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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破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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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医院出来后,裴烈的脸比锅底还要黑,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秦远也不敢多问,一路狂飙到裴氏集团。裴烈下车后,他和姜渔都松了口气。

    回裴宅的路上,车行至某处红灯,姜渔见路口围栏上写着裴氏建设的字样,不由“咦”了一声。

    秦远扫了眼,主动说:“这里是梅石广场。”

    “梅石广场……”姜渔小声重复着,忍不住扒着车窗想看得更清楚些。广场还在建设中,但已初具雏形,周围是广阔的绿地和步行道,中央则竖着一座大理石的女人的雕像。

    雕像上的女人闭着眼,微微侧头,右手抬起,捧着一枝梅花轻嗅。微风来,裙摆荡起褶皱。温柔娴静,栩栩如生。

    梅石……梅花……

    这雕像难道是裴烈的妈妈?

    变灯了,车子右转,直到梅石广场消失在视野里,姜渔才回头,忍不住问:“秦哥,你知道裴烈的妈妈是怎么去世的吗?”

    秦远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生病。”

    当年裴氏对外公告也是生病。既然是因病去世,又怎么可能是裴烈害死的?

    姜渔心里一直揣着这个疑问,想问秦远知不知道,秦远却把话题岔开:“姜少,家主替你向学校请了两天假,这两天你就在家好好休息。”

    姜渔点了点头,抱着胳膊不说话。

    秦远察觉出姜渔和裴烈之间气氛异常,以为姜渔因为发烧的事心里有气,便开解他:“姜少,家主他不习惯表达,却是个内心细腻又重感情的人。自从他的腿……他行为做事有时会偏激了些,但绝对不是个坏人。”

    秦远是第二个说裴烈重感情的人,姜渔不由好奇:“秦哥,你和裴烈认识很久了吗?”

    秦远笑了笑:“到今年不多不少,刚好十年。”

    “十年?”姜渔张大了嘴,飞快回想着,“那时候裴烈不是在国外上学吗?”

    “是啊。”秦远顿了顿,忆及往事很是感慨,“那年我妈带我出国,刚到国外没多久就生了重病,急需一笔钱做手术,但我们那时候刚到国外,钱都花在路费上了,连维持生活都勉勉强强,又人生地不熟,哪里有钱。姜少,不瞒你说,我甚至都想过去卖肾。”

    秦远说得轻巧,但姜渔听来却觉得异常沉重:“那后来呢?”

    “就在我走投无路的时候,家主帮了我。”

    “其实那时候我们不熟,只是对门邻居,偶尔碰见了打个招呼。但我实在被逼得没办法了,就去敲他的门,问他能不能看在同是华国人的份上,借我点钱。”

    “他什么也没说,只问我手术还差多少钱,然后就把门关上了,我也没抱希望。谁知第二天,他就把整整两沓钱拿给了我。”

    “我都愣了,问他哪儿来的钱。他那时候生活境地跟我差不多,甚至感觉还不如我。结果他什么也没说,拍拍我肩膀就走了。我也没再问,赶紧拿着钱去医院,我妈因为手术及时,命保了下来。”

    听到此处,姜渔悬着的心也才放下:“那裴烈的钱是哪儿来的?是他父亲给的吗?”

    “起初我也以为是他父亲给他的钱,后来才知道,自从他八岁被送出国以后,他父亲就没给过他一分钱,他完完全全就是自食其力。”

    秦远叹了口气:“我问过他很多次,问他钱从哪里来,甚至半夜在他家门口堵他,他一直不肯说。后来有一次,算是机缘巧合吧,我才终于知道这钱是从哪儿来的。”

    “他去□□拳了。”

    “□□拳?!”

    “国外有不少地下拳场,打赢一场能挣很多钱,但风险也大。总有人抱着发财梦进去,甚至不能活着走出来。我万万没想到家主会为了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去冒生命危险。”

    “再后来,大概过了两三年吧,一次过年的时候,家主高兴,喝了点酒,我就又问他,问他为什么要帮我,他才终于松口。”

    说到此处,秦远终于有些绷不住了,停顿了好久,努力平复着心底的酸涩,但声音还是哽咽:“他说有一次半夜了,我妈开门倒垃圾,看到他打工刚回家,觉得他怪可怜的,就招呼他吃了顿饺子。”

    “他说帮我,就是为了报答那顿饺子。”

    “所以姜少,你救了家主那么多次,对他这么好,他绝对不会恩将仇报。”

