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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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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殷出了门后,凤目锐利地扫视着周围。院子里寂静无声,墙边传来脚步蹭地的声音。

    她反应极快,抬脚便跟了过去。

    前方是砖瓦砌成的柴房,里面乌漆抹黑,触及到视线盲区,穆殷什么也看不到,只能紧贴着墙壁,不暴露自己。

    她往前探着步子,忽然听到衣袖摩挲的声音,紧跟着一道人影窜出去。

    “站住!”

    穆殷扔了手里的筷子,快步紧追那人。

    前面那人一身黑衣,看起来身形不高,但是脚步轻盈,跑得极快。

    穆殷一口气追到池塘边,那人毫不犹豫地“噗通”一声跳了下去,然后身体潜入水中,再也不见了人。

    春日的河水刚刚消融,泛着刺骨的寒气。

    穆殷四下观察环境,想不透这人跑进自己的院子里,目的究竟是什么?

    她想不通。想要追过去一探究竟时,猛的反应过来,彩雀还在自己的院子里。

    调虎离山!

    她气得跺了跺脚,暗骂自己的愚蠢。

    然后再也不敢耽误,飞奔着往后跑,心中渐渐泛起不祥的预感。

    等到穆殷气喘吁吁地跑回去时,主屋里里的烛灯全部被熄灭,黑漆漆的一片。

    而本该坐在椅子上的彩雀等她的彩雀,也不见了人。

    穆殷走近看去,一块笼蒸被咬了半口,随意扔在桌上,看来人是被掳走的。

    心脏鼓槌似的跳个不停,混杂着惊恐与慌张。

    她强迫着自己冷静下来,细细想着怀疑的人,彩雀平日里与人利益纠葛极少,唯一的可能就是因为自己。

    想到这里,穆殷心里的愧疚更加强烈。

    她正打算原路返回找到那个黑衣人时,目光无意间看到自己的床榻,鼓起来一团。

    心中奇怪,她每日就寝前,床铺永远是平整的一片。

    穆殷点亮了一根蜡烛,拿在手里,小心地走上前去。

    微弱的烛光打亮一隅,映出自己床榻上躺着的人,她紧闭着眼,不是彩雀又是谁?

    穆殷心里大喜:“小彩雀,醒醒!”

    她伸出手轻拍了拍彩雀的脸颊,但是没有反应,毫无转醒的趋势。

    穆殷这才瞧出了不对劲,手下的温度滚烫,她将烛火凑近了些,才看到彩雀面色酡红,锦被里她领口敞开着,衣衫不整。

    她在心里大叫不好。

    “好你个太监,深夜将婢女掳过来,强迫她与你对食!”

    一瞬间,无数侍卫举着火把闯进来,将这屋子挤满。

    正中间站着的,正是趾高气昂的孟楚楚。

    穆殷此时跪在榻便,孟楚楚居高临下地瞪着她,细数着她的罪行。

    原来如此,来了这么一手等着自己。穆殷在心里想。

    她将彩雀的衣服拉好,给她盖好了被子,然后站起身来。

    “奴才听不懂良媛在说什么?”穆殷冷眼看着孟楚楚。

    “听不懂也没关系,来人,带走!”

    孟楚楚轻笑一声,吩咐早就安排好的侍卫上来擒住穆殷。

    此时此刻,要是再看不出是怎么回事,穆殷的前二十年真是白活了。

    分明是孟楚楚自己编排的一场戏码!

    看着侍卫将院子围了个水泄不通,穆殷也不再做无畏的挣扎,直接被带去了大牢。

    再次回到这个地方,穆殷还是有着诸多感慨,只是这次她不作为敌国要犯,看守的稍微松一些。

    回想起过去的三个月时间里,自己费尽心思,在东宫里混了个不大不小的职位,还妄想借机能重回虞国,此时看来,净做了些无用功。

    “喂!吃饭了。”

    来了一个狱卒,将一碗稀粥和黑面馒头放在栅栏的外面。

    一直等到那狱卒离开,穆殷也没有碰那碗粥和馒头。

    在没有银器刺探是否有毒的情况下,她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冒险。

    穆殷将牢里的枯草拾起,铺在墙根的位置,垒得高高的,人坐在上面,总算能抵御些寒气。

    她的牢房在最东边一间,左侧是厚厚的墙壁,右侧里面也关着一个女子,蓬头垢面,看起来目光呆滞,联手出逃的可能性不大。

    再朝上方看去,整个牢房里不见天日,没有窗户,也就意味着除了从天牢里闯,没有其他机会。

    情况竟然比初来时还要糟糕!

