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台风眼
向晚到便利店的时候，透过玻璃门就看见白皮蓝毛一脸倦怠地在收银台里拿个手机点点点。
她推开门，风铃发出略显沉闷的声响，白皮蓝毛漫不经心地往上抬了抬眼，随后垂下眼，“来了？”
“嗯。”向晚拉开凳子，在卫意旁边坐了下去，她把黑色口罩解下收好，把自己的耳机水杯从旅行包里拿了出来，旅行包放在桌兜下面。
按照昨晚的流程，要先查一遍货。
向晚低头在桌兜里找了找，却发现好巧不巧，记货的本子在白皮蓝毛右手肘正对的桌兜下面。
这个距离说远不远，说近不近，正好是向晚手臂长度的极限。
她朝着卫意的方向扫了一眼，男生正在专心致志打游戏，蹙着眉，好像是逆风局，对她的动作一无所觉。
她决定自己一个人够一下试试，万一能够到本子呢。
指尖离记货本越来越近。
向晚聚精会神，指尖努力的往前探去够本子，不知不觉，上半个身体都朝着卫意的方向倾斜。
她终于够到了记货本边缘。
向晚动了动手指，试图把本子往她的方向捞过来一点。
凳子发出轻微的声响。
向晚抬眼，对上一双尽是散漫的黑眸，是卫意。
不知道什么时候，卫意的注意力从游戏上移开了。
此时此刻，正低垂着眼在瞧她。
向晚惊了短短一瞬，立刻反应过来，抿了抿唇，略带局促地解释了句，“我拿个记货本。”
她匆匆低下头，借着店里白炽灯的光，再次去够桌兜里的记货本。
再朝着自己的方向勾一下本子，她就能把记货本拿出来了。
手指再次努力往前探着，去够本子。
指尖却触上一片温。
睫毛忽的惊颤着往上翘，白炽灯的光落进向晚的眼眸里，像一淌晃动的水。
错愕一片。
记货本停止滑动，静静躺在向晚触手可及的地方。
卫意瞥过去，微微扬了扬下颌，“记货本。”
向晚像被烫着一样火速缩回手，睫毛下垂，藏住惊愕，面上却一片波澜不惊。
等她再抬眼的时候，一边的男生已经再次一脸困倦地打游戏去了。
她终于捋清刚才到底是个什么事情。
白皮蓝毛应该是好心把本子往她的方向推了过来……然后他俩不小心碰到了一起。
向晚伸手拿了桌兜里的记货本，碰到本子的一刻，不自觉地抿了抿唇，顿了顿，低声说了句，“谢谢。”
紧接着，她快速站起来往店铺里面走，一件一件地去查货了。
灯光泻出一片明亮。
手机游戏界面变灰。
卫意视线上移，落到收银台的桌面上。
银色不锈钢映出一双烦躁的黑色眼，深处藏着不为人见的迷茫。
［游戏聊天区］
哗哗哗哗：我去，卫哥你怎么交闪了？
菜是原罪：澜怎么回事？这游戏我还是真第一次见有人能闪到对面人堆里去的。
原罪是菜：就是，头一次见，好不容易扛过了逆风，现在又逆了。
在家打游戏的费哗见状抄起手机键盘，就是一顿啪啪啦啦输出。
哗哗哗哗：没见过说明你见识浅，ok？
哗哗哗哗：原来逆风是什么原因你心里没个数吗？对面总共拿了十六个头，四个是你个辅助东皇送的，九个是你对象射手送的，两个是中路去支援你们，结果你们卖了人家。
哗哗哗哗：对不起啊，原谅我没见识，这种射辅两人组我也头一次见。
哗哗哗哗：还有，我方十七个人头，十四个都是我卫哥拿的，还好意思说你们抗过了逆风？
哗哗哗哗：麻烦两位见识浅就不要拿出来显摆了好吗？
菜是原罪：一个喷子拽什么拽？
原罪是菜：就是就是，要不是我们扛着人，那个澜能杀那么多人吗？
笑死，这怕不是拎不清自己几斤几两。
费哗继续输出。
哗哗哗哗：感谢你们两个人吃了下路经济，然后改送对面射手，做敌方运输机行不行？
哗哗哗哗（全部频道）：对面的，快给我们边的射辅二人组弄个锦旗表彰一下。
等到卫意再次看回游戏时，聊天区已经是一片混乱。
菜是原罪：呵，澜这个正主都不说话，你个上路还能自封他代言人？
卫意蹙眉，往上翻了几条消息，点上了聊天区。
流明：我乐意。
他操纵着英雄在地图里继续游走。
菜是原罪和原罪是菜说不过费哗，只能愤恨甩狠话威胁。
菜是原罪：信不信我挂机？
原罪是菜：我挂机了。
费哗根本不怕，遇到这种队友，打游戏都糟心的很，输赢都在其次，但这种队友绝对忍不了。
