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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病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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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眉早上醒得挺早的,她的睡眠其实一直不太好,早上六点多她就醒了。

    简单洗漱了一下,进厨房烧了热水,从包里翻出药就着烧到一半的温水吃了下去。

    吃过药后她换了一套运动服,出了宿舍,这时候时间还早,研究所的体育馆还没开。

    她就在后边的跑道上开始跑步,一圈、两圈、三圈、一圈又一圈,就好像不知疲惫一样。

    直到身上再没有一丝力气,就靠在一棵树旁闭着眼睛。

    听着急促的喘息,感受着心脏剧烈的跳动,肺部的干涸,呼吸之间的急促,还好,还存在着心跳、血液、都还在热烈地活着。

    早上七点半,洛北深在闹钟响之前醒了,他坐起身摁掉刚响了一声的闹钟。

    洗漱收拾好之后,就接到了这次工作小组组长打来的电话,“洛教授,早上好啊,起了没,我来找你吃早饭吧,然后一起去实验室呗。”

    “刚收拾好,正好我也准备去食堂,那就一起吧。”洛北深有点遗憾,没有早一步去找许眉。

    他简单收拾了一下资料,就出门了。

    刚打开门,就碰到了回来的许眉,许眉额头的汗水顺着流到下颚,在划过她细长的脖颈,没入衣领消失在隐秘之中。

    洛北深的呼吸有那么一瞬间的停止,“起这么早啊,去吃饭吗?”

    “早,你去吧。”许眉冲他点点头,进了门。

    洛北深感觉她好像有点不对,但是毕竟时隔六年,再有自己还不够了解现在的她,所以他也没有多想。

    许眉进屋后就先去洗了个澡,出来后看了看时间八点,想了想要不要吃早餐,早上的消耗还是挺明显的,就决定去食堂了。

    许眉看见洛北深和一个人并肩走着,两人还在说着些什么,她心不在焉的远远地跟在两人后面进了食堂。

    洛北深同组长一边吃饭,一边聊着这次工作上的事。

    他突然在不远处的桌子上看见了许眉,她喝着豆浆,前面桌子上是两笼小笼包,吃得慢慢悠悠地。

    “你觉得怎么样?”组长问,“啊,什么?”洛北深刚才一直盯着许眉走了神,他根本没有听见组长的问题。

    “嘿,这大早上的,走嘛神儿呢,我问你,咱们先开会交接两边实验室的最近成果,再给每个人分配任务。”

    “可以。”洛北深的目光不由得又飘向许眉。

    “行,那就这么定了!嗨,给你说个八卦,g9计划最近又有人进来了,好像是从西部调多来的,圈内没咋听说过,咋就突然又招人了呢。”

    “g9计划?我记得好像是四年前就没有人在再过那个组了吧,这回是什么原因?”洛北深突然就想到四年前去找许眉时发生的事了。

    或许这回“g9计划”新进组的人就是许眉,而且西部来的?许眉她不就是西部调过来的吗。

    “哎,你说g9计划要新招人,为什么不公开选拔呢,那个人这么直接就进了组,有点说不通呐。”组长伸长了脖子靠近了洛北深,小声地说。

    “怎么?你也有兴趣进g9”洛北深问他。

    “害,我进什么g9啊,我也只是好奇,g9这都多少年了,要能进啊,我早就进了。”组长将豆浆吸得啧啧作响。

    “这话怎么说?”洛北深不动声色好奇。

    “我给你说啊,他们不是搞那些东西的嘛,他这里面需要的人才就不是我们这些一般人能比的。”组长秘密兮兮地。

    “四年前,你们国科大的不是有一个进g9了吗,你知道那人吗,应该听说过吧?”

    “诸葛静安,我知道他,很特别的一个人。”洛北深说。

    “特别就对了,g9计划是国家牵的头,要什么人进,其实早早就有人在看着呢。”

    “就像这诸葛静安,国家是绝对不可能放过的,四年前其实还有一个人要进g9的。”

    “但是好像出了点什么事儿,据说是学术风评方面的,受了点影响才没进去呢。”组长说完把最后一个包子吃了。

    “不过我估计,就算受了影响,但只要不是那人的问题,终究还是会被再次调任的。”

    洛北深的豆浆也刚好喝完。

    许眉感觉自己很饿,可是这会儿坐在桌子前盯着没怎么动过的小笼包有点痛,自己其实吃不下这么多。

    有人坐在了许眉旁边,“嗨,许眉吧。”

    她转过头,是一个看着很年轻的男人,很瘦,戴着一副黑框眼镜,头发有点长了,挺长时间没有打理过的样子。

    他坐在许眉旁边,“吃不完了吗,我来帮你。”说罢就拿筷子夹起包子,配着他自己带过来的一杯豆浆开始吃起来,许眉也没管他,有一口一口地喝着豆浆。

    许眉低着头看手机,处理了几条西部带的研究生的邮件,微信有消息进来,‘师姐,老师说安排你下午进组,早上你就自己逛一下生活区这边,再准备一下资料,我会下午三点过来接你。’是琦语。

    ‘好,麻烦师弟,下午见。’许眉回复完,看通讯录上有提示,点进去通过了洛北深的好友申请。

    许眉咬着豆浆吸管,指尖慢慢地摁着手机屏幕。

    旁边的那人将桌上的包子吃完之后,有一口将杯子里的豆浆吸尽,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

    许眉转过头,“吃饱了?”她看他打了个哈切,吃饱后还开始犯困了。

    “还行吧,也就刚饱。”那人打折哈切说。

    许眉冷漠回复,“怎么,你还想吃撑?”

