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Chapter14
时装周分为两个环节，第一个环节是小众礼服走秀，第二个环节是婚纱走秀。
隋心心在后台忙着给每一个模特处理衣服的尺寸，没有看到胡余飞过来跟她打招呼，但是胡余飞看到了在一旁的骆珠珠，她正坐在凳子上嚼着口香糖，一副泰然处之的模样。
骆珠珠此时没什么事，正在百无聊赖的看着周围人忙忙乱乱，和胡余飞视线相撞时，她坐直了身子，胡余飞笑了一下，隔着人群徐徐走来。骆珠珠率先开口，“找心心吗？她在里面。”
手指着后台里面，对胡余飞解释。胡余飞顺着她的手指方向望了一眼，“我没什么事，就是陆总交代我过来照应一下。”
视线再次交叠，骆珠珠点头表示应允，空气中陷入沉默，胡余飞站了几秒钟，看出骆珠珠不想说话的意图，抬脚往出走，骆珠珠也重新坐回凳子，低头翻弄指甲，指甲斑驳，她正考虑需要找时间重新美个甲。
眼底的视线重新纳入一双光洁的皮鞋，骆珠珠缓缓抬起头见又折回来，他的眼神像一汪寂静的湖水，她听到对方喊她的名字，“骆珠珠。”
“嗯。”她翻着眼皮应承。
“好久不见。”
嘈杂的人群中，谁也没有看见骆珠珠眼里的瞬息万变，她与昔日恋人的重逢的场景，在这样哄闹的人群中显得格格不入。她冷冷地站起来，嗤笑一声，“你我之间不用这么有仪式感。”
胡余飞见她大步流星往化妆间走去，嘴角扯动了一下，他就知道是这个样子。
他刚准备走，隋心心出来叫住了他，“胡经理，找我有事？”
胡余飞转过头笑了起来，“隋小姐，也没什么事，陆总惦记你这面，让我过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的。”
隋心心两次过来会场都没有见到陆铭泽人，但是从旁人那里听到他的名字，总觉得有些恍惚，她笑笑，“没什么事，辛苦胡经理了。”
“不用这么客气，都是陆总交代我办的事，要谢应该谢他。”说着胡余飞摇摇手机，“有事打电话。”
隋心心想起早上的时候陆铭泽说过把电话已经给胡余飞了，她微笑着点头说好。
时装周开始进入倒计时，台下万众期待，台上万众瞩目。小众礼服已经引起了小小的高潮，观众纷纷拿出手机拍照。名媛达人聚集于此，这里仿佛集齐了一切前卫潮流的元素。
等待的时间总是煎熬，最后备场来转达隋心心该上场了，模特们有序出场，台下互开玩笑的姑娘们，此刻用食指捻起战袍，变作了最美的勇士，一步一行地走在t台上。每一件婚纱都引起不小的反响，隋心心在后台听到掌声雷动，心也跟着提起，那些闪耀着光芒的战袍，那些她一手设计的成果，那些她包裹住性感锁骨的薄纱，那些象征着幸福与美好的东西，正在被人们注视着，这几年她的作品终于被人看到了。
时装周到最后，模特走位没有问题，衣服穿着没有意外发生，支持人正在向台下介绍她的品牌，隋心心听着那些冠冕堂皇的话，突然觉得距离她很久又很远。与此同时，口袋里的手机震了起来。
……
陆铭泽赶到会场时，正听到主持人正在邀请隋心心出场，抚人心弦的音乐背后空无一人，主持人机智救场，“可能隋小姐，在跟我们开个玩笑，让我们再一次用热烈的掌声欢迎。”
期盼的掌声响起，却没有出现一个身影，模特们面面相觑。
陆铭泽赶紧打电话，“喂，阿飞，什么情况？”
“老大，什么什么情况？你…你回来了？隋小姐人在哪呢！”
“我把场子交给你，你问我！”陆铭泽边打电话边急着往后台走。“去控场，别搞得太难看。”
他转身的时候正好遇见出来找人的骆珠珠，“她人呢？”陆铭泽先发制人。