    姜渔已经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此时,车子拐上了盘山公路,秦远打开音乐,在后视镜里冲他笑了笑,专心开车。

    不待姜渔把纷乱的情绪理清,口袋里的手机疯狂震动起来。拿出一看,果然是云景。

    一朵小白云:【小鱼,你怎么没来上学?】

    【你是不是又要逃课?】

    【小心我告诉你哥。】

    姜渔仍沉浸在秦远的话里,连手指都有些僵硬,慢慢打字回复。

    一条小鲸鱼:【我发烧了……这两天不能去上学。你记好笔记,我去学校找你抄。】

    一朵小白云:【哦哦,那你好好休息。】

    【我错了,我绝对不向你哥打小报告。】

    【对了,今天又是汤学长代课,他还问起你。】

    姜渔回了个知道了,想了想,点开汤子嘉的微信,跟对方解释了一下。

    汤子嘉没回,估计还在上课。

    被云景这么一打岔,姜渔心中翻涌的情绪也平息了些,但还是五味杂陈。

    他攥紧手机看向车外,车子恰好路过一处观景台。视线开阔,整个华城的风光尽收眼底。他彷佛看到裴烈站在这半山的至高处,俯瞰整个华城,人人艳羡,但谁又能想到他曾经经历的那些低谷。

    —

    午后,暖阳照进卧室,姜渔做了个梦。

    梦里,裴烈站在拳击台上,汗珠从俊美的脸上滴落,肌理分明的上身□□着,大腿肌肉虬结隆起。他眼神狠戾如一柄利剑,在全场欢呼的观众身上一一扫过,整个人散发出一种睥睨天下的王者之气。

    终于,那目光停在了站在拳击台旁的他的身上。

    姜渔记得裴烈对他伸出手,低沉的声音问他:“姜渔,你爱我吗?”

    醒了以后,姜渔立刻掀了被子飞奔去浴室,冲了个凉水澡,彷佛只有这样才能将体内的那股躁动压下去。

    万幸的是没有再发烧。

    下午时,裴烈从公司回到家,一进门就闻见了煲汤的香味,在厨房和客厅搜寻一番,都没见到那个让他惦记的身影。终于在夕阳照耀下的复健室里,他意外发现了拿着书正向陈医生请教的姜渔。

    姜渔一边在自己的腿上比划,一边做着笔记,表情是少有的严肃认真。不知道陈医生说了什么,他微微眯起眼,嘴角弯出一个赧然的笑。

    裴烈突然就有些挪不开眼。

    沉浸在教与学之中的两人都没有发现裴烈,直到助理提醒,姜渔才看向门口,和裴烈对视了两秒就移开目光,转身朝椅子走去。

    裴烈跟在他身后,难得主动询问:“身体好点了吗?”

    姜渔有些惊讶,很快笑着说:“已经好了。”

    复健结束后,他照例要替裴烈按摩,裴烈却阻止他:“不用,你回去休息吧。”

    “没事,我好了。”姜渔难得强硬,不由分说按住了裴烈的腿,感受着手掌下的肌肉一下子绷紧,那笼罩自己心头一天的乌云也终于被吹散了。

    他心想,裴烈多可怜啊,从小没了妈,爹也不疼,腿还瘸了,自己就当发善心,做善事了。

    他将那本经络的书摊在旁边,对照书上画的和刚才陈医生教的手法,逐个穴位为裴烈按摩,还不时询问:“有感觉吗?”

    “那这样呢?”

    裴烈垂首,看着在自己腿上揉捏,力道实际和挠痒痒没什么区别的姜渔,心软了,眼神也跟着软了。

    他对姜渔说了那番话之后就出国去了,有点逃避的意味,也想让自己冷静冷静,毕竟姜渔一直牵动他的情绪,这让他感觉很不好。

    其实这几天他一直在后悔。他不明白姜渔这么炙热的感情从何而来,自知无法回应,甚至有些畏惧,随意才会故意去折腾姜渔。

    如果姜渔以后和他保持距离,惧他怕他也就罢了,偏偏姜渔又一次贴上来。

    修长的手指触碰着他的腿,带着体温,让他的心也跟着热了起来。

    或许老天真的冥冥之中自有安排,让他遇见姜渔,给了他重新行走的希望。

    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从来不是各取所需那么的冷漠。

    或许,他可以尝试不要那么封闭自己。

    或许,他应该对姜渔更好一点。

    “姜渔。”

    “嗯?”姜渔抬起头,不明所以地回望裴烈。

    裴烈缓缓的,一字一句问:“今晚喝什么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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