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生煎包
十一月第一日, 依照惯例为百官朝参之日。
寅时七刻,待漏院中已经来了好些官员,正在一边商谈朝事, 一边喝着热乎粥点。
今日待漏院供应的是红薯粥,粥底是粟米、粳米混在一起熬制, 另添了数个切成小块的去皮红薯。碗中, 白色粳米与金色粟米混在一处, 而橙色的红薯块在其中若隐若现,喝来香甜可口。
然而这般甜香动人的粥品, 却未曾引来一众官员的注意。
他们有一口没一口地用着,摆明是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其中, 将近一半的官员在与同僚谈事时,眼神还会不由自主地瞟向虚掩着的屋门,仿佛在等着什么。
过了卯时,屋门处传来了些许动静。
屋内大多数官员的腰杆挺直几分,不露痕迹地与同僚交换了眼神。
来了!
下一瞬,屋门被推开, 从外头走进来七八位官员, 其中有如王离一般着绯衣的, 也有像薛父这样着绿袍的。
他们眼中透着愉悦, 踏着轻松的步伐进屋。那种由内而外散发出的喜意,仿佛能化去冻彻人心的猎猎寒风。
进屋后,这些官员或是去寻找更亲近的同僚,或是结伴寻了一张桌案坐下。
王离和薛父有说有笑地坐在了同一张桌案, 随后动作一致地从怀中掏出一个印有“百味食肆”的油纸包, 将它拆出一个口子后, 齐齐啃起鸡蛋灌饼。
与他们一并进屋后的那几位官员, 亦是这个步骤,人手一份热乎的鸡蛋灌饼。
那些喝粥的官员闻着香味,面色一苦,默默撇过头去,想来个眼不见为净。
王离咬了一口鸡蛋灌饼,细细咀嚼。
外皮的酥香、里脊肉的细嫩、生菜的清甜……各种美妙滋味相互纠缠,很是美味!
王离咽下口中吃食,舒舒服服地呼出一口气:“谢修远前些日子总带着这吃食来待漏院,叫人瞧着眼馋。今日百味食肆正式开始卖鸡蛋灌饼,咱们总算能亲自品尝一番了。”
薛父很是赞同,颔首笑道:“适才在寒风之中,没有白白等待啊!”
他们二人,一个是京兆府的少尹,一个是御史台的殿中侍御史。本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往日遇见了也只是客客气气打声招呼,眼下却因吃食而结缘。
盖因王离跟薛父都是百味食肆的拥趸,日日都得托邻家阿郎或是自家三郎买吃食。他们在国子监偏门处撞见的回数多了,自然而然便熟稔起来。
王离又吃完一口鸡蛋灌饼,恨恨道:“这回,我看谢修远还能怎么折腾人!”
话音未落,汤贺的嗓音在他身后响起。
“承明,那你就太小看修远了。”
薛父见到汤贺,连忙搁下手中的鸡蛋灌饼,与之见礼。
而王离睨了好友一眼,敷衍地一拱手,漫不经心道:“那他还能如何?总不能再带些新吃食来吧?”
此言一出,刚刚坐定的汤贺顿了一下,诡异地没有搭话。
王离察觉到异样,心中打了个咯噔,强颜欢笑道:“不,不至于如此吧……”
正当他们说着,谢琼与谢青章一前一后进屋,后者手里提着一个半大食盒,看上去装了不少吃食。
谢家父子环顾一圈,直直朝着王离等人所在的桌案而来。
众人见过礼,各自落座。
谢琼与薛父同属御史台,便坐在薛父旁边,含笑说着话,而谢青章很是熟练地打开食盒,从里头取出三碗清淡的白粥,以及咸鸭蛋、咸菜等各色小菜。
看到这儿,王离安下心来。
还以为谢修远要带什么新鲜朝食呢!
也只不过是一些寻常吃食嘛,看来修远是吃多了新奇玩意,想换一换胃口了。
然而没等王离的心完全放下,就瞧见谢青章又从里头拿出一壶酢、一蛊红油,以及一样没见过的吃食。
那吃食瞧着圆乎乎的,一个个整齐摆放在大盘中,十分好看。底部的外皮呈黄褐色,从下往上渐渐变得洁白,顶部洒了一层黑芝麻,黏在外皮之上作为点缀。
见此,王离与薛父完全笑不出来了,苦兮兮地对视一眼。
怎得还真有新吃食啊!
