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Chapter27
“我以为我昨天晚上已经够明显了。”他嘲弄地站在隋心心的对立面，直直地看着她。
隋心心不能否认，这一段时间里，她所受到的陆铭泽的帮助，让她不再孤单一人，确实好受了不少，所以当她现在站在这里，看着表情受伤的陆铭泽时，她很难做到忽略不看。
可是是否往前踏一步，都不是她能决定的。暂且不论去了解他的一切，光是想到他这样无所畏惧的一个人，能心里一直念着一个人，她就已经接受不了。
“你不急着回去吗？她不需要人陪吗？难道你要留在和县陪我吗？”隋心心将最后的我字说得很重，仿佛在做一个无声的对比。
隋心心知道的，他们之间的这一层关系远没有达到可以拿到台面上来说的程度。
可是她却用这种语气来做比较，她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样的人，但是从刚刚陆铭泽掐着手机凝视手机的那一秒，不管她是天仙还是平庸，她都赢得了一个位置，心里的位置。
陆铭泽往前走了一步，衣服的料子摩擦着发生窸窸窣窣的声响，让隋心心听得心里更乱。
“你看见了？”他的声音凉得像冰水浸入隋心心体内。
“熟悉的场景熟悉的气味熟悉的你。不是有意看得，没想到无心看到了你的秘密。”她一字不差冷冷地复述，
“秘密？你怎么知道是秘密？”陆铭泽反问。
“是不是秘密都不重要了，总之，陆总，我们就到这吧。你的想法我接受不了。”
“我还什么都没说，你怎么就接受不了，如果说我你的意见我不在乎呢。”陆铭泽语气似有转圜。
隋心心叹了口气，说，“陆铭泽，我们心里都有人，与其拥有一个有心魔的人，不如放过自己吧。”已经不需要回复了，已经说得够伤人了。明明是他有不为人知的秘密，可隋心心却觉得是自己过河拆桥。隋心心低头不敢去看陆铭泽的眼睛。
陆铭泽的脊背在晨风中立得直直的，泛青的胡茬好像给他添了一些沧桑。
“你什么时候回去？”陆铭泽没有回答先前的问题，而是换了另外一个话题。
“过一阵子吧。”隋心心头低的更低。
“恩。”陆铭泽感觉最近烟瘾有些大，掏出烟盒，朝她摆手，“回吧，我明白了。”
“好，一路顺风。”转身时隋心心又闻到那阵熟悉的烟草味，只不过那缕萦绕在身侧的味道，越来越远，直到消散怠尽。
眼前的场景变得模糊不清，脸上有泪却越擦越多，步子越走越快，越走越沉重。她摇着头告诉自己不要哭，不能哭。
可是，可是难过的情绪溢满了胸口。世界本应该是孤身一人，可是却因为你的出现，让我欣喜了很久。
回到病房，刘湘檀发现隋心心只身一人很是疑惑，探着头继续往后看，“小泽呢？”
“回去了。”隋心心闷闷地说，她去到桌旁边要取水壶打水。
“吵架了？”
“吵什么架呀，他需要工作，公司里那么忙，他不能永远呆在这里…陪着我吧。”隋心心说得让人不能反驳，刘湘檀欲言又止最后也没说什么。
长长的走廊望不到尽头，隋心心拿着水壶低着头往水房门口去。刚一进门就与人撞了个满怀，险些撞到对面病房王阿姨的老伴，“心心啊，怎么了，心不在焉的？”
“对不起王伯，没烫着您吧？”隋心心扶住王伯的水壶，检查是否有水撒出。还好没有。她长舒一口气。
“没事儿，你去打水吧。”王伯出了书房门嘱咐道。
水流自流而下，隋心心放空等待着。空气柱的声音由远及近，隋心心关闭了龙头，想了想拿出手机。
因为妈妈生病再加上有陆铭泽陪在身边，隋心心最近手机使用得很少。现在拿出来竟然有一种陌生的感觉。隋心心拎着水壶边走边翻动朋友圈。
那个新添加的朋友并未出现在她的聊天列表，但是出现在了她的朋友圈第一个，时间显示1分钟前。
名字是一串英文，sisyphus，她认得。西西弗斯在科林斯建立王国之后，甚至一度绑架了死神，让世间没有了死亡。可是这样的壮举却触怒了众神，于是诸神为了惩罚西西弗斯，便要求他日复一日推动那永远到达不了山顶的巨石。
可能永无止境重复着一件无效又无望的事，比起让你在漫无目的的一生中得到一个干脆的结果更让人痛苦。所以隋心心看着这无望的名字，手不自觉点进了他的主页。
果然主页的更新寥寥无几，个性签名也是没有。回看他此时发的一张高速公路上拥堵的图片，配上墨黑色的头像更显寂寥。
隋心心心里有愧。没有让你陆铭泽吃一口像样的饭，没有喝一顿像样的酒。甚至连他吃了什么隋心心都没有去思考。
他走的时候正是九点钟，现在上了高速也刚刚10点，马上中午了，堵在路上滋味一定不好受。
可是那怎么办呢？长痛不如短痛，在一切尚未明了的时候结束才能及时止损，不论是谁？也许不是她不相信爱情，也不是她得不到爱情，而是在爱情里受伤的人，在问题出现的时候，第一时间不是去解决，而是惶恐。