“刚刚还在呢，一转身就不见了啊。”骆珠珠急得就差跳脚，又了一遍隋心心电话，“占线中。”她把电话给陆铭泽听，陆铭泽没有心思，反手切断电话。
他叉着腰又在手机上打下一个号码，“蒋毅，监控室在哪？”隋心心不是临阵脱逃的人，陆铭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隐隐觉得不好。
“什么情况啊，老陆”
“快说。”陆铭泽压着嗓子几乎是要喊出来。
在蒋毅的指引下，陆铭泽在一个死角内，看到了隋心心，她人瘦瘦的，被旁边的门轻轻一档，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还站着一个人。
陆铭泽看到她弓着身体，好像用手撑住墙壁，才能勉强站稳，三步并坐两步，走过去，扯住她的手臂，轻轻一甩，她人就转过来了。
隋心心不受力，险些栽倒，陆铭泽大手稳稳地托住她的手臂，“怎么…回事？”看见隋心心红着眼眶和鼻头，陆铭泽从质问变成了柔声询问，气息一瞬间梗住了喉，他没见过隋心心这幅模样，最后说不上是询问，像是道歉，为他的蛮横。
隋心心看到是他，眼神从惊吓，恢复了平静，最后聚集点点光芒，她手反抓着陆铭泽的衣袖，“我…陆总，你你能不能送我，现在出去打车…我怕打不到…”隋心心的指甲嵌进陆铭泽的袖口，他疼得皱了一下眉。
以为是陆铭泽不同意，隋心心控制着哭腔，“陆总，就一会儿，一会儿就到车站了，我自己走，行吗？”隋心心的眼睛里透漏出一丝祈求，像一汪聚集雾气的海藻，无根飘摇。
陆铭泽把她的手从自己袖子上摘下来，反手握住她纤细冰凉的手腕，另一只手伸进裤兜掏电话，“阿飞，这面有点事，嗯…对，我带她先走。”
挂了电话，陆铭泽攥着他手腕的手还没松开，扯着她往后台去，“包在哪？”他边往前走，边顾着隋心心不被东西撞到。“在最里面的凳子上。”隋心心往前一指，陆铭泽攥着她的手松开了。
他走到凳子上，看见四周散落的东西，一股脑地全收进隋心心的包里。隋心心有点清醒过来，看到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被放进去，她像活过来一样，拉着他的胳膊制止，“哎，这个充电器不是我的。”
陆铭泽看着手中的白色充电器一顿，是自己太急了，看见她那楚楚可怜的样…可是嘴上不饶，“管他呢！”继续装包。
“我来吧。”隋心心从他手中接过充电器，放回原位，拉好拉链。门口站着胡余飞和骆珠珠，看见打包东西的二人目瞪口呆。
“怎么了，心心？”骆珠珠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心疼地问她。
“我妈…”隋心心张了下口就说不出来话。
“阿姨怎么了！怎么了？”骆珠珠听着隋心心话说一半更激动。
“我妈在家晕倒了，现在已经被送到医院了，就是还在昏迷中，我…我得回去，珠珠，我得回去。”
骆珠珠一下一下轻拍着隋心心的后背，“好，我陪着你，陪着你啊。”这样的哄骗让隋心心悲怆的情绪得到了一点缓解。
她要继续说什么的时候，已经被胡余飞扯着领子拽走了，“这有什么事都有陆总呢，你得留下来。”说着指指这人满为患的会场。
她分身乏术，也只能这么办了，对陆铭泽语气缓和了不少，“那心心就麻烦陆总了。”
“嗯。”陆铭泽没跟她客套。
“车就在外面，随时可以走，这面交给你俩了，去哪？”陆铭泽赶回来连坐都没坐一会儿，就跟着跑前跑后，眉头都没皱一下。此刻他更是耐心地问隋心心。