    “额这倒也不是。”他收拾着桌上的垃圾,将自己的筷子装进了收纳盒,这人还随身带着餐具。

    “认识一下吧,我是诸葛静安。”他一边收拾着垃圾,将它们全部收进了小笼包的笼子里。

    “好,我知道了。”许眉对着他点点头。

    “你不介绍自己吗?”诸葛静安看过来,

    “你不是知道吗,那就不用了。”许眉抬手摁着太阳穴。

    “好吧,谢谢你的早饭了,我还有事,我们下午再见了。”诸葛静安说完就起身离开了,只不过,没有把他整理好的垃圾带走。

    许眉看着他远去的身影若有所思。

    洛北深听着组长八卦一时间没有注意许眉那边,等他俩吃完,起身时组长又说回组里新来的研究生太让人操心了云云。

    洛北深起身时才发现许眉旁边坐了个人,那人大口大口地吃着刚才那桌上才动了几个的小笼包。

    洛北深认识他,诸葛静安,看来许眉就是那个从西部来的,要进g9的人了。

    洛北深不动声色地跟着组长出了食堂,放餐具时他又回头看了看许眉和诸葛静安,两人好像在说着什么。

    他听到组长在喊他,“看啥呢,走了。”

    他转身出门。

    许眉在他转过去抬头朝着这个方向看了一眼,洛北深刚好脚步迈出了门。

    许眉看他出了门,许眉看着桌子上诸葛静安收拾好的垃圾,突然就很想把它们打到地上。

    这些年来她的病情一直在控制的范围内,直到四年前在封闭室里,精神崩溃,无意识间甚至开始自残,出现自毁倾向,有时甚至会在无意识中攻击靠近的人。

    调查结束后她被安排就诊,医生是一位上了年纪的女士,说话的语调很舒适,声音也很温柔。

    她同许眉聊了很久,足足有一个月的时间,许眉会每天坐在她办公室里那张舒服的大沙发上,看看书,有时会看见别的病人来。

    医生像对待她一样,对待那些病人,那么温柔,那么和善,连嘴角的笑都如同刻上去的模板所有弧度、皱纹还有嘴角藏住的不耐烦都一模一样。

    都是假的,她的笑,她的温柔,甚至她的关心,这些所有都是假的,她只是为了工作,只是为了挣钱,她或许很疲倦,她也很厌烦。

    可是就算许眉已经看清了她的真面目,还是不得不每天呆在那个被刻意布置的很舒服的房间,装作很温和安静的样子,口是心非的回答她那些日日重复的问题。

    哪怕许眉心里极度排斥,治疗还是这样进行。因为她需要医生给出的证明,才能恢复正常的学习工作,才能参与正常的实验研究。

    搞笑啊,许眉再不懈也在默默忍受着,终于她得到了一纸证明,浅浅地一页纸,短短的一个月,一个肤浅的结论,最终是许眉口中一个草率的决定——远赴西部。

    到西部之后很长一段时间,许眉的情绪都很稳定,甚至她其实没有情绪波动。

    许眉清楚,这是因为那些药,让她的情绪感知能力渐渐麻木,或许有一天她会彻底丧失情绪的感知,情感的传递能力。

    其实她不在乎,只要不影响她的思维,哪怕是健康和寿命受到威胁她都无所谓。

    因为这些不重要,可是什么重要呢,现在的这些实验项目?工程研究?也许吧。

    因为她现在也不知道,只是这样行将就木的,像一只提线木偶一样被安排。

    在收到回上市的调任书时,明明还是很麻木,可是一直很稳定的情绪,终于在她回到一个人的时候突然就爆发了。

    明明很安静的坐着,可是内心充斥着疯狂的毁灭欲。想摔碎桌上的花盆,砸破窗户上的玻璃。

    甚至想拿起刀,往胳膊上划,想看看皮肉翻开,血液四溅的样子,想带着刀出去看见人就砍,不管是谁

    狂躁和暴力在脑海中疯狂叫嚣,“去吧,去啊!”让她只想摧毁眼前的一切,最后自毁调,然后这个世界就会安静了。

    见到周野和段温后,她直到自己必须吃药了,回到住所后在无意识的情况下,她将厨房的所有玻璃砸坏,甚至拿着刀开始坎门。

    清醒过来时,又陷入一种特别消极的状态里,就放佛整个世界都是灰色的,没有一点颜色只有灰。听不见任何声音,整个世界上好像只剩下自己一个人。

    时间被暂停了,她被控在这里,没有声音没有颜色的世界里,她试着用刀划破手臂,灰色的血流出来,感觉不到疼,连知觉也没有了。

    她想还会失去什么呢?触觉吗。抬手向划破的伤口,手指摁进了皮肉破开的裂口中,麻木的动作似乎再告诉她,连触觉也不在了。

    可能最后会失去意识,失去意识是不是就是死亡来临的时候,那么希望死亡快点来吧。

    被困在这,时间的缝隙里,没有力量走出去,这里是无人之地,她会成为这里的一部分,被同化为灰色,被永远留在这里,与这里融为一体。

    清醒过来时是第二天中午,窗外的阳光直直的照进来,刺痛了眼睛连带着心,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周围满是狼藉,身上的衣服被血粘在一起,稍微的动作就带来抽痛。

    她很满足,她又活过来了,挪到窗户边看着,一切一切都让她怀念,地狱里爬出来的人,做梦都想拥抱太阳,被烧灼到只剩下灰烬也不在乎。

    找了很久才找到四年前医生开给她的药,已经过期了。

    找了张纸把药名记下,找出当时的病理单,披上外套就去了医院。

    她得吃药,再不吃药可能就会在再一次的失控中彻底丧失自我。

    来上市的前一天晚上服过药后,再次陷入一种情绪麻木的状态中,不过没关系,现在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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