唯有在朝参日一直跟着谢青章蹭朝食的汤贺,见了这新吃食,眼中露出无限期待。
“修远,此吃食为何物?”
谢青章轻飘飘地扫了一眼周围,淡声道:“名唤生煎包。本月中旬,百味食肆会推出这道新朝食。”
周遭官员听到此处动静,不约而同地在心底怒骂一声,但又不免对这新吃食产生浓浓的好奇,自以为不露痕迹地朝此处望来。
答完疑问,谢青章将白粥、空碟与干净筷子依次分给谢琼与汤贺后,安之若素地坐下。
开吃之前,他先往属于自己的空碟里倒了些酢,又添了一勺辣油,随后才享用起朝食。
谢青章夹起一只生煎包,另一只手端着小碟在底下候着,以防过会儿有汤汁洒下来。
刚刚出锅没多久的生煎包,尚且散着热气和湿气。甫一靠近唇边,就能闻见经过素油烹制后越发诱人的小麦香。
在外皮上咬出一个小口子,就露出里头的多汁内馅来。谢青章熟练地朝里头吹了吹,然后将内里大半汤汁吸吮进口中,尽情品尝肉汁的鲜。
外皮看似有些硬,但是嚼着还挺柔软。内馅是用五花肉做的,嫩中还有些弹,一点也不油腻,豚肉香味很是醇厚。
解决了汤汁,谢青章将生煎包压入飘着红油的蘸碟之中,方才继续往下吃。
此时,生煎包内外都裹上了酢和红油,亮眼的颜色勾人心魂。酢的酸与红油的辣,恰到好处地为生煎包增添的另一番风味,尝来只觉得十分开胃。
谢青章三人就着白粥,吞下一个又一个的生煎包。他们看上去吃得特别香,惹得王离和薛父,乃至周边众人都很眼馋。
王离轻咳一声:“修远呐,你看咱俩这多年交情……”
坐在谢青章对面的谢琼见了,莞尔,唤了一声自家儿子的名字。
于是,谢青章掀开眼皮子,不咸不淡道:“食盒里还有空碗和筷子,自去取拿。”
闻言,王离大喜过望,起身去取碗筷。
谢琼转头又瞥见薛父眼中的艳羡,索性笑道:“文敬也一并用些罢。”
薛父心中一喜,压抑着喷薄而出的激动之情,谢过谢琼等人,然后接过了王离顺手帮他拿的碗筷。
这张桌案上的众人无比和谐地享用着美食,偶尔交谈几句,言笑晏晏。
而周遭一众官员可就难熬了,都在咬牙切齿。
原本看那几位同僚吃煎饼和鸡蛋灌饼也就罢了,现如今,竟然又多添了另一道见都没见过的生煎包!
他们闻着在空中四处弥漫开的豚肉香以及隐隐的酸辣滋味,心中好比有根羽毛在挠。
痒得很,馋得紧呐!
能坐在待漏院中的官员,哪一个不是人精?
他们或多或少也咂摸出谢青章此举的意图所在。
不就是想以美味珍馐为诱饵,逼着他们接受百味食肆和承包制嘛!
偏生这是阳谋,一众官员没法光明正大地驳斥这种无赖行径,只能捏着鼻子,硬生生忍着。
其中也有一些官员,原本就是中立一派,并未参与进承包制和捉钱之争。他们瞧见方才谢琼松口让薛父与王离一并享用生煎包,于是有些蠢蠢欲动,也想上去问上一问。
虽说大伙心底都有数,晓得必然有人会站出来。然而头一个走向谢青章所在桌案的官员,还是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叶简端着粥碗,走到谢青章等人跟前,笑道:“谢司业这吃食闻着忒香,不知我是否有幸尝一尝?”