哗哗哗哗：说不定你们挂了我们赢得更快呢。
射辅二人组恨恨挂机。
中路法师惊了。
本命小乔：完了，我一个人守不了两路。
流明：我守。
卫意操纵着英雄到了中路，特意露了视野闷头吃了波经济，然后才悄悄埋伏到下路的草丛里。
顺顺当当，收割对面一个人头，清掉兵线。
中路却形势不太妙。
对面深知打掉澜这局就十拿九稳，因此看见卫意刚才在中路露了个头，四个人直接抱团围了过去。
苦了中路法师，缩在防御塔下战战兢兢。
可对面四人团却准备越塔强杀。
中路法师仿佛中了血条消失术，血量哗哗哗掉。
中路法师心里唱着凉凉，完了，他要没了。
可正当此时，蓝色鲨鱼一跃而出，直接秒掉了四人团里的脆皮兼主要输出射手，顺便挡下了对中路法师的致命一击。
中路法师一个闪现，丝血逃命成功。
本命小乔：兄弟牛啊。
接下来简直是卫意的个人秀。
澜的身影如同鬼魅，刷兵回血，再重新冲进人群，一阵乱杀。
三杀！四杀！！五杀！！！
团灭！！！！
本命小乔：太秀了吧，兄弟你是真的溜。
哗哗哗哗：没有射辅这局打得真是妙啊，一会儿赢了一定要举报他俩。
这一波团灭对方已经吹响了赢的号角。
三个人顺风顺水，一路从中路一塔推到二塔，然后是高地。
最后是水晶。
鲨鱼身边，血红水晶绚丽炸开，胜利播报浮现。
卫意一脸困倦地放下手机，看着进入结算页面，紧接着举报了挂机队友，然后退出游戏。
关掉手机，他看向了货架。
向晚正在查最后一个货架，她拿着笔时而低头勾画，时而仰头查数。
卫意站起来走过去，拿了碗泡面。
“这个减一个。”
向晚看了眼点点头，在本子上涂掉原来的数字写上新的。
卫意去烧开水了。
向晚查完货后就坐回收银台，开了手机逛朋友圈。
废话君：
我卫哥的澜就是最秀的。
［游戏截图］
她点开截图，一眼就看到了金色的mvp和金牌打野称号。
她不太懂，但一看就知道很厉害。
澜上面有两个小字——流明，这应该就是白皮蓝毛的昵称。
流明啊。
向晚心里想，不就是物理单位光通量lumen吗？
她想起了一个事，趁这个机会私聊了费哗。
“魏哥游戏打得真好。”
几乎瞬间，一条消息冒出来。
费哗：“向晚你不常打游戏吧。”
向晚眼里掠过失望，难道是她搞得太隐晦了费哗没有注意到？
又一条消息冒出来。
“还有你卫哥的卫字打错了。”
向晚眼眸里流泻出点笑，赶紧回消息。
“啊，是吗？我以为卫哥是这个魏。”
紧接着，她又发了一条消息，“你给我发一下卫哥的名字吧，我改一下备注，我觉得卫哥的名说不定我也打错了。”
费哗秒回，“好啊。”
向晚盯着手机屏幕。
“卫意。”
几乎是这两个字冒出的同时，向晚眨眼间就进入了回忆。
“卫意你个小白脸。”这是黄毛。
“卫意你小子。”这是纹身男。
向晚懊恼地敲敲自己的头，她怎么就给忘了呢？
与此同时，卫意单手端着碗泡面到了收银台。
他敲了敲桌子，“麻烦让让。”
然后稍作停顿，“或者你坐里面也行。”
向晚是来做工的，收银台在里面自然要坐里面。
于是，她换到了里面的凳子坐。
卫意坐下，把泡面放到了桌子上。
“怎么了？”他顿了顿，“敲头多了可能变傻。”
他刚才走过来的时候就注意到了向晚的小动作。
向晚改用手挡住脸，她总不能说自己选择性失忆，才想起来他的名字吧。
“就是想起来一点蠢事。”她遮掩过去。
见向晚不说，卫意也没继续追问，他拿起手机，看见费哗给他发了消息。
“我打十个包票，向晚同学肯定不常玩游戏。”
等着泡面闷开还要时间，卫意点进聊天，“？”
费哗直接发了个聊天截图——只有一句话“魏哥游戏打得真好”。
费哗滔滔不绝。
“这哪儿像个常玩游戏的？”
“常玩游戏的都发玩得真溜，优秀，秀。”
卫意不着痕迹地看了眼向晚，收回眼。
“你把哪场游戏截图发她了？”
费哗秒回，“没啊，向晚估计是自己看的我朋友圈的，就刚才那一场游戏截图哈。”
卫意点进了费哗的朋友圈，果然看到游戏截图的那条，下面还有向晚的点赞。
他的眸光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