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台风眼
苏婷倒吸了口冷气，接下来就是各种怀疑人生，“四张三都能凑齐，你开挂了吧。”
她手里剩着一张大鬼王还有对a，在向晚出完三带一后接下来无论单对，肯定是她最大，因此她自信满满，可谁想卫意这小混蛋居然这么能藏，手里握着个炸弹一直等到她只剩一张牌才炸。
紧接着几乎就是卫意个人秀场，他顺风顺水把他手里各种对牌发光，最后两张单牌漂亮翻盘结束。
“说了带赢。”卫意说得轻描淡写，朝着向晚看过来时，眼角眉梢却都是赢了的畅快淋漓和少年意气。
灯光倒映在他眼中，仿佛落入了一片星海。
对上那样一双眼，向晚惊得说不出话来，手指不自觉摩挲几下，她陡地生出了一种迫切的想要画画的渴望，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快画下来，快留住。
她有些仓皇地错开卫意含笑的眼睛，拇指紧紧抵在食指上，克制住自己的冲动，努力将自己注意力转移到牌面上。
手机屏幕上各种花色整齐排列，向晚屏气凝神，她成功了。
“怪不着要出单牌。”
出单牌苏婷手里的另一张单牌就顺不下来，只能出大鬼王，而大鬼王一出，她手里的a在单牌里就撑不起场面，白皮蓝毛手里总是还有一张二，所以为了保险，苏婷一定会先出对a冲关，所以只要他打断对a后，就可以肆无忌惮地随意发牌了。
而如果出对牌，苏婷出了对a后，他手里两张单牌，十之八九过不了大鬼王的一关。
等她自己暗自分析完，再去看白皮蓝毛时，内心平静许多。
卫意已经再次恢复了之前那种恹恹的状态，向晚忍不住暗忖，这人怎么像个充电宝一样，充电两小时，放电三分钟，这才放了多久电怎么就又要充电了？
这充电宝，质量要有多豆腐渣啊。
苏婷打了会儿牌就哈欠连天说要去睡美容觉去了，临下线了还对向晚传授她的美容经，“晚上早点睡，第二天醒来皮肤都水灵，小妹妹你小姑娘家的，像姐一样每天多睡一会儿，长身体还对皮肤好，省下一大堆瓶瓶罐罐呢。”
向晚：……
她眨眨眼，短暂的思考了一下身高增长的时间期限，刚准备应下，旁边的男生却毫不客气揭了苏婷的底，“得了吧，这个点是电视剧更新了急着去看电视剧吧。”
苏婷也不客气，“我这是为了谁，不然我昨天晚上就睡了，用今天一大早等更新吗？还让我去局子捞人。”
向晚看向卫意，微微疑惑，一时间有些拿不准，明明是婷姐，怎么会去捞白皮蓝毛呢？监护人不都是家长父母吗？
苏婷还在说道，“再说了，比睡觉这事，谁能有你积极——”
苏婷的声音在小小的便利店内戛然而止，卫意直接解散了房。
说不如做。
手机躺平在收银台上的声音格外清脆。
向晚看向旁边，眼里满是叹为观止，卫意拉了拉自己的衣袖，眼皮上撩，漫不经心扫过来，“看我干什么？”
“没什么。”
“睡觉。”卫意满脸倦怠，眼里暴躁不耐，他确实没有睡够。
向晚识时务的没有异议，收起手机双臂交叠垫在桌子上，闭上眼。
时钟秒针晃动时发出咔哒咔哒声，向晚数着数，即便觉得自己睡不着，也努力地调匀呼吸。
清浅的呼吸声渐渐绵长。
满腔心事都进了梦里，化成微风，无影无踪。
卫意揉了揉眼，倦意无数次涌起又被他压下，他随手点开一个游戏，幽幽地叹了口气。
怎么还不六点？
他顶着沉沉困意开始在游戏里大杀四方。
向晚被鸟叫声惊醒的时候还觉得不可思议，她怎么就睡过去了。
天色微亮，外边的街道已经能清楚看见轮廓和晃动的人影了。
她揉了揉眼，抬头去看表，五点半。
这样的动作幅度自然不小，一边的卫意这才被惊到，注意到人醒了，“不睡了？”
向晚点点头，她没错过男生眼底下的那么一点微青。
白皮蓝毛本来就白，更何况还染了显白的蓝发，于是皮肤上一丁点瑕疵都愈发清清楚楚，根本遮不住。
他的五官更是将漫不经心的美发挥到了极致，按道理讲，越是完美的画面再一落笔就会越发显得画蛇添足，毁掉绝世名画也未尝不可。
但白皮蓝毛不一样，眼下的微青只让他平添了点落拓的英气，并且奇妙地和本尊恹恹的气场调和，丝毫不折损颜值。
幸好，还挺美。