“火车站。”隋心心的眼睛仍然像个兔子，看过来的时候，不敢抬头看他，陆铭泽咬了要后槽牙，提了隋心心的包就往外走。“走吧。”
胡余飞在后面看着两个人一前一后往外走，默默摇头。骆珠珠不耐烦地抚了一下身后的领子，越过他的时候愣是没看一眼。
下午2:00，街上的车并不拥挤，但是陆铭泽依然把车开的飞快，他不时从前面分出一些精力观察窝在副驾上的隋心心，她掐着电话，反复按着锁屏开屏，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
“票订好了？”陆铭泽轻声问。
“嗯。”她为表达自己的歉意，又补了一句，“谢谢。”
今天本该是她一展辉煌的时刻，但是她现在却这样狼狈的逃离，前路未知，也许这就是她的命。也许当初江平凡说的对的，她应该回到家去，回到家去发展可能会比现在轻松，她可以在妈妈身边照顾她。
而不是在她晕倒的时候，身边没有连一个人发现的人都没有，足足在冰冷的地上躺了3个小时。那3个小时她又在做什么，坐在温暖的室内吹着暖风，在和朋友聊天，在忙着自己心中所谓的理想。
原来没有心灵感应的啊，在妈妈痛苦的事情来临之前，她什么都没有感受到，妈妈在那一刻的挣扎和惊恐，她不敢想。
她捂着眼睛，她在做什么，她都做了些什么。
眼泪止不住地要流下来，她深呼吸平复心情，才止住了大滴的眼泪，但是鼻腔里的泪水却还在叫嚣，她轻声地抽出纸巾，擦拭鼻水，这一刻就让她窝在这个狭小的当一次鸵鸟，谁也不要看见她才好。
悲伤的气氛已经要将陆铭泽淹没，他侧头看一眼隋心心，状态更差了。火车站的停车场，车流量巨大，车子一点一点挪进去。
陆铭泽抬手看看表，揉揉发胀的太阳穴，问“几点的火车？”
“4点10分。”隋心心尽量让自己的声线正常些，但是依然听见浓重的鼻音。
“别着急。”他下意识地安慰隋心心，“都会有办法的，你不能倒下，明白吗？”
“明白的。”她重重地点头应允，不知道是说给谁听。
她抹了把眼泪，把懊悔与空想暂时抛到脑后，她现在不应该想那些已经发生的遗憾，她抽出钱夹，现金带了不到一千元。翻出两张卡和身份证，放在皮包最外侧。
车已经驶进停车场停稳，陆铭泽熄了火提醒隋心心，把东西装好。他们随着人群到取票机取票，取票机空无一人，隋心心赶紧跑到最近的那一个，把身份证扣到上面。
旁边集结了很多乘客，叫嚷吵闹。陆铭泽走过去，低着头询问站在最外面的大妈，“您好，请问一下发生什么事了？”
大妈看他彬彬有礼的样子，跟他一吐苦水，去和县的列车因为故障，频频推迟，她在这里已经等了三个小时，并且不知道是不是要继续等下去。
陆铭泽直起身子，与在一旁取票无果的隋心心隔空对视，隋心心孔洞的眼神告诉他，就是她做的那列火车。他在空中冲她勾勾手。
隋心心看他曲起食指，摇晃在眼前，她受了驱使，小跑过去。
“地址。”
“什么地址？”隋心心一时没反应过来。
“家里的地址。”他拿出手机等着隋心心说出地名，以便在地图上搜索。
“和县。”隋心心吞吞吐吐说出，“我…你不用送我，我自己想办法。”她在做最后无畏的挣扎。
导航的路线已经在屏幕上弹出，陆铭泽开玩笑地看着隋心心，“你自己想办法，跑回去么？”
“把票退了。”
隋心心低着头掐着身份证，她不在乎陆铭泽此刻的揶揄，她知道他是在帮她，从看到他的那一刹那，他就没有停下过脚步，而她一直跟着他的步调。
想着能早日见到妈妈，她跟在陆铭泽的身后说，感激地说了一句，“谢…谢”
陆铭泽轻笑一声，揉揉她蓬松的头顶，“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