他面上泰然自若,浑然不觉自己此举在一众官员的心中激起多大风浪。
许多官员忍不住偏移视线,偷偷觑着叶怀信的脸色。
在看见叶简起身的那一刻,叶怀信的神色便已一僵。而当他听到叶简所问之后,脸色在一瞬间沉了下去,黑如锅底,面上一副风雨欲来的模样。
不过诸多官员在场,叶怀信没有当即发作,只冷着脸将粥碗搁在桌案上。
另一边,谢青章与谢琼对视一眼。接着,前者淡然颔首:“食盒中还余两只空碗,叶侍郎请便。”
叶简爽朗一笑,谢过之后,十分自然地与他们坐在一处。
而周围竖起耳朵的官员,都听见了那一句“还余两只空碗”,纷纷为之一振!
这位昭宁长公主独子从不说废话,缘何眼下独独强调“两只空碗”?
那是在暗指新吃食的份额有限,他们只留了两个一起品尝新吃食的名额。其余人即便是找待漏院的仆役取来新碗碟,那也概不接受!
故而,如今叶简占去其中一个名额,就只剩下一个名额供他们争夺。
那些蠢蠢欲动的官员打量着周遭竞争者的动向,欲要站起。
此时,有一人没有任何犹豫,率先来到谢青章所在桌案前。
年过五十的大理寺卿冷适,露出和蔼的笑容,问道:“不晓得本官可能沾一沾谢司业的光?”
他的官职比这张桌案上任何人都高,是正正经经的紫袍高官。
谢青章等一众人连忙起身见礼。
冷寺卿摆手:“冷某为佳肴而来,诸位不必拘谨。”
他看向谢青章,笑问:“不知冷某可有这个口福?”
闻言,谢青章直起身,温和道:“修远不胜荣幸。”
冷寺卿哈哈一笑,自己取了空碗筷,泰然入座。
这几人和和美美享用朝食,其余人心里头就不好受了。
尤其是周遭原本欲来抢名额的官员们,见到此景,只觉得自个儿的心好似被屋外寒风不断吹拂,心底哇凉哇凉的。
冷寺卿的动作未免太快了 !
他们也想尝一尝生煎包的滋味啊!
众人面面相觑,随后失落地低下头,继续喝他们面前那碗温热的红薯粥,只觉得食之无味。
其中好些人,暗暗下了决心。
是时候托家中在国子监中读书的少年郎君,给自己买吃食了!
他们也要吃百味食肆的吃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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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分,食堂里正热闹着。
昨日是旬假,但好些监生赶早回了国子监用朝食。
一个个都朝着孟桑诉苦,说自己的嘴巴被食堂和百味食肆养刁了,回去后无论用什么金贵佳肴,都觉得没意思。
他们吐完苦水,立马分别冲向左右两边。国子学、太学的监生们直奔心心念念的鸡蛋灌饼,而其余监生去到右边领油泼面。
等到周遭监生散开,孟桑松了一口气,继续陪叶柏用吃食。
许平、薛恒与田肃就坐在隔壁桌案,正边吃边闲谈。因而,孟桑不免也听了一耳朵。
薛恒咽下口中的鸡蛋灌饼,哭笑不得道:“你们不晓得我阿耶有多喜爱百味食肆的吃食!”
“今日天还没亮,约是才寅时三刻吧,他就穿戴整齐地来我的院子,把我从床榻上薅起来,并且连声催促我快些洗漱,早点出门。”
薛恒翻了个白眼:“为的就是把我赶来国子监,帮他买一份鸡蛋灌饼!”
此厮说得活灵活现,许平只需脑海中稍稍一想,就能猜出当时被从睡梦中喊醒的薛恒有多么郁闷,“噗嗤”一声笑了。
一旁静静听着的孟桑和叶柏也有些忍俊不禁。
而田肃倒吸着气,打了个哆嗦,难以置信道:“寅时三刻就起身?那你岂不是头一个来食堂的监生?”
提起这个,薛恒眉飞色舞道:“那倒不是。”
“我来了之后,才发现还有三四位同窗已经到了,瞧着也是被家中赶来国子监,替阿耶或阿翁买朝食的!”