    穆殷搓了把脸,不过此刻连她都佩服自己,处在这样的境况里,竟然还能冷静下来思考。

    她听着牢房外隐约传来的更鼓声,判断出已经是二更天了,寒气浸上人体,穆殷裹紧了衣袍,倚着墙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不过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囚犯的哀嚎声、狱卒的打骂声,她期间被吵醒了几次。

    到了半夜,又因为晚上没进食,胃里空空荡荡地被饿醒了一次。

    她只能自我催眠,想着睡着了就不会感觉到饥饿了。

    眯了一会儿眼,穆殷听到靴履踩上枯草的声音,正一步一步缓缓地靠近。

    她猛得睁开眼睛,一道身影覆在眼前,带来极强的压迫感。

    穆殷抬头看过去,来人阴森着面孔,瞳仁漆黑,藏着难以捉摸的情绪。

    “奴才参见太子殿下。”

    穆殷虽不清楚霍封玄为何会来,但过去的几个月里养成的规矩,早已刻进了她的骨子里,只知无论如何要恭敬的拜见。

    霍封玄看着眼前人,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无懈可击,衣衫脏乱,蹭着几根杂草,睁着刚醒的惺忪睡眼。

    可一想到他做的事情,霍封玄的眸底骤然转冷:“那婢女彩雀是怎么回事?”

    穆殷没想到他会问得这样直接,但听到此事有转机,她眼睛顿时亮了,说话有些语无伦次:“殿下您肯听我说,奴才与彩雀清清白白,是被冤枉的!”

    “那她深夜为何在你房中?”

    听到他这样问,穆殷顿了顿,她此刻再怎么说也是个男儿身,深夜将女子留在屋中总是欠考虑的。

    近来只顾着自己心情郁闷,却做出了如此莽撞之事。

    她有些心虚地说:“我们在屋中闲聊、吃点心。”

    霍封玄听见这个回答,轻笑一声:“你喜欢她?”

    “没、没这回事。”

    穆殷听了他的质问,矢口否认,她一个女子,真是冤枉!

    此时面对着这一切莫须有的罪名指控,穆殷真的恨不得自爆身份,可这又能怎么样呢?

    证明了自己的清白后,再以欺君之罪判个死刑。

    霍封玄蹲下来,手捏着她的下巴:“你不喜欢她?你不喜欢女子?”

    穆殷理不清其中的逻辑在哪里,但她也没有贸然肯定,只是将头偏向一边,躲避着他的目光。

    “说话,到底是不是?”

    霍封玄手上用了劲,穆殷白皙的下巴上被捏出红印子。

    她茫然地摇摇头:“我不知道。”

    这是此刻她的真心话,自从由女子扮作太监,再碰上霍封玄后,她真的不明白,自己究竟是该喜欢女子还是男子。

    真是令人费神的问题。

    “不知道?”

    霍封玄挑着眉重复了一遍她的话,眼底的凛然冷意泛起,一把松开穆殷,由于惯性,穆殷身子向一旁倒去。

    “那你就在牢房里仔细想吧!”

    他站起身,用锦帕擦了擦修长的手指,矜贵的气质与牢房格格不入。

    他擦完后,将锦帕随意丢在地上,转身毫无留恋地离开了。

    等穆殷反应过来时,人已经走远了,她不禁懊恼起来。

    方才应该先顺着霍封玄说的,等出了牢房再另作他法,多苟活一日便多一份生的机会。

    她想托狱卒给霍封玄捎句话,却发现被抓来得匆忙,分文未带。

    她坐在墙边,头一下一下地磕在墙上,大脑空白一片。

    眼角突然瞥到了什么,一方暗红色的锦帕,上面绣着滚金边的龙纹

    ——霍封玄刚才扔下的。

    穆殷将那帕子捏在手里,正反仔细瞧了瞧,也没看出有什么玄机。

    但她想了想,还是揣进了衣服里,贵重的物件在身上,跑路的时候也方便。

    就这么忍着饥饿与寒冷,穆殷挨着墙过了一夜。

    幽暗的牢房里看不出天明,还是根据狱卒送饭的时间,才能知道第二天已经来到了。

    “哎,你跟着我出去。”

    一行狱卒走过来,踢了踢她的腿。

    穆殷眯缝着眼,看到面前站着许多人。

    她还来不及反应,便被人抓起来,押着带了出去。

    在短短一夜之内,穆殷已经经历了被抓进牢中,再被放出去。

    再次见到明媚的骄阳时,她对突入其来的光线感到很不适应。

    心里同时带着惶恐,不知究竟要被带到何处。

    等一行人停下脚步,穆殷被带到熟悉的地方,牌匾上大字醒目:凤梧宫。

    竟然是皇后的寝宫。

    殿中气氛有些沉重,皇后端庄地坐在上座,双手放置于腿上,尽管年华不再,依旧风姿绰约。

    穆殷被几个狱卒推搡在地上,跪在她面前。

    孟楚楚坐在一旁,看到穆殷被押过来,凑近皇后的耳边:“母后,就是这太监,坏东宫名声。”

    一边说,一边狠狠地瞪穆殷一眼。

    “玄儿,你怎么看?”

    穆殷这才敢将目光转过去,看到那个眉眼冷峻的人,随意坐在椅子上。

    他手里一刻不停地掐着佛珠,偏生嘴里吐出最恨毒的话来:

    “依卫国律法,当处剥皮之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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