不起啊，害你迟到了。”
卫意什么也没说，走远了才懒懒挥了挥手臂。
从始至终，头也不回。
老冯正在教室外面站着，看见了卫意后，直接让卫意跟着他去了办公室。
“今天怎么迟到了？”
“睡过头了。”
“真的？”
“假的。”
老冯抬头打量卫意，这是他教初中部时最看好的苗子，怎么现在就这样了呢？
他捏了捏鼻梁，“今天早上学校门口发生了一起恶性斗殴，有同学声称你就在其中。而恰好，你今天还迟到了。”
“这不是迟到不迟到的问题。”卫意面色淡淡。
“这当然不是，可你偏偏迟到了，会更容易让人多想。”老冯煞费苦心，“你经常逃课，不来上课，留给老师们的印象本身就不算太好，更何况这几年学校里关于你的小道消息都偏向负面，你自己不怎么辩解，就成了恶性循环。卫意啊，人张着嘴，不就是要给自己辨明清白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