闻言,田肃黯然叹气,语气中藏着艳羡:“我也好想受这份苦啊!只可惜,我阿翁和阿耶看着对百味食肆的吃食没什么兴致。”
薛恒听得出,对方实则是在惋惜赚不到这份银钱,不禁嘿嘿一笑,拍了拍田肃肩膀。
“来日方长嘛……”
不过,薛恒这么一伸手,忽然顿住,扯了扯身上衣衫。
许平挑眉:“怎么了?”
“无事。”薛恒摇头,坐下来继续啃鸡蛋灌饼,心中有些犹疑。
怎么觉得这衣衫有些小了,革带也有些紧……
嗯,应当是错觉罢!
见薛恒神色如常,许平便也没将此事放在心上。他偏过头,问道:“孟师傅,月考宴席可是在今日?”
听得此问,孟桑莞尔一笑,点头道:“是,确实就在今日暮食。虽然只有九个名额,但是菜式可不少呢,我从昨日就开始筹备了。”
许平笑了:“那许某今日一定放开了吃!”
一旁的薛恒和田肃艳羡地看着许平,异口同声道:“子津/许监生,你看能不能……”
许平神色不变:“不能。”
田肃和薛恒的脸顿时拉了下来,不约而同地抱着自己的碗,朝着旁边挪了挪,气呼呼地不跟许平说话了。
见状,许平叹气:“你们若是想吃月考宴席,不若在课业上努力些。若是有什么不懂的,尽管来问我就是。”
他扫了两人一眼,无奈道:“安远兄也就罢了,他志不在此。田监生,你先前名次也是靠前的,只是近些年荒废了,如何就不能再试试?”
田肃面上一苦:“读书多累啊……看久了不仅头晕眼花,肚子也饿得紧。”
这时,旁边的孟桑忽然插了一嘴:“饿倒是不打紧,我有法子。”
许平三人纷纷看过来,面露探寻之色。
孟桑笑道:“其实待会儿也会在告示牌上张贴单子,早一刻告诉你们也无妨。”
“不日便是岁考、业成考,为了防止诸位监生温书到半夜后,腹中饥饿难耐,百味食肆会在七日后推出夜宵。”
叶柏没听她提起过这事,圆溜溜的眼睛眨啊眨:“夜宵,是指百味食肆在夜里也会供应吃食?”
孟桑点头,轻快道:“不但会供应吃食,还会推出新吃食。”
此言一出,薛恒与田肃的眼睛立马就亮了!
这下他们已经将吃不到月考宴席的难受悉数抛之脑后,心心念念就是夜宵和新的吃食,连忙又坐回来,你一言我一语地问着孟桑问题。
他们这么一番闹腾,还引来周围数位监生。
眨眼工夫,一众监生将此处围了个水泄不通。孟桑只来得及将用完朝食的叶柏送出去,自个儿却落在其中,无法脱身,直面监生们的热情。
一直到了要去讲堂的时辰,诸位监生依依不舍地散去,孟桑才得了解脱。
她揉着太阳穴,生平第一次后悔自己为何这般嘴快。
瞧瞧,这可不就“自食恶果”了嘛!
孟桑甩甩头,又长长呼出一口气,方才叫住一名经过身边的仆役,让他将阿兰等五人喊来。
不一会儿,五名徒弟在孟桑跟前站成了一排。
孟桑的视线缓缓移动,在四名男徒弟脸上都停留了一瞬,最后与阿兰对上。
瞧见阿兰轻轻点头,孟桑这才定了定神,开门见山地问:“今日可有监外的食肆酒楼寻上你们?”
文厨子等四人俱是一愣,面面相觑。
孟桑看出他们眼中的不安,连忙补了一句:“放心,师父只是问一句,怕他们来寻你们麻烦。”
柱子率先站出来,摸着后脑勺笑了:“务本坊那家陈记食肆寻过我,想让我将您的食方子写给他。”
“不过师父您放心,我立马就给回绝了!我是您的徒弟,自然万事都得向着师父,绝不能做有辱师门的事。”
而陈厨子三人互相看了一眼,也纷纷开口。
“东市的同春食肆来找过我,想让我离了国子监去他们那儿。他许了重金,但我没答应。”
“陈记食肆和东市祥云楼的管事去过我家中,也是想挖我过去。当时徒弟一听就觉得不对,立马拒了此事。”
“祥云楼也找过我,我也没答应,”文厨子面色不虞,很是不满,“这种叛出师门的事儿,哪里能做?他们是要陷我于不义不忠不孝!”