惶恐现实仿佛印证了猜想，你看他没有想象中的完美，你看他根本不曾是孑然一身。也对，像他这样身份的人，怎么可能孑然一身呢。
可是当隋心心瞥见陆铭泽看着另一个女人微信状态的表情时，他一定想不到自己的表情多么温柔。
隋心心只知道满屏的文字上面只写了两个字：特别。
在你生活中无论什么时候出现，都能占有你的视神经，让你放下手边的一切，想要去解读，去了解，无论三年五载不曾更新，但是当你表达的时候，都有一个人愿意去听。
她看到最后合上手机，浑浑噩噩地把水放在桌上。把妈妈的靠背一点一点调到舒适的吃饭姿势，摆上了今日的食堂饭菜，拿好了筷子。
可是刘湘檀没有去夹第一口饭菜，而是看穿了隋心心的心不在焉，把筷子搁在一边，柔声开口，“囡囡啊…”
“妈，我想留下来陪你，好吗？”隋心心打断妈妈的话语，说到声音几乎哽咽，因为害怕再失去一次，因为愧疚为什么从前不听妈妈的话，偏偏要留在北京，想着跻身于北上广，为自己的事业。到头来得到了什么。
刘湘檀用手掌抚着她的头，手掌粗糙的纹路在头顶摩挲，帮她收拢凌乱的碎发，然后抚着她的后背，温柔地回答，“好，你做什么妈妈都支持你，只要这些，都是你喜欢的。”
至亲的人越毫无责怪，隋心心越是心痛自己早年的执着，她二十几岁的时候还能拼一拼，但是现在真的不能义无反顾了。
吃过午饭，隋心心洗了把脸，给骆珠珠去了电话。
“心心，你什么时候回来？”骆珠珠看起来心情不错。
“猪猪，有一件事，我想了很久。”她思忖着，“我已经跟天池解约了。我想…”
“什么？你跟天池解约了，不可能啊。”骆珠珠震惊之余跟隋心心确认。
“我已经跟陆铭泽，跟陆总说了，他应该会稍后联系你，我现在回不去，猪猪，这件事就交给你吧，我知道天池是个大项目，但是我想，我跟他不合适。”隋心心就好像劝自己一样。
“等等，你让我猜一下，陆铭泽终于跟你表白了？然后被你拒绝了？”骆珠珠没有理会解约的事。反而从另一方面问的隋心心一愣。
“表白？没有表白，什么叫终于？”隋心心在想这件事情还有别人知道？
“唔，心心我得和你说一件事，我和胡余飞和好了。”骆珠珠支支吾吾，一副恋爱中女人的样子，“这不是重点啊，重点是胡余飞和我说他们老大这次跟你回和县，丢下大大小小的生意，到现在还没有回来，一定是要为爱情献身了。我还和他打赌，说你绝对不会同意。这下被我猜中了，还是姐妹最了解你。”
骆珠珠还在讲，隋心心却始终集中不了精力。她不知道陆铭泽是如何和胡余飞说的，他不知道他是怎样丢下一大摊子事，跟她在这面处理她这一点家事。
眼前又浮现出他抖着烟，说回吧，我明白了。
那么骄傲的一个人竟然能为她流露出那种伤感的表情，隋心心心里竟然觉得有些好笑。
“猪猪，他没有和我表白，是我自己心里清楚和陆铭泽的差距。晚些时候估计他会让助理联系你的。”隋心心在走廊外扣着墙皮。直到指甲全部充盈着白色，才迟迟从墙上拿掉。“对不起哦猪猪，这么一个大单子，就这么吹了。”她苦笑着。
“隋心心，作为知道你全部经历的闺蜜，尊重你的任何决定，你不要跟我说对不起。但是我要告诉你的是，你们的差距不是外物，是你心里不够喜欢他。所以你的情感没有到那个程度的时候，都是可以被理解的，但是如果你单单说着你们之间天上地下的差距，我可是不认同的。”骆珠珠认真的唤着隋心心说，“心心，你很好，非常好。”
隋心心被这种认同感弄得几乎要落泪，她脱口而出，“猪猪，我好想你。”
“想我你就回来啊，傻姑娘。难道为了阿姨就永远不回北京了吗？”
“恩，过一阵吧，过一阵我回去一趟。”隋心心做着打算，等妈妈出院后回北京把房子退掉。
“心心。”骆珠珠突然唤她。
“怎么了？”隋心心回过神应着。
“你和陆铭泽之间真的没事？”骆珠珠疑惑道，“要我说陆铭泽他这个人要钱有钱，要颜有颜，也没听胡余飞说他身边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女人啊？你不能因为江平凡对你的伤害，你在爱情里就止步不前了，你知不知道！”
她不否认陆铭泽的各方面优越的条件，但是如果一个人心里面已经有了一个人了，那么势必会一个人不能触碰的位置。她不想以后在那个位置处处小心，如果你给我的和给别人的一样，那我宁愿不要。
“果然是恋爱中的女人，一口一个胡余飞，一口一个胡余飞。他到底给你灌了多少迷糊汤？”隋心心提到胡余飞，骆珠珠果然说话不利索，嚷着说要挂电话。
不过看到骆珠珠这样小女人的时刻也不多。挺为她高兴，真的。
正好到了查房的时候，隋心心挂了电话，打算有时间去找李医生去询问一下妈妈的出院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