她陡然冒出这样的想法，意识到后觉得自己大概是睡昏了头。
向晚悄悄叹了口气，想起来打斗地主结束时苏婷的话——“睡觉这事，谁能有你积极”，略微一想就知道白皮蓝毛肯定是个爱睡觉的主。
“你睡会儿吧，就半个小时了。”
闻言，卫意抬头看了眼表，飞快关掉手机，伏在收银台上，卫衣帽子挡住了大半张脸，声音含含糊糊传来，“六点叫我。”
“嗯。”
几乎是话音刚落，她就听到了平稳的呼吸声，这就睡了？她看了过去。
气流小幅度吹动额前的蓝发，起起落落，煞有节奏，向晚看着有点手痒。
收银台下面的空柜里其实是有支复写笔的，她伸伸手就可以够到。
纸的话，本子就在向晚手边，最后一页撕下来就可以充数。
万事俱全，只欠东风。
向晚深深地叹了口气，不可以的。
于是她打开手机，毫不犹豫地点开绘画app，全神贯注、专心致志地画起q版来。
先画个吹蓝发的q版。
半个小时一闪而过。
向晚伸了个懒腰，看着外面彻底亮堂堂的街道，预备喊人。
“卫——”紧接着，她顿住。
等等，该喊什么来着？
向晚蹙眉，努力思考，却怎么样都想不起卫意的名字。
记忆回溯，她却悲哀地发现自己只记得黄毛喊人小白脸了。
她低头看向一边熟睡的男生，暗暗叹了口气，确实白。
可现在，怎么办？
她犹豫了一下，抬起手，手背弓起流畅利落的弧线，食指指节突出，轻轻在桌子上敲了敲。
“醒醒，六点了。”
谁在喊他？
卫意现在起床气很大，睡到一半被人喊起来是个普通人大都不高兴，更何况，他确实很困，昨晚睡得少了。
他昳丽的眉眼间闪过一丝不耐，张嘴就是一句低沉喑哑的“别吵”。
随后拉了拉卫衣帽，遮住眉眼。
从头到尾，眼睛都没睁开过。
向晚看了眼表，有些迟疑继续要不要喊他，白皮蓝毛让六点叫醒他十之八九是因为按常规她自己早六下班。
如果没记错的话，白皮蓝毛和废话君一样，都是郦城二中的学生，早自习上课时间七点半。
那不然她再等一会儿？反正一会儿也没什么事情。
向晚把手机再次点开，一只手揉了揉肩膀，继续画画。
手机屏幕上，一个看着就极其惫懒的q版白皮蓝毛渐渐成形。
论神态，几乎就是另一个卫意，但q版的五官线条柔润，弱化了本尊的五官，也顺带消除了那点凌厉和不近人情，反倒多了几分可爱。
向晚把图保存起来，琢磨了一会儿加上备注：有点困。
她边写备注边眼睛一亮，灵感源源不尽，一眨眼的功夫都涌进了脑海里。
她一口气新建了四五张画布，决定这几天画一整个相关系列草图。
指针走到了六点四十五。
“醒醒，六点四十五了。”向晚再次去喊卫意，如果人再不醒，她只能试着强制喊醒了。
幸而，她没用上。
男生的蓝发凌乱散落在额前，一双眼睛慢吞吞地睁开，带着点空洞和迷茫。
两三秒后，那双眼睛才逐渐恢复了神采，他慢慢坐直，看起来一幅有气无力的模样，声音沙哑，“几点了？”
“六点四十五了。”向晚把自己的手机塞回口袋里，“六点喊了一次你没醒，我就六点四十五喊了，这里到郦城二中最多三十分钟，剩下来的十五分钟应该够你吃个早饭吧。”
卫意掩唇打了个哈欠，眼角眉梢都透露着倦怠。
“嗯”。
他站起来，“我先去洗把脸。”
看得出来他是在强忍困意，向晚哭笑不得，她也准备站起来，然后腿一麻，要不是眼疾手快按上了收银台撑住自己，整个人怕是都要摔到地上。
塑料凳滑动发出略微刺耳的摩擦声，卫意闻声匆匆出来，脸上还带着没来得及擦净的水珠，“怎么了？”
向晚垂眼，撑着手臂忍着那种仿佛深入骨髓说不出来的酸痒站了起来，她深吸了一口气，继而自暴自弃地抬眼，“腿麻了。”
“还能走？”卫意看着向晚一脸的生无可恋，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觉得十分熟悉。
向晚摇摇头，“没事，你忙你的吧，我一会儿就好。”
看着卫意走了，向晚再也控制不脸上表情，腿麻的滋味，实在太过一言难尽。
她靠着收银台慢慢挪了出去，那种销魂的感觉终于褪去。
卫意把防盗门哐当一声拉了下来，上锁，“下班了，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