听他们只说是买方子和挖人,并未似阿兰那般被设局,孟桑心下安了许多,再度问了一遍:“确实没人来找你们麻烦吧?”
陈厨子四人齐齐摇头。
文厨子皱眉:“师父,您是如何晓得此事的?”
没等孟桑回答,阿兰站了出来。她将自己经历的事模糊了一番,掐去中间一段最绝望的事没提,只说是孟桑及时去冯家将她救出来。
末了,阿兰平静道:“食堂抢了监生回来,外头的食肆酒楼,尤其是坊内的食肆,难免心生怨念。”
孟桑接过话头,缓声道:“如果只是挖你们去外头做活,那你们只管随自个儿心意。我不介意,也不会插手,这是你们自己要走下去的路。”
“我只希望你们日后将我教的手艺传承下去,多教给一些品行端正的人,让更多的百姓能有机会品尝到可口吃食。”
“但如果是有人是寻你们和你们亲眷的麻烦……”
孟桑拧眉,口吻严肃:“无论麻烦大小,希望你们都能告知我,大家一起商量着解决。”
“我不希望看见任何一个徒弟出事。”
“可晓得?”
阿兰眼中一热,与其余四人一并回道:“徒弟晓得了!”
孟桑面色缓和下来,又安抚他们几句,方才让五人各自散去干活。她自个儿也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去后头忙碌起月考宴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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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厢,监生们躁动了一天。
有如荀监生一般课业出众者,在忐忑自己最终的月考名次;
有如薛恒、田肃这样课业一般的,虽然注定吃不上月考宴席,但是也怕拿到不好的名次,回家遭家中耶娘联手“毒打”;
而如许平这般胜券在握,依旧能心平气和听课的,实乃少数。
上完最后一堂课后,各学博士宣布放榜,让诸位监生去廨房所在的小院外墙看榜,同时提醒了一句——
“国子学、太学、四门学三学联考的头六名,与律学、书学、算学各自的头名,可以去食堂享用月考宴席。”
监生们早就将此事记在心中,有人面露喜色,有人神色悲伤,各有不同。
像是在太学,太学监生们只敢暗自腹诽。
而在四门学,因着今日负责最后一堂课的是好脾气的白庆然,一众监生就闹开了。
薛恒嚎道:“白博士,是学生不想去吃宴席嘛?”
“是学生着实做不到啊!”
其余人也苦着脸哭嚎,想试着说动白博士,让他去与祭酒、司业他们商量一番,莫要将线卡得这般死,好歹多给些名额。
白庆然哼笑道:“可知足吧!这宴席只有你们监生有机会能吃到,我们这些博士、助教也只能眼巴巴干看着!”
“想吃宴席,月考考个好名次去!”
瞧着一众四门学监生心灰意冷的模样,白庆然笑道:“好了,快去看看自个儿的名次。万一,你们真就成了头六名呢?”
众位监生不情不愿地应声,送他离开讲堂,收拾起书袋。
许平与薛恒一向快人一步,收拾完东西,就往廨房而去。
廨房所在小院的外墙,许多监生正聚在那儿看榜。
没等许平二人走近,田肃从里头挤出来,冲到二人面前,兴奋道:“许监生,你是魁首!”
薛恒一听,立马问:“那咱俩呢?”
田肃脸色一僵,讪讪道:“我在六百多,你在九百多。”
顿时,薛恒面色一苦,只想离开这个伤心地。他闷头往食堂走,欲要化悲愤为食欲,好好吃上一桌美味吃食。
见状,田肃摸头,露出一个尴尬的笑来:“许监生,我是不是不该这么早告诉他?”
许平莞尔,摇头:“早晚该晓得的,安远兄得好好头疼,如何应付薛伯父了。”
他抬腿往前走:“田监生,咱们也去食堂用暮食罢?”
“哎!”田肃连忙跟上。
两人追上闷闷不乐的薛恒,一并走进食堂所在小院。
孟桑正在食堂大门口站着,瞧见许平来,笑着侧身。
“许监生,月考宴席已备好,请入座吧!”